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戬心日常》一只四叶橙

16、离家出走1

　　敖听心离家出走了。

　　这条从小以家族荣光为己任、事事以最强为标准、典型的别人家的龙崽子，因为恋爱问题，和家里闹掰了。

　　寸心打发了东海前来送信的夜叉，回花园就见听心和拐她出来的那只鸟正在凉亭里对弈。如今听心不再领军，脱了几百年不换的戎装，抢了寸心的新衣裳，描了红妆，看着终于有了点女儿家娇滴滴的意思。

　　听见寸心的脚步声，听心笑着抬头：“三妹妹你来看，凤凰今天输定了。”

　　寸心向来不懂这些黑白子里的乐趣，上前瞄了一眼，只觉得眼晕。

　　凤凰见她这幅样子，笑得相当嚣张：“听心，你真是为难你三妹妹，她从来只知道用棋子砸人，不知如何下棋。”

　　寸心冷笑一声，伸手就要去抓凤凰的白子，凤凰忙扯住她的袖子：“三妹妹，这可使不得，我这儿还有一线生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寸心翻白眼：“谁是你三妹妹。”

　　凤凰：“你既是听心的三妹妹，自然也是我的三妹妹，我定然会做好这个大哥。”

　　寸心震惊脸：“你要点脸。”

　　凤凰坦荡脸：“不要。”

　　正说着，听心落下一子，凤凰彻底凉了。

　　凤凰输了也不恼，笑嘻嘻地听心研究起棋局。明明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过于亲昵的动作，但是气氛相当微妙，别人根本插不进去。

　　寸心识趣告辞，听心微笑点头，满脸写着“赶紧自己去玩”。

　　走出花园寸心才想起来忘记给听心带话了，她原本想和听心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办，但目前这个氛围好像也没法说？

　　寸心趴在墙边偷瞄，正瞧见凤凰给听心倒了杯茶，又拈了块点心送到听心面前，听心低头咬了一口点心，眉梢眼角都是满满的笑意。

　　在寸心的记忆里，听心很少这么笑。

　　听心的笑是坚定的、宠溺的、令人安心的，她的笑是给别人看的。

　　听心和寸心年龄相差不大，性格却差了十万八千里。从小到大，听心都是别人家的孩子，不需要父母操心，自然就把事情做得十全十美。在听心立志要为家族荣光添砖加瓦时，寸心成天无所事事，不是把敖丙打得嗷嗷叫，就是被摩昂打得嗷嗷叫。

　　再长大点，听心开始上战场，寸心在家继续做废物公主。在听心已然傲然自立人人提起她都要尊称一句“四公主”时，寸心带着杨戬跑了，给家里招了一场祸。

　　寸心惹祸，听心来管，听心提了长刀带兵拦住天兵天将，扬言谁敢动她妹妹她就弄死谁。东海四公主向来杀伐果断，此言一出，杀灭追兵大半威风，从此要做点什么都要掂量一下寸心背后的四公主。

　　赶走追兵后，听心找到寸心，寸心缩着脖子以为要挨姐姐一顿骂拎回家，听心却只是一声轻叹，问她：“你觉得值得吗？”

　　寸心答：“我不知道。”

　　听心再问：“那你何必？”

　　寸心答：“就当我年少不知事，随心而动罢了。”

　　听心沉默半晌，把随身的匕首塞给寸心，叮嘱她：“在外注意安全，近期别回家了，仔细叔叔拨你的皮抽你的筋。”

　　寸心吓得一个激灵，喏喏点头。听心不再多说，回了东海。

　　此后好像还是没什么变化，听心继续做她的东海女战神，寸心换了个地儿继续当咸鱼。几百年过去，听心威名在外，仰慕者不少，可惜近不得女神身边。

　　前段时间有人上门求娶听心，对方同样年少有成，家世门当户对，二人联姻好处自不必说。所有人都以为听心也许会应下来时，没想到听心跑了，还拐走了凤凰家的二太子。

　　此事在东海掀起轩然大波，东海龙王知道后半天缓不过神，乖了几千年的孩子，突然有一天就叛逆了，还叛逆得相当彻底。

　　世上有水之处都是龙的眼睛，皆不可去。几乎没有犹豫，听心带着凤凰来到灌江口敲真君府的门。

　　那晚两姐妹像小时候那样躺在一起说悄悄话，寸心问：“值得吗？”

　　“我想为自己选一次。”

　　寸心碎碎念：“那你怎么会挑个凤凰，还是那个不靠谱的，他到底哪里好了？”

　　“他好看。”

　　寸心细细一想，表示同意且无法反驳，九天之上美人不计其数，唯有凤凰美得能杀人。再说他们又是青梅竹马，长大了在战场生死相依，似乎也很是顺理成章。

　　而且，凤凰能让听心笑。如果听心能开心，其他的也都不重要了。

　　“你安心呆在这里，这次我来护着你！”寸心拍胸脯说，听心听着寸心的豪言壮语，忍不住戳她痒痒肉，戳得她嗷嗷叫。

　　屋里她们在姐妹情深，房顶上两个被轰出闺房的男人在默默喝酒。

　　凤凰举杯，让杯中酒盛满星光。

　　很久很久以前，他们还是小孩子时，他对听心说，若你以后不想嫁人，便来找我，我来娶你疼你，而且我长得这么美，你即使不喜欢我，看着也舒服。

　　他一直记得这句话，听心也记得。

　　但他们是龙和凤，天不允许他们在一起。

　　“天界如何说？”凤凰问。

　　杨戬淡淡道：“天条已改，他们没资格说。”

　　凤凰大笑出声，杨戬端起酒杯，与凤凰的杯子轻轻地碰了一下。

　　杯盏相交，二人仰头饮下杯中酒。杯中烧着一团火，从喉咙里咽下去，一路烧进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