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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塑料友情值几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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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朝若赶到白金酒店,按响了5008号房的门铃。
门咔嚓一声开了,露出了韩尔杰那张油头粉面的脸。他一见朝若,立刻眉开眼笑道:“哎呀朝若,你来啦,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你够哥们,不会见死不救的。来,快进来。”
杜朝若跟他进了房间,5008是个套房,很大,但房间里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他父母。
“你爸妈呢?”杜朝若坐到沙发上抱着胸问他道。
“他们说是回家去请家法了,一会儿就回来。”
“你赶紧赶慢地把我叫来,他们却不在这里,你当我闲得慌啊?”杜朝若瞪着他道。
“哎呀,他们不会放过我,肯定会来的。您好歹等他们一下哈,求您了。”韩尔杰向杜朝若合十拜她道。
“我就等半小时啊,半小时不到,我就走。”杜朝若皱眉道。
“好的,好的。那……您先坐一会,我给你倒杯饮料。”韩尔杰点头哈腰道,“想喝点什么,茶?咖啡?酸奶?芒果汁?苹果汁?榴莲汁?”
本来杜朝若是喝什么都没兴趣,一听榴莲汁就有些好奇,不由得自言自语道:“哈,榴莲还可以打成汁的吗?”
“当然可以,我马上给你倒一杯尝尝。”韩尔杰打了个响指,转身进入套房离间,叮叮当当响了一阵,他就端着一个玻璃杯出来了。玻璃杯里是一杯奶黄色的液体,散发着浓浓的榴莲味。
杜朝若从韩尔杰手中接过玻璃杯,晃了一下,发现这榴莲汁还挺稠的。
“我就知道你爱吃榴莲,这是特地给你准备的。”韩尔杰依旧狗腿子似得笑着。
“特地给我准备的?你早算计好我会来?”杜朝若狐疑地看着韩尔杰。
“哪里,哪里,我知道你喜欢吃榴莲,订这个酒宴的时候,我特地吩咐了酒店在套房里备好榴莲汁。我早就邀请你一起来出席我妈寿宴了,可你又是拒绝我,又是不肯出席寿宴的,我伤心都伤心死了,哪里想得到退掉榴莲这种小事呢?不过今天你还是来了,这榴莲也算不辱使命,派上用场了呢!”
“切……你有这么为我着想?”杜朝若白了他一眼。
“我想为你着想一辈子的,可是你……”韩尔杰委屈道。
“唉唉唉,少来啊少来。”杜朝若连连对他摆手道。
“哎,好的,好的,我不伤感了。你还是多喝点榴莲汁吧!”韩尔杰作势收起了悲伤的表情,连连抬手请她喝果汁。
杜朝若不想再看他,起身端着榴莲汁走到套房阳台上去看风景,不再理他。
白金酒店建在浦江岸上,这间顶层高级套房的阳台外面,江水与长天一色,云霞与白鹭齐飞。见此美景,杜朝若不由得心情大好,手中的榴莲汁不知不觉地被她喝了个精光。但是过不了五分钟,她就觉得头晕目眩,手虚脚软起来。
杜朝若扑通一声坐在了阳台地上,她厉声叫道:“韩尔杰,你给我喝了什么?”杜朝若拼命抓住阳台栏杆才能勉强不倒下了。
“呵呵,起作用了。”韩尔杰狞笑了一下走上几步,凝视着杜朝若道。
“你想干什么?”杜朝若狠劲拍着自己的脑袋,想保持清醒。
“放心,我不会对你先奸后杀的。”
“那你想干什么?”
“唉,奸是不被同意的,可杀是必须的。为了大家都好,朝若,你就一个人去死吧!”韩尔杰走上前来掰杜朝若拉着栏杆的手。
“不要,不要,你为什么要杀我?”杜朝若挣扎道。
“谁让你不接受我的求婚?”韩尔杰使劲地一个个掰开杜朝若的手指。
“竟然是为了这个?难道你就不顾念我们从小到大的友情吗?”杜朝若抬脚想踢韩尔杰,但是腿根本没有抬起十公分就掉了下来。
“唉……婚姻嘛还有点利益,你说友情能值几个钱?”韩尔杰终于掰开了杜朝若所有的手指,把她抱过了阳台栏杆,扔了下去。楼底尽是涛涛江水。
杜朝若像个沉重的麻袋直坠而下,此时,天空突然电闪雷鸣,风雨大作,一道闪电劈中了在做自由落体运动的杜朝若,她一阵抽搐,哗啦一声掉进了汹涌的波涛之中……
是的,是的,她是被韩尔杰杀死的。杜朝若终于回想起了一切。可是,她没死啊!想到此处,杜朝若检查了自己的身体,发现这具身体已经不是她原来的身体了。这具身体跟她原来的身体差不多高,但是骨架更加纤细柔美一点,皮肤也更加白嫩细腻了,总之,胜过了原来的身体。杜朝若扫视着室内,想找面镜子看看容貌,但是很遗憾,没找到。但是杜朝若凭现在的身体可以断定,她的灵魂穿越了。
可是,这是怎么做到的呢?她还没有经过电子对撞机的粒子流刺激,怎么就穿越了呢?杜朝若百思不得其解。后来她想到江岸梅告诉她的回去方法,就用脑袋笃笃笃地开始敲击舱板,发布着回去的命令密码。可是一遍又一遍地敲过后,她发现自己还在这个船舱里,根本没有半点变化嘛!这下她有些抓狂了。
正当杜朝若焦躁难耐的时候,舱门被打开了。谭大姐端了个食盘走了进来。
“姑娘,你醒啦?这回你可是又足足睡了一天一夜呢!”谭大姐把食盘放到她床边的小几上,摸了摸她的额头道,“哎呀好事啊,姑娘,你的烧退了。”
杜朝若苦笑了一下。
“这么些天一粒米都没吃,肯定饿了。来,先喝完粥吧,等慢慢调理好脾胃,你就可以吃饭啦!”谭大姐把粥碗递到了杜朝若手中。
杜朝若看着粥碗,感到一阵苦涩,然而她的肚子却老实地告诉她:如果再不进食,她可又要死过去了。可是再死一次的话,能回去吗?杜朝若心里没底,犹豫再三,还是进食了。
见杜朝若开始进食了,谭大姐神色也轻松起来了,她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啊?怎么会跌落在运河里呢?”
“我叫杜朝若,呃……我也不知道是哪里人,我的记忆好像缺失了一大块。啊,我的头有点痛呢!”说着杜朝若放下了粥碗,一手揉起了脑袋。
“那你还记得家里人吗?”
“不记得了。对了,我是怎么来到你们船上的?”
“那天,我们船队出了金陵城没多远,就碰到了雷阵雨,于是停在运河边上避雨。下午差不多未时多的时候,船老大发现你漂浮在河里,于是唤人来救人。汤先生听到了,就立刻出来跳入水中把你救上了船。他发现你还有心跳,就把你安排在他隔壁的小舱房里休养。没想到你睡了三天才醒来。”
“谭大姐,现在是什么年代啊?”
“连这你都忘了?”谭大姐露出了惊讶地表情,“今天是大明隆庆六年正月二十九。”
大明?杜朝若心中一惊:感情这是没有穿到北周,而是穿到明朝来了呀!
“原来我在大明朝啊!”杜朝若茫然地喃喃道,“这隆庆六年又是几几年呢?”杜朝若又端起了粥碗,叹了口气缓缓道:“不管怎样,先吃饱了再说吧!”
吃完粥,杜朝若跟谭大姐聊起了家常,总算把所处的周围环境摸清楚了一二。
原来她现在所处的船队是一个戏班,叫天雅班,班主叫俞烟庐。谭大姐叫谭敏芳,是俞班主的妻子,文筝是他们的独生女。班子有三条船、二十八个人。其中有四个是船夫兼杂役;谭敏芳和文筝负责戏班的伙食;袁郎中叫袁德福,是戏班里的郎中兼账房;汤星颜去年在老家江西参加秋闱中举后带着一家人到金陵,说是打算结交士人、交流学业,其实他整日作诗听曲、悠闲度日,结交的是俞班主这样的戏子班头,后来恰逢班中一名笛师生病过世,汤星颜知道后向俞班主毛遂自荐要来当名笛师,俞班主竟然答应了,又多雇了条船带上了汤星颜一家三口;班里其余的十八人包括俞班主则都是优伶。
汤星颜的妻子碧荷跳湖自杀是船队行到常州天目湖的时候发生的悲剧。如今,天雅班的船已经行出常州,快到宜兴地界了。三天后的二月初三是文昌帝君诞辰日,天雅班受宜兴大族周氏族长——刚刚致仕的礼部左侍郎周邵阳所邀,要在宜兴城的文昌庙前唱三天酬神戏。
两天后,杜朝若身体恢复了生气,于是当谭敏芳母女烧火煮饭的时候,她就凑到谭大姐身边,帮她母女俩打打下手,像只哈巴狗一样转前转后,可怜兮兮地求谭敏芳把她留在戏班:“谭大姐,我现在失忆了,孤身一人,离开你们,我都不知道怎么活下去,求您不要赶我走,留下我吧!”
“杜姑娘,能不能把你留下来,我说了不算的,要我们当家的才能做主呢!”谭敏芳不用她帮忙,婉转地拒绝了她的恳求。
“谭大姐,俞班主还不得听你话嘛!”杜朝若嘟着嘴拉着谭敏芳的衣角微微晃了两晃。
“哎,杜姑娘,唱戏是贱业,全班人拼了命,也就勉强讨个生活。多一个人……”谭敏芳面有难色。
“谭大姐,我会帮你们做饭洗衣的,我……我力气很大的,还会帮你们挑担搭戏台,总之,除了唱戏,我会替你们干好多事的。以后若能找到家人,我家人也一定会感谢你们的!”杜朝若连忙信誓旦旦道。
“唉,杜姑娘,我跟我当家的说说吧,看能不能把你留下。”谭敏芳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
杜朝若高兴地帮谭敏芳母女烧好饭,到汤星颜的船上叫他吃饭。一上船,就听到汤星颜十多个月大的儿子汤宁远在哇哇大哭。汤星颜从床上抱起儿子又放下儿子,折腾了好一会儿,小婴儿就是哭不停。
于是杜朝若对汤星颜道:“汤先生,让我看看孩子好么?”
汤星颜皱着眉头看了眼杜朝若,又看了眼自己儿子,只得把孩子交到杜朝若手中。
杜朝若用手指引逗了一下婴儿,婴儿马上砸吧着嘴巴添了上去。杜朝若对着婴儿柔声道:“哦,宝贝是饿了吧?要吃饭了吧?嬢嬢马上给你弄饭来吃哦!”
杜朝若对汤星颜道:“汤先生,我们去餐船吧,我给宁儿弄点米糊喂他。”
“嗯。”汤星颜舒了口气点了点头道。
俩人抱着孩子来到餐船上。此时,戏班里的人员都已经到齐了。俞烟庐邀请汤星颜一起吃饭。杜朝若抱着宁儿到厨房里热米糊喂孩子,孩子很快止哭了,吃得很欢。
等杜朝若喂完孩子来到餐室,戏班人员已经吃完饭散了,只剩下俞烟庐一家和汤星颜在等她。
“杜姑娘,身体康复了吗?”俞烟庐的声音很好听,清亮婉转,一口苏白软糯无比。杜朝若在上海长大,听他们的对白甚是亲切。
“托班主的福,我已经好了。多谢班主的搭救之恩,朝若今生定当全力回报。”杜朝若抱着孩子对俞烟庐深深一揖道。
“遇人有难出手相救是我江湖人该有的侠义心肠,你也不必太挂怀了。”俞烟庐一手捋了捋三缕长须道,“只是……救急可以,这救穷么……不是我推托,实在是我班子小也没这个实力长期留你,下午我们就到宜兴城了,我把你报给县衙,让衙门帮你寻找亲人可好?”
“班主……小女子失忆至今,身世往事一概不知,何况我又是从金陵漂出来的,这宜兴的衙门哪有办法送我回家?班主你要是赶我走,小女子可就只有死路一条啦!”杜朝若说着说着,硬逼着自己留下了两行清泪,心里面还在催促自己:眼泪啊眼泪,再多来点,多来点……
“唉……”俞烟庐捻着胡须不知所措了。他想留下她,可一想到班子里还有二十几口人吃饭,实在又开不了口。
“俞班主,我看这样吧!”汤星颜语气清冷地对俞烟庐道:“我把她留下当我孩子的奶娘,仍然住在我舱房隔壁的杂物间里面,她的月薪餐费都算在我的包银里。这样你也不用多出资财。此法可好?”
杜朝若眼睛一亮,立刻点头如捣蒜:“是啊,是啊,我一定会是个好奶娘,虽然我没有奶……”杜朝若瞄了眼自己的C罩杯胸脯,心想,奶奶的,我一个男朋友都没有交过的母胎单身,竟然一穿越就要当奶娘,这人设太特么坑爹了。她抬眼看到汤星颜听了她脱口而出的话后微微抖动的眉毛,立刻接着道:“可我知道孩子的习性,我会把宁儿养得白白胖胖的。我保证。”杜朝若一手抱着孩子,一手高高举起三根指头发了个誓。不过她倒也没说假话,秦婉清带着她跟杜伟业离婚后,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月嫂和保姆来生活,各种辛苦,她全了解,自然也对小孩子了解了很多。
话说也正是因为她知道养孩子的艰辛,所以她内心对结婚生子是抵触的,导致她对为结婚而找男友的事情没有半点积极性。在她的价值观中,结婚若不是爱情,而是为了后代、财富、地位,甚至是抵消孤独,那都是不纯粹不高尚不道德的。当江岸梅知道她的这个观点时,还和她辩论了一番。那时,她正暗恋着一个人,已是满心里春城草木深,而他一心只顾着事业,正在用科学解释宇宙的道路上狂飙猛进,对于感情问题,则是拔剑四顾心茫然,根本不能理解婚姻必需以爱情为基础是否为真理。两人对爱情婚姻的观点那是冰与火的差别。江岸梅曾说在这个世界上若婚姻这么纯粹,人类难免灭绝,嘲笑她是个“爱情梦游者”,因为她的爱情只能存在于梦中。杜朝若则腹诽他连自己的性取向都没有理清楚,怎么有资格来嘲笑她?当然这种事在他自己透露前她是不会主动去跟他讨论的。毕竟,同性恋太小众了,还是低调点好,再好的朋友也不能随意去碰触这个话题。
“唔,知道就好。”汤星颜又恢复了冰霜表情。
“那……好吧!”俞烟庐终于同意了。
杜朝若听了他俩的答复,突地从走神中醒来,高兴地握紧了一只拳头,低声说了个“耶”字。
“你说什么?”汤星颜听到后又挑了挑眉毛冷冷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太愉悦了,太愉悦了。”杜朝若马上柔声细语回复道。
“唔,你抱着宁儿回舱房去吧。我还有事跟俞班主商量。”汤星颜微微侧了侧头示意她离开。
“是,是,是。”杜朝若忙不迭抱着孩子要离开。
“唉,杜姑娘,你还没吃饭呢!”谭敏芳叫住她道。
“哦,是啊!”杜朝若转身见一旁餐桌上有一碟白馒头,伸手去拿,一开始张大了手想拿两个的,后来想了想又缩笼了手只拿了一个,她谄媚地笑对谭敏芳道:“我拿个馒头回舱房去吃就好了。多谢谭大姐啊!”
“不客气。”谭敏芳对她笑笑。
“哦对了,大家叫我朝若好了,以后还请你们多多关照啊!”杜朝若向俞氏一家和汤星颜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后,雀跃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