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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你叫什么名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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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爹又从马上摔下来了。
阿娘边为他上药边念叨他:“这么大个人了,还这么不小心,连我们家小枫都比不上。”
“那废话,小枫是我的女儿,虎父无犬女,等小枫长大了,肯定能够青出于蓝!”阿爹一时激动,忘了自己还在上药,不小心牵扯到伤口,疼得他直咧嘴,结果又被阿娘好一阵训斥。
我在一旁乐着偷笑,趁爹娘不注意,悄悄溜出帐子外头,跳起脚去够阿爹放得老高的赶羊鞭,今日阿爹肯定放不了羊,我大展身手的机会终于要来了。费了老大的力气,我终于将那根黑色的赶羊鞭拿到了手,我挥动了两下,觉得此刻的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
这可是爹爹死活不让我碰的赶羊鞭啊,等着吧,等我成功放羊回来,阿爹阿娘一定会为我骄傲的!也不知是哪来的自信,我信誓旦旦地就将羊圈里的绵羊一股脑地开拦全放了出来,然后骑着我的小马驹,扬着手中的赶羊鞭追在它们屁股后边。
羊鞭在手,我在草原上肆意的欢笑着,却一不小心得意过了头,一鞭打在了马脑袋上,马儿疼得嘶叫,羊群惊得四处逃窜,我赶紧扔了赶羊鞭,双手用力回拉缰绳,但已是徒劳,身下的小马驹还是不受控制的绝尘而去。
待马驹终于停下,我望着四周的戈壁岩石,握着缰绳不知该何去何从。完了,我又搞砸了……我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用衣袖不停的擦拭,却是越擦越多,沾湿了一边袖子。
“喂,你怎么哭鼻子了?”
听见有人的声音,我抬眸,却是泪眼朦胧,看不清来人的模样,我抬臂狠狠抹了一把残余的泪水,撅着嘴死犟:“你胡说,我才不会哭鼻子!”
那人驾马靠近,问我:“那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是迷路了吗?”
“你、你又胡说!”我吸了吸鼻子,瞪他,“这里是西凉,我熟的很,才不会迷路呢!”
那人似乎轻笑了一下,对着我行了个奇怪的礼,说着我也听不太懂的西凉话:“在下随父亲从中原来,不小心同其走散了,还望小姑娘能给带带路。”
原来是从中原来的啊,难怪穿得和我不太一样,我本想说自己也不识路,可转念一想,我从小在西凉长大,若是不识路,岂不是给这个中原人机会笑话了去?于是我底气十足地挺了挺腰板,对他说:“那我就勉为其难带带你吧。”
“多谢姑娘。”他又行了一个奇怪的礼。
我撇撇嘴,调转马头,表面淡定如常,其实连我自己也不知走的这条路会去向何方。那人驱使身下骏马同我并肩走在戈壁,他嘴边带着笑问我:“你是西凉人?”
我尾音上翘地哼了一声:“算半个吧,我母亲是中原人。”想了想又添了一句,“所以你还是说中原话吧,你的西凉话实在说得不好。”
他轻咳嗽两声,轻挑眉梢,有些惊讶,用中原话说道:“中原女子嫁来西凉,也真是件稀罕事儿。”
他这么一说,我就不是很高兴了:“西凉怎么了,中原女子怎么就不能嫁过来?”
“中原至西凉路途遥远,嫁过来基本就等同于与家人分离终生了。”他耐心地解释着话中的意思,“且中原同西凉的民俗差异甚多,定会有很多的不方便。”
“的确如此。”且不说以前,即使是现在,我偶尔也会在半夜听到阿娘故意压低的抽泣声。
我带着他漫无目的,不知走了多久,直到马儿倦了,天也黑了,我们还是没能走出这片沙漠戈壁。
我双手捂着肚子,蔫蔫地趴在马背上,夜风吹起我披在身上的红纱,吹得鼓鼓的,我就这么隔着纱,定定地盯着身边人瞧。
“你就一点儿不着急吗?”我瞧着他的模样,一点儿都不像是迷路,悠哉的倒像是吃完晚饭出来消食的本地人。
那人轻挑眉梢,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道:“着急你就能找到路了吗?”
我讪讪干笑了两声,将头转到另一边去,懊恼极了,本以为自己掩饰得极好,结果还是被发现了。
“你饿了吗?”那人拍了拍自己马上驼着的小麻袋子,又拍拍我的肩膀道,“我这里有馕。”
我一听,双眼瞬间有了光亮,忙直起身子看向他,见他肯定地点点头,激动道:“早说嘛!”我往后回拉缰绳,让马儿缓缓停下来,“我们吃完再找路吧。”
“好。”
那人带着笑意应道,只轻拉一下缰绳,身下的马儿已经听话地停在了原地。我小心从马驹上下来,跑过去边摸着他的马儿边惊叹道:“哇,你这马可以啊。”
“喜欢?”
“我才不喜欢呢。”我别过脸去,轻哼了一声,拉着自己的小马驹,寻了一块合适的砾石,将手中握的缰绳牢实地绑在上面。
“你喜欢的话,我可以送给你,”那人也跟着我,一样将马儿的缰绳拴在了用一快砾石上,边拴还边同我说着话,“不过得有个条件。”
我被勾起了兴趣:“什么条件?”
“要了我的马,”他突然将脸凑过来,狡黠地笑着,“长大后可是要做我新娘的。”
我眨了眨眼睛,半晌才明白过来他话中的意思,用力将他推开,脸却是不争气地红到了耳根,我自以为凶狠地剜了他一眼:“我才不要你的马呢!”
那人捧腹大笑,我觉得自己被戏弄了,懊恼地把双耳死死堵住,愤愤地一个人坐在一块大砾石上生闷气,企图将他的笑声阻在耳朵外边。
那人也走过来,将手中的馕伸到我的面前,我赌气地又背过身子,他抓住我的肩膀摇晃了一下,可怜巴巴地看着我道:“我就开个玩笑,你就别生气了。”
我生气地哼他,嘟着嘴道:“一点儿都不好笑!”
“好了好了,那我以后不开这种玩笑了,好不好?”他将手中的馕伸到我的鼻子下,尾音微微上翘,“赏个脸,吃一口嘛。”
我是很有骨气的,只是饿极了的肚子却是个窝囊废,闻到香味就咕噜咕噜地叫个不停,最后居然违背我脑袋的意见,指使双手一把抢过来,很没骨气地啃了起来。
我吃得正香的样子被他瞧在眼里,我再一次很不争气地羞红了脸,从自己没咬过的一边掰下来一块塞进他嘴里,嘟喃道:“你也吃嘛。”
“看,你还是心疼我的嘛。”他含着那块馕笑道,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你瞧瞧,你瞧瞧,这人得出的都是什么破结论,我就应该将整个馕全部吃进肚子里去,一点儿馕渣都不分给他。
“那你别吃了!”我瞪他一眼,伸手想去抢他手里的馕,却被他眼疾手快地控制住了我的手,他叼着馕伸过来蹭了蹭我的嘴唇,笑得欠揍,说出来的话更是如此:“就这样吃吧,吃到最后,说不定能吃到更有趣的东西。”
我无语地张大了嘴巴,觉得这人简直是厚颜无耻到了极致,我想挣开他钳在手腕的手,他却笑得愈加开心,手上的力道也愈加的紧,直到我急得快哭了,他才肯松开我。
我揉着自己发疼的手腕,眼眶发红,眼里含的泪水还未消退,他的眼中突然有了些我看不懂的东西,他看着我,微微启唇:“你、叫什么名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埋怨地瞪向他。
他突然问道:“你冷吗?”
“我冷!”我吼道。
他又笑了,却笑得很轻柔:“我另一个袋子里正有毯子,你告诉我名字,我把毯子给你,如何?”
我看着他,狐疑地眯起眼。
“放心,我不是坏人。”他抬手似是想摸我的脑袋,我警惕地往后仰,他见状没有再坚持,讪讪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我思虑了一下,觉得这交易还挺划算,西凉的夜晚冷得很,若是不答应他,到了明天早上,世上可能就没有小枫这个人了。
“那你、你先把毯子拿来!”这人狡诈得很,我怕他讹我。
我话刚说完,他就像变戏法一样的从身后拿出了一块狼毛做的毯子,轻轻地披在了我的身上,我又自己拢了拢,双腿放在砾石之上,脚尖向着他:“你给我听好了,我叫玛尔其玛,你也可以叫我小枫,我阿娘是中原商人的女儿我的阿爹是西凉最厉害的放牧人,而我是他最骄傲的女儿。”
他轻笑:“你这话还真是说出了一股你就是那西凉公主的气势。”
我高抬起下巴,道:“我虽不是西凉公主,也没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但我开心啊,快乐啊,自由啊,你知道一百年前那个西凉的九公主吗?她虽贵为太子妃,中原帝皇的明德皇后,可也不见得是幸福快乐的。”
“也许也有过快乐的时光,”说起她,我不知为何心里猛地一痛,抬手捂了自己的胸口,微皱眉道,“可她的夫婿是中原的王,即使是爱她,也不会纯粹吧……”
“你怎么想这么多呢?”他掐了掐我的左脸,笑着道,“要嫁也是公主嫁,你只需要嫁给我就好了。”
方才的伤感一扫而光,我羞脑地瞪他:“你胡说!你总这么不正经,我才不会嫁给你呢!”
他突然间凑过来,看着我的眼睛问道:“那你想不想知道我的名字?”
我别过脸去,故意不回答他的问题。他却自顾自地说道:“我是来自中原的顾小五,父亲是豊朝全最厉害的茶商,母亲是豊朝员外的嫡女,而我则是励志要成为比父亲还要厉害的茶商顾小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