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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上衙第一日 ...

  •   菜都上齐了,清蒸鲈鱼、香炸排骨、粉蒸肉糜、暴炒河蟹......

      吃饭时,黄大伟还时不时发笑,张叁跟他碰杯:“小阮这是夸咱们老大长得好。倒是三日三夜不睡不洗、淌泥地趴草窝,你那模样大概连‘大叔’的边都沾不上,路边的乞丐还差不多。”

      阮欣欣倒不觉得自己的话有多不妥,好看就是好看,前后差别明显就是明显,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不能说的话,倒是那“大黄”笑得像刚偷了鸡腿的黄鼠狼。

      她端起酒碗,敬于捕头:“老大,我新来乍到,捕班的规矩还不熟,但我真心实意,向诸位学习;这杯敬老大,很荣幸能到咱们捕班来,跟在老大的手下做事。”说完仰头就干了。

      咱们于捕头于振坪,闻言眉头轻挑,端起自个的酒碗,受了阮欣欣的敬酒。

      “哟哟哟,咱们小星星‘豪言壮语’,不敬你黄大哥?”起哄当然少不了黄大伟。

      阮欣欣:“这个当然,以后跟‘大黄’一块共事,很多地方还请大黄哥多多包涵指教。”说完仰头又是碗底朝下。

      酒是西谷常见的黄酒,入口绵柔带着些许甜味,可喝多了后劲也大;当阮欣欣向张叁敬酒时,张叁客气道:“欢迎小阮,我干了,小阮适量。”

      阮欣欣又是仰头一碗,她还要倒酒,于振坪给张叁递了个眼神。

      “没事的三哥,我爹爹时常酿酒,小时候闻着酒香,馋了也会偷着喝,这点酒没事。今日高兴,我再敬咱们老大。”

      见她神清目明,两眼晶亮,又听她说要敬老大,张叁拦酒的手顺势成了倒酒,阮欣欣:“谢谢三哥。”

      阮欣欣又对于振坪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小贝牙,“老大,今日在班房我有眼不识泰山,嘿嘿......我一定会努力,努力让你喜......”

      “好,别光顾着喝酒,菜都凉了。”于振坪举起碗跟她碰一下,夹了块红烧排骨到她碗里。

      阮欣欣的目光犹自不舍的从老大的脸,移到面前的那双手上,驻目修长有力的手片刻后,才讶道:“老大你是左撇子!”

      黄大伟要到嘴的蟹钳子哐当一声掉下,张叁差点一口汤要喷,不过他忍住了,也不知阮欣欣会说出什么“出格”话。

      “是,有什么不妥吗?”被她惊咋的一叫,于振坪都觉得手使得不顺畅了。

      让大伙儿失望了,阮欣欣连连摆手。“没有没有。”

      鉴于刚才不过夸了句老大长得俊,就惹人笑话,阮欣欣也学乖了,没说山里人讲究:“左撇子”的人聪明;说出来怕又惹黄大伟嫉妒:小星星马屁拍得真遛!说不定还会佯装竖起个大拇指。

      哼!真“讨厌”,想到这,阮欣欣对黄大伟努了努嘴;黄大伟以为她要吃,给她夹了个河蟹大钳子。
      ......

      大半个时辰后,于振坪和黄大伟到大堂结账,阮欣欣跟张叁在打包,菜点得有点多,没吃完。

      黄大伟背靠柜台,手肘撑在身后问:“老大,小阮可爱不?”

      于振坪正剥一颗槟榔,闻言嗯了声,头也不抬,把槟榔放进嘴里,嚼了两下,才说:“人初来乍到,你今晚可劲儿灌人家不对啊!”

      黄大伟:“嘿嘿,被老大您瞧出来了?我就是想试试,这小孩儿酒量是深是浅。结果你看到了,哇!差点把我给反灌倒,还有,你别看她今晚只盯着你可劲地瞧,那饭量也是一等一的。”

      黄大伟还没说,今日在县衙食堂午饭时,若不是黄大伟提醒阮欣欣晚上老大请吃饭,她还要再干一大碗;不过她人嘴甜,食堂大婶第一天就被她哄得开心,打给她的菜里肉片也多。

      “什么叫只盯着我可劲地瞧?”于振坪哼了声,嚼着嘴里的槟榔,看楼下波光粼粼的河面,“人还在长个,吃得多也正常。”十八岁,他十八岁的时候见着什么都好吃。

      黄大伟:“小孩儿脾气,就是有点娘了。”

      闻言,于振坪嘴里的动作一顿,瞧着黄大伟的眼眯了起来;黄大伟还无所知,于振坪却语气淡淡:“五谷杂粮养育各色各样的人,长相各有差别,别只用一种眼光瞧人。”

      老大的语气有点紧,黄大伟愣了下,应了声“是”,又岔开话题问:“老大,你说这小阮会不会是林都头那边......”

      “大人,账已经给您算好了,您看是个什么结法好。”掌柜的在那边毕恭毕敬。

      “好,知道了。”黄大伟掏着腰包准备去付账,被于振坪拦下,“不用,今晚我出。”

      “不是老大,这公费还有点。”

      “没事,留着以后兄弟们用,现在多了个人,以后出去时要用钱的地方多了。”于振坪拦下黄大伟,付了今晚的饭钱。

      “谢谢老大!”

      “嗯。”

      阮欣欣和张叁从雅间里出来,两人手上都提着,用小细麻绳捆得结实的油纸包裹。

      出了酒楼,席阳河堤边上,一溜排的酒楼饭馆,反观河对面,却是灯火辉煌、炊烟袅袅的夜市一条街,隔着一条河都能闻到各色香气。

      阮欣欣一下子趴在河边的石阑珊上,指着对面笑说:“西谷有名的夜市一条街,看着就有很多好吃的,哎呀,我现在还饱着哩。”她说话的当会,还摸了摸肚子。

      黄大伟笑她:“改天哥哥请你吃,西头的烤羊排,东头的酸辣粉,你想吃什么咱们就吃什么。”

      “好呀!三哥,你可听见了;老大,您可要作证大黄哥要请我吃烤羊排酸辣粉的。”阮欣欣一点也不客气,直接拉上旁人作证。

      席阳河边一溜排的酒楼,隐约可闻客人饮酒作乐的欢声笑语,夹杂着悠悠的丝竹之乐;河对面人潮涌动,年轻男女呼朋喝友,在夜市摊前尽享夜幕下的美食;偶尔一两艘画舫从河面缓缓驶过,苍穹点稀的星子,一轮皎月当空明照,微风徐徐,浓浓的人间烟火,真真是:海晏河清、国泰民安。

      待风吹散身上的酒气,黄大伟和张叁欲往西的方向,阮欣欣说住在永安街,黄大伟嘴快:“老大也住永安街。”

      于振坪叮嘱他二人:“早点回去歇息,明日上衙不要迟到。走吧,我送小阮回去。”

      阮欣欣跟黄大伟张叁挥手告别,转身提着小油纸包裹,趁着酒酣意浓,一蹦一跳地跟在于振坪的身后。

      于振坪回头瞅了她一眼,阮欣欣意识到不妥,停下来乖乖地跟在老大身后,刚才大伙儿在一块的时候还不觉得,如今单独跟着老大,她怎么心里有点别扭,“怕怕”的?

      是因为不熟吗?

      走到上阳桥,阮欣欣认得,这是早上去官署经过的那座桥,桥头两边各坐落两只憨态可掬的小石狮,早上匆忙没来得及,此刻阮欣欣上前摸了摸,想必这小可爱经常被人摸头,脑袋一圈被薅得光湫湫的。

      遽然抬头,阮欣欣却是一愣。

      怎么说呢?就是眼前的一幕一景,如梦似幻,让人心生荡漾;而这是有前因铺垫的,于振坪前后模样的反差,让阮欣欣阴差阳错,闹了个大乌龙。

      可阮欣欣也没说“大话”,因为此刻桥上的那人,笔直的身姿正沐浴在柔和的月光下,负手临风而立,轻柔的晚风吹起衣袂一角,如刀削斧凿的侧面,竟勾勒出一副山水起伏的烟雨迷蒙,既沉稳又轻佻,既阳刚又阴柔?

      总之,好俊啊!

      正发痴间,一个带着点流里流气又不让人反感的男声:“于捕头,好巧啊!在赏月呐,择日不如撞日,到我这儿来喝一杯?”

      阮欣欣拉回神,快走几步趴到桥阑珊处,往底下一瞧,一艘布置得花里胡哨的私人画舫上,站着位青年男子。

      只见那男子头戴玉冠垂穗,腰间挂着琳琅满目的玉佩香囊,一把镶金折扇,煽的那叫一个富贵风流。

      “花老板。”于振坪朝那男子拱了拱手。

      “舫上有美酒美人,我把画舫停在前面的码头上,请于捕头移步,咱们今晚不醉不归?”花老板诚意邀请,他身边的美人似得到暗示,用手中的花扇娇娇地扑向桥面的方向,娇声嗲气:“大人上来嘛!奴家来陪大人喝一杯。”

      于振坪似笑非笑,拒绝道:“多谢花老板的美意,时辰不早了,咱们改日再约。”

      花老板是个爽快人:“就这么说定了,届时我会让人送上请帖。小捕爷,你也一块来啊!”

      花老板对趴在桥阑珊上的阮欣欣侧眸一笑,阮欣欣惊讶地用手指着自个,无声道:我?

      “对,就是你,小捕爷!”

      阮欣欣以为,这“改日再约”,不过是个委婉的推辞,谁知人还真“改日约呐”!

      “再往下,就掉水里了。春夜水凉,容易感冒。”于振坪清清淡淡地提醒。

      挂在桥阑珊上的阮欣欣目送画舫过桥,半个身子都要探出河面,见于振坪说她,笑嘻嘻地收回上半身。

      画舫已然远去,独留下飘飘香气。

      于振坪走在前头,阮欣欣紧跟其后,亦步亦趋。走近一经比较,才发现老大好高啊!自己充其量不过到他下巴处,怪不得那位“花老板”叫她“小捕爷”,连酒楼里的掌柜叫黄大伟张叁“捕爷”,到她这儿就成“小捕爷”了。

      哼!

      于振坪大步流星,走过西大街的路口时,一辆马车疾驰而过,落后一点的阮欣欣为赶上于振坪,冲过马路。

      很遗憾什么都没发生,以阮欣欣敏捷的身手、车夫丰富老道的驾车经验,根本就不具备发生什么人车相撞、需要英雄救美的故事;倒是阮欣欣留恋西大街那头的夜景,没看路,差点要撞上停下来等她的于振坪。

      “你住永安街哪里?”于振坪问。

      “差点儿”就是“没撞上”!阮欣欣在心里扼腕,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惜,但距离近了,鼻端隐约一股好闻的味道,带着丝酒味果香,让人的脸颊无端发热。

      直到于振坪第二次问她,她才反应过来:“哦哦,我住永安街二巷,老大您呢?”

      “那前头便是二巷,赶紧回去歇息。”

      阮欣欣往前瞄了瞄,确实是二巷,可瞅着于振坪要走了,她喊了声:“老大。”

      于振坪扭头,给了个“有事?”的目光。

      阮欣欣嘻嘻一笑:“没事,就是想跟您说声谢谢!谢谢今晚,饭菜很好吃。”

      “嗯,知道。甭客气,回吧。”于振坪摆了摆手。

      阮欣欣晃了晃身:“就是老大,早上我真没认出你来,我就是想给你留个好印象,结果......”

      于振坪轻轻一笑,“你给我留的印象挺好,大伙儿也喜欢你。”

      阮欣欣睁着大大的眼仁,好像在问:那您呢?

      于振坪用食指刮了刮眉头:“都挺好,好好干,多学习。”

      “好咧!谢谢老大,我一定会努力的。”阮欣欣猛的一鞠躬,才转身欢快地进了二巷的巷口。

      于振坪摇了摇头,也转身往住所的方向去。

      阮欣欣的家不在西谷县城内,她考取县衙捕班的捕快后,就租住在永安街二巷的一处民宅里,当初就是看中这里前面有处空地,一颗巨大的老榕树,豁大的树冠下,时不时聚集些闲聊乘凉的人。

      所以当阮欣欣踏着月色而归,正好撞见巷子口卖煎饼家的儿子阿贵,正和同在巷子口卖包子家的闺女娇娇,一块坐在大榕树下的石板凳上。

      “娇娇,今晚的月色好美~~”阿贵的声音慢呆呆又带着点鼻音。

      娇娇抬头匆匆望了眼天上的月亮,很快又娇羞地低头。

      阿贵慢呆呆的声音:“月色再美也没有我的娇娇美。”

      娇娇:“讨厌,啊~~”

      “你是谁?”阿贵慢呆呆地质问突然出现的阮欣欣。

      阮欣欣一手一边搭在阿贵和娇娇的肩上,其中一指上还勾着个油纸包,伸着脑袋左右瞧了瞧,笑得颇为迷惑:“对饮成三人,啊哈哈哈......”

      “深井冰啊!娇娇,咱们走。”

      只剩下某人独自对着天空亮澄澄的弯月,大喊一声:“啊!好想抛下羞耻,谈一场不害臊的恋爱啊,啊!”

      某处冒出:“谁不睡觉半夜发深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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