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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繁星〉 ...

  •   事态恶化的首要步骤已经发生,居然是被山田那种人知道。但他再三保证,他可不会像低劣的大众传媒,无论多伤人的新闻,都能昧着良心大肆报导。看在气氛凝重的份上,山田转移焦点,再买束花吧,既是帮他个忙,也是为了逗逗人家女孩开心。真是一举两得,山田为着自己的聪明才智沾沾自喜,拖着相泽回花店。

      这不是他的作风,山田不是不知道,不过是想再见女店员一面。山田独自浸在欢快的氛围里,然而完全感染不了相泽。

      「你想想她适合什么花,要我说,rose绝对是首选啦!」山田推着相泽到花丛前,手肘亲昵地撑在他肩上,无视他厌烦的表情。

      「不要玫瑰吧。」相泽闭上眼,咬牙切齿地道。

      「蓝玫瑰如何?感觉更冷艳,也比送其他颜色别出心裁吧!」

      「那不是重点。」相泽立刻回绝。「玫瑰太夸张了。」

      山田的眼珠滴溜溜地转动,搜寻其他种类。「百合不错吧?想想看,她纯真的笑容、跟百合一样窈窕优雅的身姿。」

      「她绝对离优雅还是纯真远得很。」相泽冷冷地否认,瞟一眼三色堇和海芋、百合,怎看都不满意。「我不喜欢这个点子,我和她不是送花的关系。」

      山田做出夸张的大惊失色,戏剧化地持出他的观点。「哎?这一点也说不通呀!她可是会想你、紧紧拥抱你的人,要让你同意这么做比成为世界number one的英雄还要难啊!噢!她还会亲你,不是吗?Come on,my——我的好朋友呀,能够让你同意有这么多亲密行为的人,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特别?」

      「你就不能小声一点吗?」喧哗的音量重新激起相泽的火气,他斜睨一眼等待发话的店员,不光她,附近的每个人肯定都听得一清二楚。

      「好啦,好、好。」山田收了分贝,尽可能压在常人的交谈声量。「那个啊,相泽,我记得有句话是你说的——」山田这回难得耳语,悄悄附在相泽一侧。「你说『之前还担心被看到』,这句可是一语道破你们至今的状态啊。」

      「闭嘴。」相泽涨红了脸,拳头不自觉握紧。「我要回去了。」

      「哇噢,别、别这样啦,都来了就再看看嘛,呐?」山田还是一副嘻皮笑脸。「还有很多,再考虑一下呀,朋友。」他一掌扣到相泽肩上,强留住他,推着背迫使他面向其他花盆和花束样品。

      意图真是明显,山田的热情带有一丝执着,只是想帮那女孩拉生意罢了。不晓得店员是否也嗅出了山田的打算,向相泽投以苦笑。他自知是逃不过这一劫了,非给个人情不可,也就当作祝山田顺利。相泽瞥见一团繁茂的花草,不知道是什么,但花朵看上去小巧轻盈,显得低调,颜色是朴素的白。

      「行了,就……就那个吧……」相泽认输,不耐烦地支吾道,装作是信手比向那团花。

      「啊,满天星呀?」店员的声音轻飘飘传来。「送满天星是在说,拥有妳令我喜悦、妳如此纯洁澄澈、真的好喜欢妳。想必对方是相当令你疼爱的人吧?」

      「哟——我真是小看你了,相泽,原来你也还是有点情趣啊!」

      「不,完全没想那么多。」相泽没好气地否认,一时甚至听不进店员啰哩啰嗦了什么。「反正送简单的就够了。」

      谈定了花束设计和日期,相泽方能从中解脱。他的要求仅有简单,不要夸张,看起来小气也无所谓。离开之际,他惊鸿一瞥角落里卡斯比亚的身影,心中产生无数疑惑,这玩意儿和那个满天星又有哪里不一样?

      这结果他一点也不满意。而且日后可能被友利拿来逗着乐,他不一定能说得过那个小鬼,除非摆臭脸。在星期天到来前,即便麦克风提起了花店的女孩,却再也不提相泽的敏感话题。看来麦克风口风还紧,没有人盯着相泽咬耳朵,校长没有约谈。等到星期天终于到来,他感到无以名状的焦虑。花已经躺在客厅的矮桌上,昨天下班便取花了;牛皮纸包覆着一小团满天星的茎,扎细麻绳。算是达到他的要求。最大的问题在于,把花送出去。他恶狠狠瞪着电脑萤幕,却无事可做,该写的反省书、教学参观的报告皆呈交上去。他像在等什么公文自己跳出视窗,命令他务必现在完成,不要再思考花的事情。电脑没有动静。

      丢掉吧。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趁友利来以前办完,假装不曾买过花,就这样吧。不用送花感觉轻松许多。相泽赶紧起身,带上花,目的地是一楼的垃圾场。他一度犹豫,第二次下定决心,倏地拉开家门,有只手吓得从门把上弹开,手的主人怔愣地注视着他。相泽悄悄把握着花束的手藏背后。

      「啊,正要去车站。」相泽尚有些茫然与笨拙。「唔——那个,到车站接妳。」才说出来,他便后悔。

      「不用麻烦嘛,我不是一直都可以自己走过来?」友利有意进门,却见相泽无意退开。

      「因为,呃——想想不能老是放妳一个人,考虑到之前发生的事。」相泽勉强挤出个借口,几乎无计可挡人。

      友利察觉他比以往显得更笨拙,但看不出缘由,挑高了眉毛作询问。

      「这样吧,今天就——就出去走走吧。」

      「可是——」

      「没关系。」

      友利的眼神转而狐疑。「没关系吗?」

      「啊,嗯,那么妳,呃——」相泽犹豫中,藏着花的手缓缓向后伸,构着了鞋柜,慎重地轻放下花束。「妳等一下。」他关上门。

      令人伤透脑筋的满天星安详躺在鞋柜上。相泽思忖着下一步,不能让她发现花,不能思考太久,除了实践外出,其他条路徒增疑点,他竟不小心害自己别无选择。不合理到极点。起码换套衣服,倘若维持平常一身黑的朴素便服,太容易遭熟人一眼认出,必须和以往有所区别。他换上无袖黑上衣,套了蓝色的薄衫,又拣出一条宽松的裤子——因为穿的次数少,几乎没有褪色,保持着湛蓝色调。他梳起部份头发,在后脑勺扎起就当作整理了。至于那束花,他留在房间里。

      大门再度打开时,友利掩不住吃惊的表情。她正无聊地来回踱步,一听见门又开启,立刻回头,门口的人令她诧异又困惑。这是头一次见到相泽身上有其他颜色。如果不算上捕获道具。相泽还是一贯的随性风格,但少了点死气沉沉。

      「抱歉啊,把妳丢在外头等。」相泽抓了抓头,才绑好的头发松了。

      「没关系。只是——」换她变得笨拙,脑筋白愣一片。「为什么突然——如果有其他人在,不方便我来的话,其实可以说一声。」她稍微偏头,探了一眼静谧的室内。

      「唔,没有,没什么,想出门走走而已。」相泽让门在身后关上。「妳有想去的——」

      「啊,等一下!」友利提起手上的小塑胶袋,里面塞了点生鲜。「那个,这些本来是要做午餐……」

      没有特别的目的地,两人在热闹市区并行。友利想不出相泽会感兴趣的地方,只好作最没有意义的决定——随便走走。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不发一语;他太安静,她不知道怎么交谈。友利不时瞟一眼相泽的侧脸,几乎是面无表情,同时怀着令他不高兴的心事,真是深不可测。她的两手空了,那一袋食材躺在相泽家的冰箱里。

      好想牵手。

      这个念头不时浮现在友利的脑海,但她不敢,保持着陌生人的距离。头隐隐晕眩,她知道是因为太热的缘故,尤其绑上臂套的左臂,闷得发热汗。

      「转过去,看电视。」相泽唐突道,没有看她。

      「什么?」友利转过头,家电的橱窗陈列一整面的电视,播放的频道不尽然相同,她看不出个所以然。「怎么了吗?」她困惑地回望相泽。

      「快看。」

      相泽几乎是命令她,友利在摸不着头绪的情况下,随便找了个播放新闻频道的电视盯着。

      「啊,午安,相泽老师。」

      「噢,蛙吹啊。」

      不远处扬起了女孩子的声音,友利立刻明白,假装对花边新闻感兴趣。

      「带弟弟妹妹出门?」相泽随口问道。

      「是的。要帮爸爸送他的便当,他早上出门太匆忙的话,容易忘东忘西。他们都还小,就这样留在家里不放心,只能一起出来了。」他的学生回应道。「感觉好难得在相泽老师身上看到黑色以外的颜色。」

      「好像真的是这样吧。」

      「ケロケロ。」

      虽然一听即知是女孩子,但她的声音很特别,那是她笑的方式吗?

      「姊姊的老师都是英雄吗?他也是英雄吗?」

      「姊姊的老师?」还有更年幼的声音。

      「是啊,我的导师,是很厉害的英雄唷。ケロ。」

      「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看不出来。」

      「那句很厉害就不必了吧。」相泽无奈道。

      「如果不是相泽老师的话,我可能没办法在这里了。」那个同学回答。

      友利心头惊一下。

      「只是顺手。」

      「但是相泽老师确确实实救了我一命。ケロ。」她说。「虽然想说的很多,不知道怎么道谢才好,还是只能向相泽老师说句谢谢这么简单吧。」

      心跳莫名地加快,她必须竭力遏止转头偷看的冲动。那个女孩也被救过一命啊……没有明说是什么时候的事。七年前的经历教友利念念不忘,过了七年这么久,再见却更无法自拔。那个女孩呢?有没有可能……也和她一样?

      「要道谢的话,妳已经谢过了吧。」相泽懒洋洋回道,听来却有一丝温柔。

      那句话有些耳熟,她似乎听过类似的回覆。心里不由得激起强烈的羡慕,当时她要道谢,相泽可是一副急于摆脱的德性,面对学生果然换了态度。

      「救了梅雨姊姊!」最稚嫩的声音天真地呼着。「谢谢英雄叔叔。」

      「你们眼前的相泽老师,也是了不起的英雄。」

      「真的吗?跟欧尔麦特比起来咧?」

      「可以了。」相泽赶紧打住。「快把事情忙完就回家吧,是不是要期末考了?」

      「说得也是。ケロ。」女孩催着弟弟妹妹向相泽别过,她含笑道别,牵着两个小不点离开。

      电器行的玻璃橱窗反射着三人的倒影,友利忍不住打量一番。女孩娇小,弯腰驼背,头发显然比她的更长,手掌异常得大。可惜看不到脸,不知道长得可不可爱。友利紧接清楚瞧见——也许只是下意识,也许只是微不足道的小细节——女孩回头望了相泽最后一眼。应该没什么,仅仅如此,不值一提吧。

      「喂,走吧。」相泽低声唤她。「我们也该找东西吃了。」

      友利迅速瞥向离去的学生背影,作最后的确认,再跟上相泽的脚步。「好好喔,我也好想叫你相泽老师,好羡慕。」她吃吃窃笑起来。「相泽老师。」

      「妳还是祈祷有个和我同姓的新老师出现吧。」

      「不要,那就没有意义了。」

      「这要什么意义?」相泽半是懊恼半是无奈地道。

      「你不用管。」友利又掩嘴偷笑。「你最特别嘛,不是你就不行,相泽老师。」

      「呿。」相泽别过脸,故意加快脚步,不想被友利发现,他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我不管妳了。」

      对友利而言,今天是奇妙的一天。相泽一反常态地穿上其他颜色,他们一起走在街上,他的学生如今是更具体的存在。她不时偷偷端详相泽,他似乎就要融进那一潭飘着薄云的汪洋,身上带着夏天的味道。她可以嗅出空气里弥漫阳光的气息,闻起来像烤面团。她突然被牵住手,应该说是被紧紧抓住臂膀,强行拉她往不知何方走,压她坐上一张凳子。头昏沉沉的,盖着长发的后颈滞闷而湿黏。

      冰凉的物体贴上脸,让她瞬间冻醒。

      「先喝吧,不要喝太急。」相泽递给她一罐运动饮料,坐来一旁,仰头吞了好几口啤酒。

      「谢谢。」友利茫然地开罐,小啜着,沁凉的液体滑过食道,冰镇了所经之处。

      「抱歉,我考虑得不够清楚,不该在中午带着妳到处走。」相泽搔搔头,干瞪着友利。

      此刻他的面无表情过于僵硬,反而让友利觉得带着点他最不擅长表现的温柔,遂摇头,还以浅笑。「稍微喝点凉的就没事了。」

      「回去吧。但又要麻烦妳走一段路,妳还可以吗?」

      她又摇头。「我们都难得出来了,别让我扫兴。」

      「不,我……是我有些其他的事,但不该让妳为了那种小事……」相泽苦涩地一叹,似乎为了什么气恼,恨恨地瞪着地面。「如果好一点了,我们马上回去。」

      「我真的没关系。」

      相泽终于回瞪视着她,指节倏地敲一下她的额头。「我已经说了不是妳的问题。」他的语气挟严峻的命令口吻,友利不敢再坚持。

      当她一出声,表示状态好上不少,相泽即刻起身,拉住她的手,像是发生了什么紧急状况,催促她快动身。她不再有其他意见,任相泽摆布。她可以察觉今日的种种异样,但猜不透背后原因。为防万一,他们还是没有牵手,但可以注意到,相泽不时瞥她一眼。这是他关切的表现吗?心感觉紧紧揪起,不难受,而是更多牵念,附在一个重要无比的人身上。回家也好,回家才能贴近他,才有权利挽手,好好抱他,一想到便迫不及待回到两人的世界。她也不得不承认,好热、好热啊……

      一抵家门口,相泽首先以手背拍在友利额上,他还是板着一张不悦的脸。「快进去吧。」他开门,让友利先入室。

      才脱了鞋,就被相泽按住肩膀,扳着去沙发一躺。她在相泽转身离开后,起身拨弄长发,放淋漓的后脑勺透风。她躺回去,枕着扶手,呼岀一口热气,长发挂在扶手上,几乎要流到地板。相泽为她带来湿毛巾,对两折,盖在她的额头。

      「你好像当我生病了。」友利嘴角微扬地怨他。

      「的确差不多。」

      「没有那么严重的。」

      「一样不好,妳不要一直反抗。」

      「才没有反抗。」友利打住嘴巴。

      相泽眯眼瞪着。「乖乖躺好,安静点,妳就是话太多才会这么热。」

      友利用唇语读一遍『才不是』给他看,旋即被他的掐死着双唇,动弹不得,离开前又被拍了脸一下。友利目送他进房,大概又有什么公事要处理,她必须再熬过漫长的冷落;她该习惯,却不免孤单。窗帘遮避了喧嚣的阳光,无形的静寂盈满整个空间。直到现在才发现,无论身于何方,只要有他在,她再听不进任何声音。即使应该是人声鼎沸的街上,眼里始终只有一抹蓝。友利闭上眼,自行将毛巾翻面。不要再想了吧,想了只会难以忍受没有他的时光。

      有什么几乎无重量的东西坠在身上,连声响都仅是细微的窸窣。友利睁眼,诧异地望向躺在肚子上的玩意儿。

      满天星。

      一粒一粒白色的小花簇拥着彼此,白得不算干净,恰好完美地和青绿的柔茎融在一起,朴素的牛皮纸卷着花茎。她眨眨眼,头躺回扶手,茫然地将花束举至眼前。相泽坐来沙发一旁的地上,她转过头,迎上那张仍然闷闷不乐的脸。

      「怎么会有这个?」这是她第一句。

      相泽搔搔后脑勺,背倚着矮桌。「不重要,反正我不打算留着,妳拿走吧。」

      「学生送你的吗?毕竟是别人送你的,还是不要随便给我比较好。」

      「用不着,妳喜欢就拿去。」

      友利原本木然的表情逐豁然开朗。他大可一开始便说是学生或粉丝的馈赠,他非但没有,顾着一再带过,什么也不承认。她细细端详相泽脸上的不自在,她想作最后确认。

      她更加轻声细语地问:「那——是你要送我的吗?」

      相泽的颊上飞快红了一红,噘着下唇,别开了脸,表情越发不悦。没有否认。一种喜不自禁的心情,像汹涌的浪潮,顷刻间推涨地流遍全身血管。她再也按捺不下,脸埋入花束,她没有呐喊出声,却忍不住屈膝蜷着身,蹬着小腿。相泽叹口气,闭上眼,腿抬那么高,再长的裙子都没辙吧。友利没有错过他的叹息声,干脆浑身一翻,滚下沙发,迫使相泽紧急反应回来,让她一头栽进他的怀里。同时谨慎地抬手,没有压坏了满天星。

      「喂!」相泽出声警告,重重地叹口气,捡起友利遗落的毛巾,顺手向身后的桌子抛。「妳尽管胡来吧,因为绝对没有下次。」他沉着嗓音警告。

      她也轻轻将满天星搁上了桌,嘴边还牵着羞涩又喜悦的笑容。「因为,真的好高兴嘛。」她就这么蹭进怀里,赖着不肯起来。「这是相泽第一次送我花。」她可以清楚感受到相泽胸膛的起伏,脸上泛起热潮,狂喜得合不拢嘴。「也是第一次有人送我花喔。」

      真没想到她的情绪会如此高亢……相泽别过脸去,只想推开她,把自己反锁在房里。「闹得满意了就快起来。」

      「还不想。」

      「给我适可而止,妳的反应夸张得太不合理了。」相泽不得不端出严厉姿态,期望达到他想要的效果。「不过就是花——」

      「明明是很重要的花。」

      相泽闭上眼,深呼吸,希望她不会也来花语那套。他完全没有花力气记住满天星的含意。

      「送礼最大的目的,不就是想看对方开心吗?」友利的声音似乎别于以往,听来更细腻,语调变得轻缓。「相泽希望我开心,那当然好重要。」

      这次他噘着下唇,即使原先无买花的念头,然而依旧放弃隐瞒、交到她手上。可恶,她这番话怎么反驳都不对。脸开始发热了,口干舌燥,他的手还维持在接住友利的状态,指头紧紧扣在她的臂膀,现在搂得更紧。

      「怎么了?」友利问得又缓慢又细柔。「不要不高兴嘛,我很喜欢喔。」她的手抚上相泽的侧脸,轻轻地让他面向自己。「是什么让你不高兴?」

      相泽咬咬牙。「没什么。」他只能用力抱过她,低沉的声音柔柔地磨在她耳里。「不是妳的问题,妳不用在意。」

      为了更深地浸在他怀里,友利阖上眼。「我也爱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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