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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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醒后，曲流隐倦意全无，在院中转了一圈，见叶琦菲和苏叶都不在，顿觉无聊，干脆带上门，径自出了院子四处闲逛。
故地重游，目光所及处，熟悉的景致中皆充溢着美好的回忆……
两人携手漫步于落枫谷的小径上，看丹枫似火，听叶片在脚下发出碎裂的脆响；泛一叶扁舟飘荡在广袤无际的青玉湖上，粼粼波光带着阳光的暖意，并肩坐观云卷云舒；偷偷坐上冰炎谷的运矿车，感受极速下冲的刺激；穿梭于热闹非凡的街市中，品尝新酿的果酒，感受微醺的快意……
曲流隐走走停停，不知不觉来到后山，沿着向上的石阶走了一段，隐约听到泠泠水声。一瞬间，耳畔的声响唤醒了梦境中的画面，曲流隐的心头突突乱撞，似有所盼地加快了脚步。
山风蔌蔌，扬起层层叠叠的松涛，翻涌向天际。纵使松涛声恢弘浩大，也难掩瀑布轰鸣汹汹而来。
水声越响，曲流隐的心跳就越发急促。当梦境之景重现于眼前的一刹那，躁动不安的心竟然平静了。萦绕心头多年的担忧、恐惧、恋慕在见到那熟悉的背影时，连同不羁的风、喧嚣的水一同，转瞬间烟消云散。曲流隐凝望着负手立于水潭边的身影，不敢挪步，不敢眨眼，生怕一移动一眨眼，下一秒会再次惊觉这只是一片痴念。积聚的水光模糊了视线，人影顿时虚化成朦胧的残像。曲流隐刚想擦去碍事的泪水，就感觉脸颊一暖，一双干燥且带着薄茧的手掌轻轻捧起他的脸，柔软的唇温柔地吻去他眼角的泪水。
视线逐渐清晰。怜惜、心疼、思恋……无需言语，四目相对，曲流隐从柳云桥泛红的眼眸中感受到一切。君心如斯，我心如君。柳云桥的轮廓一如八年前那般硬朗英俊，只是……曲流隐抬起手，颤抖的手指贴上他左眼旁那道两寸长的剑伤。伤痕无言，却昭示着柳云桥这八年来历经了怎样惊心动魄、险象环生的岁月。
柳云桥突然将他打横抱起，拔地而起，乘风而去。曲流隐紧紧搂住他的脖颈，脸颊贴在他急促起伏的胸膛上。他没有开口问他要去何处，因为自那日一夜白头，他立下誓言，只要两人再见，无论天涯海角，亦或刀山火海，他终其一生相伴相随……
明月映轩窗，含笑解罗裳。轻纱香帐暖，玉体蕙兰香。
青丝缠银霜，玉臂压落花。弯眉微蹙起，香汗浸红纱。
窗外晨光乍现，鸟雀清啼。柳云桥侧身，一手支着头，怜惜地望着曲流吟安恬的睡颜，手指抚过他的白发，心中隐隐作痛。当年他与曲流隐定下“扬刀之约”，只因当时的自己过于自信，以为二三年便能解决霸刀之事，与曲流隐双宿双飞。谁知……到了第五个年头，他在心中默默祈求，希望曲流隐能够忘记约定，另寻幸福。现在看来，两个人都是固执的傻瓜，宁愿折磨自己，也不愿忘记对方。
一声嘤咛，曲流隐如蛱蝶般的睫毛微颤，睁开眼睛。“云桥……”略微沙哑的嗓音中透出魅惑人心的风情，撒娇似的语气令柳云桥身躯一震。
柳云桥压制住内心的躁动，俯下身，在曲流隐平滑的额头上落下亲吻，柔声道：“天还早，再睡会儿吧！”
曲流隐摇头，手臂一伸十分自然地环住柳云桥精壮的腰身，有些不安地问：“你……还要留在霸刀吗？”
“不会了。”柳云桥躺下，将曲流隐搂进怀中，“与五叔的约定完成了。以后你去哪儿，我就随你去哪儿。”
曲流隐犹豫再三，终于问出藏在心中多年的疑问：“霸刀突然销声匿迹是否与安史之乱有关？”
柳云桥轻笑，道：“你的直觉还真厉害。”柳云桥沉吟片刻，开始讲述这些年发生的事情。
目送曲流隐离开后，柳云桥面色一沉，抱肩道：“五叔，开出你的条件吧。在我们离开之前，还需要我做什么？”
“唉，你莫要怪五叔不近人情，只是此次任务事关重大，眼下我找不出可以委以重任之人。”柳风骨脸色肃然，叹了口气，“半个月前赵明空夜观天象测出大凶之兆，天狼高悬于北，紫微星黯淡，不久必有一场兵燹。”
“北方？”柳云桥若有所思，“听闻范阳安禄山蠢蠢欲动……”
柳风骨颔首，道：“叛贼若起，我霸刀地处太行要塞，必定首当其冲。山庄覆灭事小，只是九天武库中的神兵利器若为叛军所得，那么天下苍生……”
未尽之言令柳云桥感到自己的双肩上无形中被压下千钧之力，“五叔有何打算？”
“我需要你将武库中的兵刃转移到安全之地。”
“这就是你留下来的原因。”曲流隐冥思片刻，道：“既然你们对叛军早有防备，那么，柳五爷的发疯也是计划的一部分了。”
柳云桥赞赏地揉了揉曲流隐的头顶，道：“当时霸刀盛名在外，五叔为了天下苍生，放弃繁华，甘愿沉寂，实在令人敬佩。”
曲流隐抬起头，看着柳云桥，笑道：“柳风骨接任庄主之位后，你们并没有就此沉寂吧？”
柳云桥回答：“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表面上山庄退出了江湖，不问世事。风雷刀谷的熔炉可是一天都没有熄灭过……你应该听说过雁门关的玄甲苍云吧？安禄山突袭雁门关，苍云军死伤无数。后来长孙忘情带领重整旗鼓的苍云手刃叛军，所向披靡。这玄甲和兵刃便是出自我霸刀之手。”
曲流隐的目光落在柳云桥脸上的伤疤上，问：“你的伤呢？又是因为什么？”
柳云桥目光闪烁，似乎不愿提及，但他还是开口解释道：“霸刀有一支秘密军队，叫雪刀营。你离开后，五叔便把雪刀营交给了我。在将一批武库神兵护送至昆仑的途中，不料中了埋伏，弟兄死伤大半，所幸神兵安然无恙……这道伤就是那时留下的。为了混淆视听，五叔对外宣布了我失踪的消息，伤好后，我改换了身份继续留在雪刀营，最终揪出了庄内的叛徒。”说到“叛徒”二字，柳云桥的声音陡然沉重。
“叛徒是？”看着柳云桥脸上的悲怆，曲流隐猜到了八九分，只是说不出口。
柳云桥闭上眼，一字一顿道：“柳、鸾、旗。”
果然是他的父亲。曲流隐心疼地抱紧柳云桥：“我对亲生父母没有多少印象，偶尔回想起来，记忆中只剩下他们被强人杀害的画面。养母待我很好，最后……因我而死。命运就是如此无奈，即便至亲也无法一直伴你走到最后。不过，云桥，你还有我，我也有你。”
“扬刀大会”的召开使得大清早庄内就充溢着喧闹的人声。柳云桥与曲流隐商议后，决定等“扬刀大会”结束再一同回苗疆，毕竟曲流隐是代表五毒拿着请柬来做客的。曲流隐不像那些武林中人，对比武争夺神兵利刃摩拳擦掌，兴致勃勃。看了几场比试，他已是哈欠连天。
柳云桥见他无聊，俯身凑到他耳边道：“随我来，带你去见一样宝贝。”
闻言，曲流隐顿时来了精神，与柳云桥出了鹰扬谷。一路上，曲流隐好奇地再三询问，然而柳云桥吊足了他的胃口，只说他应该知道是何物。
“你们山庄之物，我怎会知晓？”眼见前方的道路越来越熟悉，曲流隐更加不解，“我们要去藏锋谷？那里不就只有一个瀑布吗？”
柳云桥笑道：“那里可不是只有瀑布。”说着，柳云桥一把搂住曲流隐的腰，笑道，“上方另藏玄机。”
说着，柳云桥脚一点地，几个起落，带着曲流隐落在瀑布旁的一块平台上。曲流隐望了眼脚下，百尺之下便是瀑布落下的水潭。收回视线，前方树木掩映间居然藏着一处入口。
曲流隐紧随柳云桥走进入口，便看到两名霸刀弟子分两边守护在此。两名弟子见到柳云桥抱拳行礼，看了一眼曲流隐并未询问。甬道逐渐向下，每走一处弯折，皆设有两名霸刀弟子。不知过了几处弯折，眼前突然一亮，一间石室内灯火辉煌，室内的木架上陈列着各门各派的武器。
曲流隐一直以为武器只是普通的器物，此刻身处百件神兵利器之间，只觉四周凌厉之气森森刺骨，不觉升起敬畏之心。
柳云桥径直走到一个架子前，捧起一把虫笛，递到曲流隐面前：“我承诺过，扬刀大会再开之时，会送你一把武器。”
曲流隐曾闻名家之器皆有灵性，当他的手指触碰到虫笛时，一道流光在通透的虫笛内一闪而过，曲流隐的心中突然涌出一种强烈的感觉，似乎这把虫笛在响应他的触摸。原本冰冷的表面渐渐温和，曲流隐握着新武器，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柳云桥满意地笑道：“看来我的锻造之术也没有三叔说得那么糟糕。”
曲流隐向柳云桥道谢，他虽不晓锻造之术，但知道要锻造一把神兵需要消耗颇多精力，何况这把武器如此契合自己。
“给它取个名字吧。”一般武器都是由锻造者自己命名，柳云桥却把选择权交给了曲流隐。
曲流隐不假思索道：“凤凰劫。”
缘起凤凰，亦情亦劫，寂灭涅槃，终成情缘。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