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可期》许君晓

2、第 2 章

　　说起来，这或许是件好事。
　　当年沈夜自爆，赵云澜亲眼看着沈巍孤注一掷，耗尽心力终于将人救回，却始终寻不回沈夜的三魂七魄。
　　一切努力付诸流水，赵云澜以为沈巍会崩溃，可他没有。
　　沈巍失踪了三天，再出现时，他当着特调处所有人与摄政官的面卸下了斩魂使一职，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赵云澜以为，依着沈巍的性子，不寻回沈夜的三魂七魄，他或许不会再回龙城了。
　　可在一年前，沈巍回来了，赵云澜看出他并未寻回沈夜，却不知如何安慰。
　　我有一种预感，我与小夜终会在龙城再见。
　　明明是近乎虚无缥缈的可能，沈巍说话时却很平静，眼底亦带着十五载的时光也未曾磨灭的希冀。
　　得，该来的总会来。
　　赵云澜道：‘沈巍人呢？’
　　‘不知道。’大庆叹气：‘在特调处坐了没一会儿就走了。那脸色差的，连楚恕之这个铁杆粉丝都没敢往跟前凑，更别说问人去哪里了。’
　　赵云澜往靠椅上一个葛优瘫，沉思一瞬后，道：‘把沈晔的地址给林静，让他调一下周围的监控。’
　　‘调过了，但很不凑巧的是，周围的监控都坏了，没一个好的。’
　　凑巧？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怕不是人为吧。
　　与此同时，景苑名都内。
　　沈翊从厨房出来，把手里端着的一盘可乐鸡翅放到餐桌上，然后看向沙发上正专心致志玩手机的沈晔。
　　‘小晔，吃饭了。’
　　‘好。’
　　沈晔在队友频道中留下‘吃饭了’三个字，接着便毫不犹豫的退出游戏，直接无视了队友的一片骂娘声。
　　抬眼就看到沈翊身上印着一只奇丑无比的小猪佩奇的围裙，沈晔忍不住勾起嘴角：‘哥哥，你怎么还留着它？’
　　沈翊道：‘不是你喜欢吗？’
　　两人相视一笑，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调侃之意。
　　沈晔向来是肉食主义者，因此尽管沈翊把唯一的一盘青菜就放在了他眼前，也没见人动一筷子，沈翊无奈，只好亲自上阵，夹了一筷子青菜到沈晔碗里。
　　‘哥哥。’沈晔严肃脸看向沈翊：‘你又骗我。’
　　沈翊挑眉：‘嗯？’
　　‘你明明说过，只要我每次考试都是全年级第一就可以不用吃青菜的。’
　　‘有吗？我有说过这话？’沈翊选择装傻。
　　然而沈晔根本不吃这一套：‘哥哥别不承认，我有录音的。’
　　说着便作势要去拿手机。
　　‘行行行，你赢了。’沈翊哭笑不得的把人按回椅子上，然后屈指弹了一下沈晔的额头：‘都学会和哥哥耍心眼了。’
　　‘谁让哥哥说话不算数。’沈晔委屈巴巴的捂着额头，还不忘傲娇的一声轻哼。
　　沈翊表情顿时有些无奈，故意道：‘不吃青菜小心变成小矮子！’
　　沈晔撇了撇嘴，摆明了不屑一顾：‘我都一米七几了，哥哥还拿我小孩子哄啊？’
　　沈翊沉默一秒，问道：‘小晔，你是不是到叛逆期了？’
　　兄弟两人斗嘴斗的不亦乐乎，谁也没注意到，客厅的角落里，大团黑雾正兀自翻腾不休。
　　一身黑袍的沈巍站在那里，左手紧紧的按在自己的心口部位，声音近乎低喃：‘虽然没有了血缘的羁绊，可你不会骗我的对不对？’
　　小夜，哥哥找到你了。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为此，你可以舍弃鬼王的身份与能力，宁愿成为一个普通人？
　　周遭的黑雾似乎是感受到主人的心绪，变得愈发浓厚，客厅的吊灯忽的闪烁起来，伴随着阵阵仿佛不堪重负般的杂音。
　　‘怎么回事？’沈翊放下筷子，走到开关前按了按，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沈晔趁此机会飞速将碗里的青菜扔进脚边的垃圾桶，嘴上还不忘一本正经的道：‘可能是接触不良，哥哥你别管了，说不定一会儿就好了。’
　　哥哥？
　　他吗？
　　沈巍眼底有墨色流光缓缓聚拢。
　　沈翊忽然感觉浑身一寒，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手臂上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鸡皮疙瘩。
　　见鬼了！
　　七月这种天气居然感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是他的错觉吗？
　　一只千纸鹤晃晃悠悠的飞了过来，停在了沈巍身前，沈巍冷眼看着，并不伸手去接，纸鹤也没多做无谓的挣扎，随即便在一阵轻烟中化作五个字：
　　别冲动，速回！！！
　　血红血红的几个字，还加了好几个感叹号，一看就是赵云澜的风格。
　　沈巍静静的看着字迹消散在空中，终是缓缓的闭了闭眸，不过一瞬，待沈巍再次睁开双眼时，仿佛又是以往冷静自持的斩魂使。
　　小夜，等着哥哥。
　　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沈巍毅然转身，待翻涌的黑雾消散之时，沈巍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吊灯也不再闪烁，一切都平静极了。
　　瞬移回到家中，赵云澜果然等在这里，见沈巍出现，赵云澜终于松了一口气。
　　在等待的过程中，赵云澜不止一次的想象过他见到沈巍后该说些什么，但等到真的见到人后，赵云澜又觉得自己不必再问了。
　　因为沈巍的眼神已经告诉了他一切。
　　作为沈教授的时候，沈巍待人谦和，温文有礼；一旦化身斩魂使，沈巍便是冷漠又疏离的模样。
　　但如今的沈巍，眸光明亮而又炽热，眼底亦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与难以言说的温柔。
　　一瞬间让赵云澜想起了一万年前的时光，当时的沈巍还是大不敬之地的鬼王，偶尔谈起自己的双生弟弟时，沈巍便是如今的模样。
　　神情温柔，唇角含笑。
　　至始至终，能让沈巍露出此种模样的，也唯有一人罢了。
　　‘云澜，我找到小夜了。’
　　沈巍开口，声音极轻，生怕惊醒了一场美梦一般。
　　赵云澜叹了一口气，他相信沈巍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但有些话他不得不提醒他。
　　‘那什么，沈晔的资料显示，他这一世的父母在他五岁的时候就出车祸死了，所以他从小就和，咳咳，就和大他十二岁的沈翊相依为命，两个人的感情....你懂得，总之千万别冲动。’
　　为了不扎老铁的心，赵云澜也是累，明明挺正常的一段话还要人为消音。
　　沈巍没说话，只是脸色越发苍白，眸色却亮的惊人。
　　‘我看他似乎没有了以前的记忆，这样也挺好的，总能有个缓冲的余地。’
　　赵云澜叹气，又道：‘对了，你在他身上有感受到能量的痕迹吗？’
　　沈巍缓缓摇了摇头：‘没有。’
　　不仅如此，沈夜如今转世重生，容貌大变暂且不提，这也意味着他与沈巍之间唯一的血脉联系也被斩断，若不是冥冥之中的感应，怕是即便沈夜站在沈巍面前，沈巍也是认不出来的。
　　‘明鉴也没有反应。’赵云澜一挑眉，道：‘既然连你都没能感应到，沈夜的能力多半是出了状况。’
　　‘只是最近的几起自杀案都与他有关，世界上不可能有如此多的巧合，我觉得吧，应该是有人在针对他。’
　　虽然暂时还不能排除沈晔的嫌疑，但赵云澜可不会笨到当着沈巍的面说出来。
　　‘沈夜与你是双生鬼王，正因如此才能被圣器的力量所救，从而生出三魂七魄，但魂魄初生之时是没有意识的，这点看你当初就知道。’
　　‘更何况沈夜到底是鬼王之尊，普通人类的躯体是无法承受鬼王的魂魄的，想将他送入轮回可不容易，到底是谁大费周章，他又有什么目的？’
　　沈巍神色淡淡，他怎会不知事有蹊跷，无论是赵云澜所担心的这些，还是那份莫名出现在办公室的资料，这一切的背后定然有一只黑手在推动着。
　　可他整整找了十六年，纵然踏遍大江南北，却没能找到沈夜的一缕残魂。
　　然而，眼下弟弟竟活生生的出现在面前，无论那人到底是敌是友，此刻的他无疑是有些感激那人的。
　　弟控令人智熄。
　　赵云澜暗自吐槽，他一看沈巍的表情就知道这位在想什么，说起来眼下还真不是谈话的好时机。
　　‘行吧。’赵云澜站起身来：‘我回去了，你先冷静一下，明天我们去沈夜家里看看。’
　　沈巍没有挽留，待赵云澜的身影彻底从房间里消失，沈巍看着窗外无尽的夜色，唇边缓缓露出一抹久违的笑意。
　　今夜注定无眠。
　　一大清早，沈翊就被良好的生物钟唤醒了。
　　条件反射般的回忆了一下今天的会议安排，却又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安排好了最近几天的工作，打算在家陪陪沈晔的。
　　于是沈翊懒洋洋的从床上爬了起来，等洗漱之后做好早餐，沈晔的房间仍旧没动静，沈翊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到门口敲了敲：‘小晔，起床了。’
　　屋内传来几声含糊不清的低语，然后又归于沉寂。
　　沈翊知道自家弟弟没有锁门的习惯，索性推门进去，直接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然后转身掀开某个懒虫的被子，扔在一边。
　　沈晔不为所动，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一只手摸索着扯过被子，将自己裹成‘蚕茧’，继续蒙头大睡。
　　见状，沈翊眉头一挑，道：‘行吧，那你继续睡，早餐在桌子上，别忘记吃，我上班去了。’
　　‘骗子！’‘蚕茧’瞬间散开，沈晔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黑发‘腾’的一下坐起身来：‘明明说好今天在家陪我的！大骗子！’
　　沈翊笑道：‘舍得起来了？’
　　沈晔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却还是气呼呼的模样。
　　沈翊脸上笑意愈深，正想说话，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了。
　　这才七点钟，会是谁？
　　‘快点起床，不然等会儿我真去上班了。’
　　扔下这么一句，沈翊转身出去开门。
　　门外站着三个人。
　　一个留着胡子的年轻男人。
　　一眉目如画，君子端方的青年。
　　最后一个是挺眉清目秀的一小伙儿，看起来大约二十来岁，还很年轻，就是脸上的表情明显有些紧张，身体也绷的紧紧的。
　　正是赵云澜，沈巍和郭长城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