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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   董白鹿极快地朝端玉朗的龙身子里传了一些内力,护住他所剩无几的灵力。
      醉梦外的人立时施法术,打算彻底把醉梦封印了。
      董白鹿虽不知那人从哪里得来封醉梦的法子,但见到黄色的封印压上瓶口的时候,董白鹿一掌向瓶口打出去,然后另一只手用手掌一吸,抓着端玉朗的龙魂便飞了出去。
      可当董白鹿飞出醉梦,董白鹿的灵魂咻一声附到了董白鹿的身体里,手掌里的魂魄忽然散开。
      还不待董白鹿来得急睁开眼,只听见耳畔一阵急急的脚步声,董白鹿伸手便要去抓,偏偏什么都没抓住。
      董白鹿气得五内中烧,咬牙切齿,不知道是谁人来盗醉梦。
      最可恨的是董白鹿的魂魄一出了醉梦便飞进了身体里,缓了好一会儿才得已睁开眼。
      董白鹿也顾不得什么,一时直扭身奔出去追端玉朗的魂魄。
      一路奔下山,却在山脚下发现了醉梦被仍在一旁的碎石堆里。董白鹿心里登时纳罕,那人存心来盗醉梦,怎么得手了却白白就随便扔了?
      捡起醉梦,董白鹿又一惊,适才那道封印不见了,端玉朗却在里面。
      一时拿着醉梦,董白鹿在脑海中细细思量究竟为何,这时只听见远处走来一人,董白鹿定睛一看,是范言山。
      而那范言山怀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她盯着,只见蛇脑袋从范言山怀内钻出来。
      是嫠妇?!董白鹿一惊。
      忙上前去瞧,只见范言山脚步急急。
      “怎么了?”董白鹿问。
      “捡到一条蛇!”范言山道,“捉去炼丹给你吃!”
      董白鹿听说,咂咂嘴,点了一点头,等她回过神,范言山已经走远了。
      这时端玉朗终于醒了过来,从醉梦的瓶口哗地一声飞了出来。
      便见到一条青龙飞蹿在青天,他绕了好几圈方飞下来,缠绕着董白鹿的身体。
      董白鹿把手方在他的龙头额头上,给他渡了法术,片刻后他方化作了人身。
      “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呢”端玉朗忽然道。
      “嫠妇怎么解开的醉梦上的结界?”董白鹿疑惑地问道。
      “她没解开,是我自己飞出来的”端玉朗看董白鹿一眼,慢吞吞道。
      董白鹿正打算白他一眼,骂他傻,只听得端玉朗又说:“她化作了你的声音骗我出来的”
      董白鹿便不好说什么了,只觉得他像个小弟弟,就抬手拍了一拍他的头,道:“以后学聪明点”
      “我想下山吃云吞面”端玉朗眼巴巴将董白鹿望着,央求似的,“几百年没吃过了”
      听他如此说,董白鹿一时不忍心拒绝,只得把嫠妇一事抛向脑后,笑道:“姑奶奶带你进城吃!”
      他忽然白董白鹿一眼,冷道:“臭丫头,给谁当奶奶呢!爷爷长你几百岁!”
      进了城,董白鹿两个直奔面铺,董白鹿和他各坐一方。
      董白鹿向老板点了两份云吞面,那老板一脸惊讶地看着董白鹿,诧异道:“姑娘看着瘦小,不曾想饭量如此大!”
      “两个人啊!”董白鹿不假思索冲老板说。
      那老板越发诧异,看着董白鹿摇摇头,自言自语道:“怕是个傻姑,唉,可怜长得这么清秀,却是个傻子”
      那老板一边走一边摇头晃脑,董白鹿正要争吵却被端玉朗叫住了。
      董白鹿不解地偏头去看他,只见他暗自微低了头:“我忘了,我只是魂魄,别人看不见我”
      董白鹿也才记起来,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端玉朗笑嘻嘻见着董白鹿吃下两碗面,董白鹿却撑得十分难过,肚子胀得鼓挺挺的,连连打了好几个饱嗝。
      那老板似乎真觉得董白鹿真傻了,不仅给董白鹿盛了满满两碗面,还只收一份钱。待董白鹿走了,他还特别惋惜的眼神盯着董白鹿。
      董白鹿和端玉朗散着步走向城门预备回庙去了,遥遥之外见到城门外月夜空上此起彼伏乍燃轰响的烟花,把天色映得五彩,甚是喜庆。
      董白鹿这才想起昨日是中秋,不想今日还如此热闹。
      端玉朗笑嘻嘻仰头去望,他忽然从旁边伸手来抓住董白鹿的手,还用力的捏了捏,仿若在确认是握住了的。
      董白鹿蹙眉,下意识地想甩开,他忽然回过头来朝董白鹿灿然地笑,董白鹿只看到他眸子里闪动的温情——像极了范言山看她的眼神。
      董白鹿遂于心不忍,几分失神,呆呆怔怔地就让他拉着自己的手向城门口踏去。
      上山途中,董白鹿低头看地面铺的石块间间隙纹路错落交织,道旁生的青草还是葳蕤貌,在风里曳曳摆摆。
      等风扫过董白鹿脸,这时候抬头去看走在她前面的端玉朗的后颈。
      董白鹿有些心疼他,不自觉地去想这龙族的五太子之前的百年的过去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会落得个肉身无踪,魂魄被锁进虚妄塔内的下场。
      想着想着几丝碎碎声落进了董白鹿耳内,似是端玉朗在说些什么,遂让董白鹿回了神了。
      董白鹿正要仔细听,抬头时却发现他正要回过头来看自己,一时并没注意到他身侧一个壮士正推着一辆盖着黄布的木板车冲向他。
      董白鹿眼见着木板车要结结实实撞上端玉朗,情急下用力拉了一下端玉朗的手,他不解地看着董白鹿。
      顷刻间董白鹿面皮上大惊失色,董白鹿并没能把端玉朗拉离开,却是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壮汉推着木板车从端玉朗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董白鹿俩都在原地怔了少时。
      “你……”董白鹿开口,虽然知道他是魂魄,但是有些震惊,才明白过来只有自己看得见他摸得着他。
      “小丫头,”端玉朗无所谓地笑笑,“我只是魂魄而已。”
      董白鹿是才通透明了,为何端玉朗一直跟着自己,原是这百年来,董白鹿是唯一一个能看到且摸到他的人!
      这时端玉朗忽然道:“小丫头现在是不是很得意,只有你摸得到本太子?”
      听说这里,董白鹿立刻黑了脸,见他还要说,董白鹿一抬手举起的醉梦给他收了进去。
      “准没好话。”董白鹿瘪瘪嘴自嘀咕。
      回了道观中,朗月已升上高空,四下寂静。董白鹿变成九尾狐心慌地奔跑回范言山的屋子,缦回的廊腰,密密的竹林。
      四处的灯都灭了,道观内范言山的师兄弟们都是睡了罢。
      等董白鹿跑到房门口一射之外,却见到廊下坐着个人影。
      董白鹿一怔,然后化了人身迈着小碎步走近。
      范言山坐在廊栏上倚着廊柱已睡着。
      “小狐狸,去哪里了?”范言山醒过来,见董白鹿站在他跟前。
      ——
      “下山去了,”董白鹿支支吾吾,不敢拿眼睛看范言山,“贪嘴……想吃云吞面……便下去了”
      范言山听说,点了一点头,站起来拉着董白鹿的手往房内去,口里道:“秋深了,冷,快进去,别染了风寒”
      范言山进了屋只管把火炉向董白鹿身边搬,他的脸在红炭的光照中变得敦厚。
      董白鹿这时因为心里惦记着嫠妇,扭捏地坐在床上,倒有一副小媳妇的感觉。想着这个,董白鹿忽然弹起身,指着被范言山搬到董白鹿床前的火炉磕磕巴巴道:“怎么……怎么把火炉搬……搬我身边,你怎么办?晚上你不冷嘛?!”
      说完,董白鹿抬眼看了一眼对过黑黢黢当中的范言山。
      范言山听到这里,抬起眼睛来把董白鹿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董白鹿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然后果然听见他笑嘻嘻道:“天凉,我们两个一起睡”
      “不行!”董白鹿皱起眉头来,脸上一下烧红,幸而屋内只有一豆红蓝的油灯火焰远远照着,看不清董白鹿羞红脸的模样。
      “怎么不行?”范言山意已决,一脸理所应当的样子,一边理直气壮地质问董白鹿,一边转过身去一把将董白鹿抱起来,向他床上抱去。
      董白鹿一时被问的没有理由,只挣扎着犟着嘴道:“反正不行!”。
      范言山听说,笑了笑,把董白鹿摔倒在床上,一面又翻身压上来,忽然目不转睛地盯着董白鹿:“小狐狸,怎么不行了?”
      董白鹿见他深情盯着自己,一时出神,醒过味来直用力拿手去推他胸脯,实在推不开,董白鹿不得已说出原因:“我……不要像个小媳妇一样!”
      是的,董白鹿是个青丘小殿下!董白鹿介意的是这个,她不想没名没分这样和范言山下去。
      春宫图这几年董白鹿没少看,每次出青丘都会去旧书摊淘两本回来。经过昨夜因蛇血同范言山那事后董白鹿一开始还不反应过来,待今夜回来见到范言山忽然对董白鹿换了副眼神——柔情似水、虎视眈眈——董白鹿心里才想起董白鹿在春宫图上看到的那出。
      范言山听完董白鹿一本正经的动气,愣了一愣,半晌方哈哈大笑。
      董白鹿听见他笑,恼怒地扭头瞪他一眼,冷声冷气:“笑什么?!”
      “小狐狸长大了”范言山轻声道,痴痴地望着董白鹿。
      董白鹿心里一顿,迟疑了片刻,可是转念态度仍旧坚决:“我不想这样没名没分!”。
      范言山这时候不笑了,一把将董白鹿扑倒,压在董白鹿的背上,一把扯开董白鹿的衣服:“我可没把你当青楼女子!”他说着,故意地起坏心往董白鹿肩膀上吹一口冷气。
      董白鹿恼羞成怒猛烈挣扎起来,范言山却小声制止道:“小狐狸,别动!”
      董白鹿在他手里就像个小崽子,费力挣弹到满头大汗也没有一丁点作用。
      董白鹿气馁的出了一口长气,扭头去望范言山,只见到他就着火炉微微的红光撕下一块狗皮膏药。
      “你昨晚睡觉一直动,睡不好,问你怎么了,你迷迷糊糊地说肩膀疼,我一瞧才发现入了寒气,”他一面把狗皮膏药往董白鹿肩膀上贴,一面轻声细语,“今晨我便下山去药铺买了膏药,回来却发现你不见了”
      董白鹿听着,震了震,眼睛里看着范言山仔细给董白鹿揉肩膀的认真模样。
      他下颌到嘴唇再往鼻子下去那弯曲的线条浴在炉火的红光里,董白鹿看得痴痴的。
      “也不知道自己照顾好自己!”范言山忽然转过脸来看董白鹿一眼说道。
      董白鹿呆呆地把他盯在眼里,不知不觉眼睛蒙上一层雾气,他这样仔仔细细地照顾。
      “怎么哭了?”范言山被董白鹿吓了一跳。
      董白鹿一把抹掉眼泪,转过脸去不理他。
      等两个人躺进被窝之后,黑沉沉里董白鹿嗓子含糊地道:“你是世界上对我最重要的人,道士,你别不要我”。
      范言山忽然在被子下抓住董白鹿的手,迷迷胧胧董白鹿便睡了过去。
      ——
      清晨一股钻骨的锐利的疼痛痛得董白鹿直皱眉头,从床上滚了下去,范言山见状,忙扶着董白鹿,担忧道:“怎么了?!”
      董白鹿皱着眉抬头看他:“狗皮膏药药劲太强了,贴在后背像条狗死死咬在董白鹿肩膀上!”
      “是嘛?”范言山一面说,一面一个弯腰,一把把董白鹿抱住扛在肩上。
      还在董白鹿没有反应过来的当口,他就嬉皮笑脸把董白鹿扔在了床上,一脸坏笑压了董白鹿身上,又把董白鹿翻了个面,背对着他。
      董白鹿心里忽然感觉像是任他拿捏的面团了,气不打一处来,却只能在心里暗戳戳骂了句:“他奶奶的!”
      范言山总是开头作出个凶猛的势头来,可是到底是个温柔的人。
      他给董白鹿扯下狗皮膏药的时候听见董白鹿倒抽冷气的“嘶”声,他手指下且慢且柔,又把嘴巴贴在董白鹿肩膀上轻轻吹气。
      董白鹿只好无可无不可的任由他去。
      而三天后,董白鹿同范言山知道了另一件事。
      是中秋月圆的第五日夜里,天空里月亮圆得出奇,鼐天派的大堂却森森的。
      董白鹿变成了狐狸身子同范言山和坐在大堂里的一众弟子们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师傅和尘悟师叔合力开启的通天镜,等通天镜里的画面中出现了在一个人身上时董白鹿自觉脑中对那人些许印象。
      细细一想遂记起这正是那中秋之夜的第二天晚上,推着木板车差点撞上端玉朗的那个身着粗布麻衣的壮汉。
      通天镜里,这壮汉正一个郊野里木板棚的小房子里摆弄着一具具尸体,那尸体都放在木板上,木板用高长凳支着。
      这时候一个青衫脸蒙面头戴着袱巾的男子忽然走近房内,可董白鹿见到那男子的眼睛看着也觉眼熟,一时半刻又想不起是何人。
      “我不是个脸盲吧!”董白鹿翻翻白眼,心里嘀咕,“这几日见谁都仿佛心里有个印象”
      那状汉并没发现青衫男子,只瞧着青衫男子步至一具僧人的尸体前,抬手施法。
      须臾片时,一颗白光笼罩的舍利子从那僧人的腹内腾出,俄尔,那僧人躯体便作烟消云散。
      董白鹿忽然她让雪松下山寻舍利子,难不成是雪松?
      片刻董白鹿又摇头否认了,那双眼睛不是雪松,更像是……乐颉?!
      董白鹿心里一沉,脸色煞白。幸而范言山并没有谁注意到董白鹿狐狸眼里的神色改变。
      紧接着范言山师傅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是山下发生的天狼事件,已造成城中无数死伤,且亡死仍在增加,遂我欲派得力弟子下山收服天狼,且安抚民心。”范言山师傅说完,看了范言山一眼。
      继而又听见范言山师傅说道:“另有一事,成安王爷府的小王爷在昨日痊愈了,虽已痊愈可听说竟是得青丘狐所救,我觉得此事蹊跷。打算亲自去王府一探究竟。”
      说着又是一顿,董白鹿偷偷抬头去望。
      翌日,天还未亮董白鹿便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范言山趿拉着鞋子去开门,董白鹿立刻变成小狐狸,目光擦过范言山的肩头朝门外望去。
      还未待董白鹿看清,便听见门口传来低沉冷冽的声音:“此次去抓天狼,万事小心?!”
      范言山点了一点头,道:“是!”
      董白鹿听见他的声音突然没有了,登时心头一紧,想到玉瑾儿不知如何了。于是忙不迭跳下床狐狸身体打算追出去。
      “我同你师傅去一趟成安王府”董白鹿道,“你一切小心!”
      “你是担心那狐狸?”
      董白鹿点了一点头。
      范言山便道:“注意安全”
      董白鹿温柔道:“别怕,没事的”
      范言山眼眸和煦地盯着她,董白鹿也盯着跪在她面前的范言山。
      一路下山,董白鹿追了好一阵才跟上范言山他师傅。
      ——
      董白鹿和老道士到了城内已是午时,两个人都因赶了一上午山路饥肠辘辘起来。董白鹿一时没忍住,肚里一阵雷鸣般的响动。
      老道士似乎也饿了,捋了捋胡子,看见旁边有家扯了黄布棚子的面摊,便去吃面。
      董白鹿一时化了人身,也去那面摊坐下了。
      一时又百无聊赖地拿眼睛去盯着沸腾铁锅里冒出来的浓浓滚滚白雾,巴巴等着面条早点出锅。
      当白雾一时散的淡得差不多了,董白鹿透过稀散的雾帘子忽然望到对面墙角蜷缩着一个黑衣男子。他头上松松垮垮束道士头,身上的灰布衣袍破烂不堪,脚上趿拉一双布鞋,鞋底磨得薄薄的,鞋面也破的前面露出来脚趾,脚后跟踩着鞋跟。
      唯一稀罕的是那男子身旁却放着个竹篓,那竹篓里头插满了一支支奇奇怪怪的雨伞——油纸的、布料的、丝绸的、兽皮的,颜色各异花花绿绿,引来了街上来往行人好奇的侧目。
      董白鹿一时也分在生了兴趣,趁范言山师傅打盹儿,见面条还要些时候才好时,便在好奇之下,一股烟地溜到了那男子的身前。
      一近了男子身前,一股浓重的酒味便刺鼻而来,另有一些汗味的酸臭气。
      董白鹿一时没忍住忙捏着袖子捂鼻子,方蹲下身去拨弄他的背篓里奇怪的雨伞的伞把。
      哪知这男子忽然伸手来打董白鹿的手,董白鹿方才拿眼睛看到黑白相间的发丝下他俊美的脸皮,不过已经是张苍老的脸孔了。
      董白鹿一时又觉得面熟,又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又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董白鹿急得挠耳抓腮,还是想不起,又气得捶胸顿足。
      男子也一双锋利的眼睛紧紧盯着董白鹿,过后道:“是你!”。说完忽然利落地站起身来,一把背上枯黄色的竹篓。
      “我?!”董白鹿一面说,一面见到他突然站起来,董白鹿也跟着站了起来,向后退了两步。
      男子一把抓住董白鹿的手,他身上黑色袍子长期被汗水浸得润润的,又扑满了灰。这一动偶不然几粒灰粒儿拂进董白鹿的鼻孔里,倒是把董白鹿呛得一呛。
      “喂!”董白鹿吓得连忙要甩开男子拉拽董白鹿手腕的手,压低了嗓子,有些着急道“你是谁啊?我认识你吗?”。
      男子却死死抓住董白鹿的手,苍白凌乱的发丝下的面皮没有一丝儿变化。
      董白鹿偷偷偏头去瞄他,见到一张冷漠的面皮,最是那双茫茫然的眼睛毫无生气。
      “你不是要杀我吗?!”他忽然目不转睛地瞪着董白鹿。
      电光石火之间,董白鹿忽然想起鼐天派的塔内那个老头儿——他是当年那人?!
      董白鹿想着,拿眼睛又去看男子一眼,果然是他。
      董白鹿就说他怎么这样眼熟!
      想到这里,董白鹿眉头一皱,冷道:“你还不死!”
      “你小姑姑怎样了?”他看着董白鹿,说着,又重复了一便:“她上天宫了吧?”
      “正是”董白鹿故意想气他,点了一点头。
      哪知他却笑了一笑,道“那就好!”。
      这时候他另一只手掐指一算,眉头一皱,道,看着董白鹿,道:“小狐狸,我有点事,改日找你”。过后一把丢开董白鹿的手,扭身奔进了人群。
      董白鹿正预备掏出醉梦收了这臭道士的魂魄,却听见身后范言山师傅向那老板告辞。
      董白鹿怔在原地,看着涌涌人潮里那个老头儿的背影彻底不见了,也不知去向了何方。
      董白鹿转过身看见范言山师傅果然要走了。她立刻跟了上去。
      等董白鹿到了成安王府,进了大门,立在庭院里,董白鹿远远就注意到王府大厅廊前挂着一只绿色的灯笼。
      那灯笼是个方柱形的架子,糊着白色灯笼纸,上面画着水墨画。本没什么特别的,不过里面的火焰却是绿色,于是整个灯笼就一股森绿。
      她心下嘀咕:“这只绿灯笼的由来?”
      正想着,只听见那范言山师傅也在前面问王府下人,董白鹿立刻变成狐狸。
      那仆人本在前头领着路,听见这一问,神情一时不自在,闪烁其词:“这……师傅见多识广都不知……小人更不知了……”
      范言山师傅见到范言山身边的狐狸跟了下来,立刻招手,小狐狸会意,走了上去。
      那仆人倒觉得好奇,范言山师傅只道:“我道灵兽”
      董白鹿偷偷去察看范言山师傅的脸色,发现他并没有面露不悦,相反,他笑了一笑,感叹道:“成安王府真真是瑰宝聚齐,令人开眼界啊。”
      董白鹿心下越发疑惑,老道士适才不是还觉得有古怪么,怎么一时又改了口径?
      董白鹿却不好变成人去问,只跟在道士身后走,待过了抱厦,董白鹿又回头去瞧身后那只古怪的绿灯笼。细细一看,方发现那灯笼里放的不是蜡烛,放的是个透明的玻璃盏子,里头好像装的什么液体,绿色的火焰幽幽的在里头燃得寂静。
      待那仆人把董白鹿和道士领进东苑里,成安王爷笑着迎了出来。
      董白鹿跟着道士一进去,只见东苑敞亮阔大,陈设典雅,雕梁画栋,伴有阵阵清茶飘香。
      成安王爷同道士笑着寒暄了好一番,又就小王爷久病忽然痊愈的事聊了多时。
      董白鹿很是震惊,觉得他们哪里来得这么多话?
      小狐狸在一旁缩着,无聊地看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得开怀。她不觉想,道士不会是真的来恭贺小王爷久眠复苏的吧,难道忘了他自己说的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董白鹿想得脑仁儿疼,索性摇摇头盯着地板发呆。
      范言山师傅果然是个精明的人,东绕西绞,突兀来了一句:“那青丘来的大夫是高龄几何了?”。
      “却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王爷也是天真,适才道士多次问小王爷的事,他皆闪烁其词,现在忽然一脸惊叹的神色说出来了。
      董白鹿忽然有点佩服道士,偷偷拿眼睛把这个男人看了一眼,也竖起了耳朵听,心里想,“青丘?玉瑾儿?”。
      见道士故作意想不到地“噢”了一声,一脸了然,拿起茶杯喝茶,一壁又问:“小王爷果然没有任何后遗症?”
      成安王爷大手一挥:“没有没有,不曾想这青丘赤脚大夫医术高明得很!”
      “江湖中人总是深不可测啊”道士叹道。
      “敢问王爷,这赤脚大夫现在何处?”道士问道。
      董白鹿在一旁听着,纳闷起来,总觉得老道士定察觉到什么了。
      “大约已经走了”成安王爷想了想道。
      “如此这般,我便也告辞了!”尘悟师叔一时说着,便把眼睛向董白鹿看过来,欲立起身。
      董白鹿一时也准备站起来,却听见外头家丁大声通报“小王爷,小王爷夫人到”
      董白鹿这时倒想知道玉瑾儿,过得怎么样了。
      但站在小王爷身旁的是另外一位端庄的夫人。
      道士看到小王爷夫人时面皮也滞了一滞,却很快敛去,拿起椅子旁边的茶杯喝起茶来。
      董白鹿盯着那夫人愣了好一会儿,收回目光的时候恰巧瞥到成安王爷的视线从道士脸上扫过。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董白鹿心里生出疑惑。
      道士也因为见到这小王爷夫人,再没提要走的话,便在成安王府歇了下来。
      董白鹿心里隐隐觉得此事准定有蹊跷。
      这夜却是圆月,月光明亮。
      董白鹿狐狸身子趴在窗栏上忽然想范言山此时在做什么呢,又记起通天镜里那个蒙面男人的眼睛像乐颉的眼睛。
      怀里的醉梦这时抵在窗栏上,硌得董白鹿胸口闷闷地疼。
      董白鹿这才想起端玉朗,他今日倒是安静,在醉梦里一丁点也不闹腾。
      这样想着想着,董白鹿遂从胸口掏出醉梦来。
      因怕端玉朗在瓶里会闷得慌,董白鹿今日并没用法术封住瓶口。
      这时候把醉梦放在桌子上,用手指尖敲了两敲,董白鹿眨巴眨巴眼等他一条小青龙的模样从醉梦里飞出来,却迟迟不见动静。
      又过了片刻,还是无反应,董白鹿心中突然感到不对劲了,将瓶子拿在手里仔细瞧了一瞧,这才发现端玉朗早已不见!
      抬起双手,将手掌在胸前相对,啪地一声扣在一起,念了咒语,方松开。
      两只手的食指和中指都去按住脑袋两边的太阳穴,闭上眼,用探灵术去寻摸端玉朗的魂魄。
      少时,董白鹿恍若探到他的灵魄儿,正要仔细些,刚刚将神识集中得更甚,心头儿尖上顷刻的一阵子灼烫,两手的指头若银针倏地扎进指甲缝,避不可避的生疼迫使董白鹿神识溃决。
      董白鹿身体一时失力,拿手掌撑住桌角方稳下来。
      缓了好一缓,思绪才从浑浑变到澄澄。清醒了甚许后猛地意识到,端玉朗有危险。
      董白鹿脑袋里立刻闪过帧帧画面,最后想到成安王府大厅廊前,那盏诡谲的绿色灯笼。
      廊腰缦回处,一色的朱漆栏杆,长廊上挂着盏盏黄灯笼。
      廊外风吹得急,阒静的四下一时只闻得见树梢叶片儿被吹得沙沙响、没关严的木窗户被吹出吱嘎声。
      董白鹿只觉森森然,阴煞煞的。
      一时不自主的头皮发麻,后背仿佛游弋着一双阴冷的女人的手。
      遥遥便看到大厅前空荡荡的,廓落得很,董白鹿便急步走上去。
      董白鹿心里甚是纳罕,道士不是说王府门前那盏绿色灯笼珍奇得紧嘛,这王府就算是权大财盛,也不能把珍奇异宝挂在大厅廊檐下吧,这样丝毫不加防备,只怕窃贼想盗便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这样想着,董白鹿对这王爷自然而然的觉得反感,油然生出一丝鄙夷。太财大气粗了!董白鹿心中愤愤道。
      忽地记起范言山提过一句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想罢,不由发出一声忧国忧民的叹气。
      一气叹完,头上的绿灯笼忽然晃了起来,挂在檐上的铁环勾随着晃荡磨出叽叽叽的声音。
      董白鹿一凝神,闭眼便看到端玉朗一个小青龙的龙身被困在绿灯笼的中央。
      切确的说,是他的龙身子凌空在绿色黏液上空燃着的森绿色火焰里。
      董白鹿一时眉心一刺,皱了一皱眉,感觉到端玉朗被火烧得刺骨的疼痛感。
      端玉朗身周的灵力仙气已是很淡,好似被绿灯笼里的森绿火焰烧了去了。
      见情形危急,董白鹿倏然睁眼,忙不迭从荷藏内掏出醉梦来握在手上。
      一时把醉梦执在右手,瓶口向了灯笼,又快速的用右手施法,左手在空中作出施法手势,念了醉梦的口诀,只见醉梦立刻一闪光,端玉朗便从那盏玻璃绿灯笼里被收进了醉梦里。
      过了一时片刻,董白鹿方双手捧着醉梦,皱眉关切地把嘴巴凑在醉梦瓶肚上问端玉朗:“你还好吗?”
      “小丫头,你怎么才来……”他似乎为了安慰董白鹿,故意在醉梦中笑着说,可是语气甚为虚弱。
      董白鹿隔着醉梦,把把自己的仙气渡了一部分给他,然后将瓶子放置耳边,良久后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董白鹿的心才略略安定。
      将醉梦收好,不经意地偶一回头,竟发现大门不知何时打开了,门口外一个略略清瘦,俊秀身材,身着青衣纱袍的公子正看着董白鹿。
      董白鹿当即吓了一跳,见他仍盯着自己,一时间不明地愣了一愣。
      少时回神,却见到那青衣公子追着一个发丝黑白相间的老头儿去了,而那老头儿正是董白鹿白日里遇到的那个道士。
      董白鹿心里又一阵发疑,凝着眉头想:“他不是有事去了吗?那青衣公子又是谁人?”
      董白鹿自觉自己此次下山定是犯着什么了,一连串地总是遇着些奇奇怪怪的人和事。
      翌日,董白鹿还睡得正熟,忽觉脸上一阵瘙痒。麻痒痒的,抓了好几次。
      董白鹿以为是蚊子,挥手赶了赶,哪知这一挥居然结结实实打到了谁的脸。
      董白鹿却不愿睁眼,迷瞪着眼想能打着谁,耳朵仔细分辨着越发清明的呻吟声。
      辨出竟是……范言山师傅的声音!
      董白鹿便是一惊,心里一沉,整个人吓得虎躯一震,登地坐了起来,瑟瑟发抖状。
      董白鹿双手怯怯地抓着身前的被子,睁着一双委屈巴巴的眼睛把眼前揉着脸的老道士盯着。
      董白鹿心想,不知道士看到我的人身是这样的,又被我打了一耳光……这不能怪我啊,是你自己把胡子眉毛都凑到我脸上弄痒我的,这不能怪我打了你了!
      谁知道士只是摸了一摸被董白鹿扇得绯红的半边脸,一脸无所谓地一屁股坐到董白鹿的床边,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毫不在意地看着董白鹿。
      董白鹿一时不知所以,有些手足无措。
      老道士一面捋胡子一面似自言语的叨叨:“着胡子忒烦人,须得用剪刀一咔嚓减掉才让人舒适些。”
      谁知道士话语一落,竟当真的转头要找起剪刀来。
      董白鹿怔了老半天,蓦地想起,范言山原先跟董白鹿提过,师傅惜胡如惜命,万万不可让人动他胡子。
      董白鹿又看着老道士这长长的胡子已是打理了好几年的成果,如今若真用剪刀咔嚓一刀,委实可惜了些。
      董白鹿只觉是老道士犯起了疯病,耐着性子劝了他好一会儿,他才罢住。
      董白鹿以为尘老道士便是罢了,哪知他竟抬手将胡子绾出几个大疙瘩,于是他下巴上一圈白胡子疙瘩,委实难看了些!
      董白鹿瞧着尘老道士笨手笨脚地坐在自己床边弄胡子,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老道士听见董白鹿笑忽地抬头,蹙着眉头很是不高兴的瞪了董白鹿一眼。
      董白鹿立马收敛住了笑,战战兢兢地跟老道士对视了几秒,心虚极了,忙低下头。
      却没料到,老道士居然忽地抬手顺着董白鹿脸的轮廓摸下去。
      董白鹿一时不知老道士是何意,董白鹿紧张地一侧过脸,总觉得他今日异常反常。
      难道是被鬼怪附体了?这样一想,董白鹿预备开仙眼去看他一看。
      刚眯起眼睛,偷偷地从眼角小缝子里头要去瞅了一瞅老道士,直看着他一脸邪魅的笑容,却没有鬼怪附体。
      只见老道士笑的阴煞煞,使董白鹿头皮立马生起一层麻。
      董白鹿心里越发疑惑,不知老道士到底为何变成这样了。
      “小丫头!”这时候忽然听见老道士一笑,开口叫董白鹿道,完了还对董白鹿挑了一挑眉头。
      董白鹿立刻反应过来,却还是惊讶万分。
      “端……端,端玉……朗?!”董白鹿惊讶参半,试探性地唤了一唤。
      对面的老道士遂是咧开嘴笑得更为灿烂,若夏日白光,还抬手在董白鹿脸上捏了一把,即让董白鹿笃定了内心的想法。
      转而董白鹿却越发一脸惊愕地望着对面的老道士,觉得实在是难以置信。
      端玉朗是怎么附身到了老道士的身上的?他明明损耗了修为,而且老道士的修为也不低,他怎么做到能封印住老道士的灵魄后驱使老道士的□□?!
      而且董白鹿方才也开仙眼去查看了老道士的身体,并没有看出被附身啊。端玉朗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董白鹿正想着准备开口问他,外面忽然想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便响起了敲门声。
      那敲门声响蓬蓬蓬一声追着一声,越发得紧,急促促的。
      这时董白鹿又看着面前正一脸天真,对董白鹿骨碌骨碌转着眼珠子的“老道士”,董白鹿一时只感到一阵无力感且心乱如麻。
      “快出来!”董白鹿皱眉急道。
      “怎么了?”被端玉朗附身的老道士笑嘻嘻地问董白鹿。
      “外面不知发生了何事,不能让人看出端倪,更不能让老道士知道我把你从虚妄塔带了出来”董白鹿匆匆解释道。
      端玉朗听说,遂一条小青龙的身子从老道士的身体里刷一下就飞出来,与此同时,老道士的肉身便重重的倒地。
      端玉朗落在地上,化作了人身,向董白鹿道:“我封了他的灵魄,估计他要睡黄昏的时候才能醒的了……”端玉朗低着头,怕董白鹿责备他,故意表现的一脸委屈的样子,可怜巴巴的语气说道。
      说完之后,他又悄悄抬起眼皮瞅董白鹿,见董白鹿正冷眼瞪着他,他越发作出委屈状的低下头。
      董白鹿嘴角不自然地抽了一抽。
      董白鹿掏出醉梦,看了端玉朗一眼,小声道:“进来!”
      待端玉朗飞入醉梦后,董白鹿把醉梦放入荷藏,方起身去拉开房门,这时,恰巧和一身捕头服的男子照了个正脸。
      董白鹿和这捕头皆是一愣,半晌,捕头才道:“你是鼐天派的?鼐天派有女弟子?”
      董白鹿听说,向他施了礼,冷笑问道:“不知捕头何事?”
      那捕头见董白鹿遮掩着房内,故意探头探脑朝里望,董白鹿方走出门,将门关上。
      见董白鹿此举,捕头脸上有了疑色,眼神警惕地打量董白鹿。
      见他如此,董白鹿笑了一笑,解释道:“我师傅还未睡醒,且这晨风冷冽一时乍起乍歇,我方将门关上好些,莫不然让我师傅着了凉,会耽搁了我们的行程。”。
      等董白鹿说完,抬起眼皮扫了捕头一眼,见他面色方呈了然。
      董白鹿这才望着远处桃树,紧接着不紧不慢地问道:“却不知捕头所来是谓何事,偏生如此早的来拜访?”
      捕头倒是听出了董白鹿冷言冷语里的抱怨之气,知道她不满他方才一脸怀疑地对她。
      捕头尴尬地笑了一笑,略略咳嗽几声,才道:“姑娘,莫要见怪,原是这成安王府发生了一起命案,我是想知道有没有伤着鼐天派的道士们”
      “命案?”董白鹿倒没料到,有些震惊,一时心下暗自嘀咕,面皮上一惑。
      偶一瞥竟见那捕头又开始打量起董白鹿的面皮,董白鹿着实不满,几次三番把董白鹿怀疑,于是干脆直接去看着他。
      捕头见董白鹿忽然看着他,他略显尴尬扯了下嘴角,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
      董白鹿心下冷笑,彼此心照不宣。
      “既然如此,你们没有受伤,我便先行告辞,”那捕头抱拳道歉,准备要走“搅扰姑娘好觉了,多有抱歉。”
      董白鹿见他拔脚要走了,望着他的背影,心里倒生了几分趣意。又想着老道士黄昏才醒,且她对这成安王爷的古怪也很有兴趣,于是冲他道:“大人且留步”。
      捕头疑惑回望:“姑娘还有事?”
      “不知小女子可否同你一并去探案?”董白鹿问道。
      捕头假意考虑,方笑道:“姑娘,这边请”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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