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9、第六十九章 ...
-
忆盈楼内,江清梧带着江息颜离开后,南蘅便满心以为林扶风会紧跟着离开,谁知林扶风竟优哉游哉地唤着昶儿上菜上酒,俨然一副欲要开怀畅饮之态。
南蘅瞧着他春风满面的模样,一时间她竟不知是该可怜他,还是该可怜江息颜。
昨夜南蘅虽在密室里偷看,却也看得她脸红心跳,激动不已。
且心下思量着,若她是个男子,只怕也是要心动。
若要南蘅来描述醉酒后的江息颜,那就堪比真金白银,浑身都是魅力,让人无法抵御,只能深陷。
所以当南蘅知晓林扶风唤着昶儿上酒上菜时,她斟酌了良久,最终拦下了昶儿亲自去给林扶风上菜。
林扶风智谋无双,想从他的嘴里撬出些线索,实属不易。可南蘅作为江息颜的半个娘家人,不论如何艰难,她都得去试一试。
南蘅这一路行得极缓,心下思量着应如何才能套出林扶风的话,而她所套出来的话,真的会是林扶风的肺腑之言吗?
当南蘅揣着满满当当的心思出现在林扶风面前时,林扶风正端坐在桌前,神态慵懒,恍若谪仙。
他右手托着下巴,左手则是轻轻敲打着桌面,似是在斟酌着什么,星眸落在茶杯中久久不移,不知他是在瞧着茶杯里的茶叶,还是透过那茶杯细细品味昨夜之事。
见林扶风微微发怔,南蘅的目光越过了他望向了床榻,床榻笼着薄纱床幔,但南蘅依旧透过床幔瞧见了那片凌乱。
南蘅心头略有不悦,昨夜并未放下床幔,今儿早竟是放下了,这不明摆着是想让南蘅误会吗?
纵是南蘅阅历无数,可但凡欺负到自家人头上,她多少还是会有些沉不住气,布菜时的动作都重了许多,聪慧如林扶风,怎会听不出?
但他装作听不出。
待到南蘅将菜肴美酒如数陈列在林扶风眼前,福了福身欲要离开之际,只听得林扶风慵懒略带打趣的声音幽幽响起,“南蘅姑娘,昨夜在隔壁密室瞧得可还真切?”
他果然知道!
南蘅身子一僵,俏脸一白,愣了好半晌也没编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挪着步子转过身,以托盘遮脸,略有窘迫地讷讷道:“先生此言我便是不懂了。”
林扶风薄唇微扬,桃眸划过一抹狡黠,旋即拿起一只空酒杯,斟满了美酒后放在南蘅面前,“南蘅姑娘可否赏脸同在下饮一杯?”
林扶风此言方落,梧秋便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屋门前,“哐当”一声便将屋门合上,惊得南蘅身子微微一颤,盯着林扶风瞧了好半晌才缓缓地坐了下来。
南蘅突然后悔来寻林扶风了,她属实不该打太子幕僚的算盘。
看吧,这老狐狸来找她算账了!
南蘅复杂的小情绪尽收林扶风眼底,他缄默不言,只是一昧的啜饮美酒,屋内一片死寂,气氛压抑到了冰点。
南蘅攥着酒杯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态,只能不安的等着林扶风开口,可她心里却又明白,林扶风是不会率先开口的。
他最擅长的就是磨人心智。
南蘅攥着酒杯的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汗水,她思量了好半晌,终是沉不住了气,“扶风先生将我留下饮酒,怎的一言不发?”
林扶风薄唇微扬,笑意掺了些许凉意,“留姑娘饮酒不是全了姑娘好奇的心思吗?”
此笑引得南蘅微微一惊,攥着酒杯的手愈发紧了,面容上则是讪讪一笑,搪塞道:“先生总是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林扶风嗤笑一声,眸光深邃,幽幽地盯着南蘅,“南蘅姑娘聪慧无双,若是一昧装傻便没意思了。”
闻言南蘅心口当即窝了些许恼火,美眸一瞪,不满道:“扶风先生此话说的好笑,那等事我若不装傻,我该如何开口!”
“看得却说不得?”林扶风似笑非笑瞥着南蘅,引得南蘅心头一沉,方积攒了些勇气仅在顷刻间消散。
“你!”南蘅气结,却一时间寻不到半句反驳他的言论。
真是奇怪,这林扶风不过是一介幕僚,便是心怀诡谲也不该似他这般凌厉肃杀,像驰骋战场的将军,又像坐拥天下的帝王。
其实南蘅曾私下调查过林扶风的来历,但却是无果。
可若说无果又太武断,他的来历就像浮在湖上的树叶,不必深究便可查到,但查到的来历却只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南蘅身为照月楼的杀手,自是阅人无数,她不会看错,此人仅仅是气度便无法掩盖他的光芒,若说不是在帝王将相麾下学习个七八载,是无论都不会有如此气度的。
“我只是担心郡主!我是出于好心!”良久后,南蘅丢下此言便将手中的美酒一饮而尽,似乎是想借着酒壮壮胆,否则她总是觉得矮上林扶风一头,实在是惹人不快。
“可是最后受欺负的是我。”林扶风桃眸微垂,俊脸满是委屈,连语气都掺杂了几分委屈。
南蘅一愣,这男人怎么总是不按套路出牌?
旋即南蘅眸光一颤,落在了林扶风被咬破了薄唇之上,南蘅俏脸“腾”得一下便红了起来,别开了目光。
林扶风见此眼底噙了三分笑意,舌尖轻轻舐过薄唇上的伤口,笑意又浓了三分。
“那也是郡主喝的不省人事了,况且你一男子如何算得被欺负了?”南蘅沉吟了好半晌,终究还是选择站在自家小主子这边说话。
林扶风顿了几刹,俊脸上的委屈消散无踪,语气淡淡:“南蘅姑娘既然如此关心郡主,想必日后也会多言将昨夜之事与她说吧。”
南蘅怔了怔,并未应话,算是默认了。
“听在下一言,将那些话烂在肚子里。”林扶风见此轻轻叹了一口气,眉宇间笼上一抹愁意,只可惜这抹愁意像极了薄雾,不过顷刻间便消散了。
闻言南蘅神情略有几分怅然与心疼,柔声道:“你是怕她知道了,再不与你往来?”
“有些事她既不记得了,便不必再让她记起了,况且还是这般难以启齿之事。”林扶风语气极为平静,这份平静不是风和日丽之下的水波不兴,而是狂风暴雨后孤寂的平静。
林扶风说着,眼底渐渐笼上一层薄雾,掩盖住了他心头的情绪,南蘅想看清他眼底的情绪,可却怎么都看不清。
南蘅沉默了许久,心头终是一软,叹息道:“也罢,毕竟郡主还是个尚未出阁的女儿家。”
林扶风语气一如方才那般平静,却比方才轻柔了许多,“不单单如此,日后还望南蘅姑娘莫要在郡主跟前提起我,不论你看到了什么,都不要与她提。”
“你这话什么意思?”南蘅一怔,颇为不解。
林扶风顿了一刹,薄唇弯了弯,桃眸染了三分笑意,语气却不添半分暖意,“以后你会明白,但现下我倒是想问问姑娘旁的一件事。”
“何事?”南蘅心下一紧,顿觉不是什么好事。
“姑娘昨夜还听到了什么?”林扶风笑意愈发浓,可语气却添了几分寒意。
“没有了。”南蘅满脸严肃地果断否决,但略微心虚的眼神还是出卖了她。
林扶风笑意浓上一分,眼底的寒意便浓上一分,“郡主没有离开忆盈楼之前,你便没有离开密室,所以一切对话你都听到了,聪明人不该在眼下这等境况还装傻。”
“蛊毒。”南蘅不轻不重吐出这二字,而她看似垂着头,实则却一直盯着林扶风的神情。
“你果然听到了。”林扶风眸光微黯,眼底化不开的落寞与悲凉。
南蘅黛眉一蹙,急急地问道:“你当真身中蛊毒?”
林扶风半晌没有作声,顿了一刻后再开口时声音略有沙哑,语气满是自嘲,“南蘅姑娘认为我会给出什么答案呢?”
南蘅斟酌了许久,终是惴惴不安的将心口憋了许久的话和盘托出,“林扶风,我跟郡主真的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所以我不希望你伤害她,如果你是因为计谋接近她,我求你离她远些,她小小年纪便因为王府诸多事已经很累了,我不希望她在情路上依旧坎坷。”
“若我说,接近她不是计谋呢?”林扶风垂着头,阴影笼着他的脸庞,使得南蘅瞧不见他的神情,只能依稀听得他的语气似乎当真有几分落寞。
难道林扶风真的喜欢江息颜?
“你动心了?”南蘅脱口惊呼,林扶风不言,只是饮酒尽了杯中酒,南蘅沉吟了一刹,依旧怀着狐疑的态度,“我还是不能相信你。”
林扶风似乎是失去了耐性,他将酒杯一放,隐于阴影之下的面庞渐渐清晰了几分,他通身泛着凌厉的威慑之力,“信不信由你,我只是想嘱咐你,关于我蛊毒一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主子。”
南蘅沉默了一下,略有担忧地问道:“那你会死吗?”
“会。”林扶风回的干脆利落却让南蘅有些犹豫了。
“那我不同意这门亲事。”
南蘅沉默了半晌最终却憋出了这么句话,引得林扶风一愣,无奈地摇头发笑,“什么亲事,南蘅姑娘想多了,在下……配不上郡主的。”
南蘅闻言缓缓站起身,朝着林扶风贴近了几分,细细打量起他的五官,旋即轻笑一声,似有打趣,“单论长相,我觉得这燕京城内没有人在你之上。可论身份……林扶风,我阅人无数,看人不会错的,你绝对不仅仅是幕僚这么简单。”
“过慧易夭,你该多提点你自己的。”林扶风眼底蕴了三分寒意,旋即缓缓起身离开了这间屋子。
南蘅望着林扶风颀长的身影,眸光渐渐黯了下来,她忽然觉得林扶风是待江息颜真心的,这份感情真的要这般扼杀在摇篮里吗?
而至于林扶风,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他怀揣喜欢,可却知晓二人无缘。
明明是想让南蘅三缄其口,可方才自己的一言一行却等同于设计让南蘅说出此事。
他到底想要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