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杲

5、走出大山

　　门前的河水在四季轮回间涨停，漫山的颜色在季节交替间变换，粮食丰足了，温饱不再是问题，人们更注重财富的积累。这一年小七16岁，婆婆走后，她似乎对家的眷恋少了，她更多的是想去山外面，她偶尔还会想起阿娘哭喊着说为什么死的不是你，那个场景每当想起来悲凉且清晰。
　　大姐是一个很有智慧的女人，阿娘总说大姐是最像婆婆的人，小七也很希望阿娘说她像婆婆，于她而言这是一种特别的夸奖与认可。大姐的村长当的尽职尽责，大家心服口服，这几年她家的日子也是红红火火，大姐在镇上认识一个开理发店的人，招收学徒，但是不管吃住，而且也没有工钱，大姐告诉小七的时候，她开心坏了，她很想去，可以学到一门手艺，摆脱掉这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转念想到钱，她那闪闪发光的明眸慢慢暗淡了下来。
　　“阿娘会让我去吗？三哥还没有娶媳妇，阿娘会拿钱让我去学理发吗？”想到这些小七去数了一遍自己攒的私房钱，还差的远。她很想去学理发，但是她真的不知道该要怎么去向阿娘张口，这种提要求的事情自己几乎没有做过，小七盘算了很久，她打算晚饭后和阿娘商量。
　　山里面的冬天在太阳落山后就格外的寒冷，风吹过是那种刺骨的寒。晚饭后，阿娘在火坑边纳鞋底子，小七做鞋帮子，三哥不畏严寒出去串门子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此刻只有阿娘和小七两人，这是一个开口的好机会，小七在心里想。煤油灯跳动着的微弱的光芒，给整个屋子涂抹上了昏黄神秘的颜色，柔和昏黄的灯光映着阿娘慈祥的面容，阿娘紧盯着鞋底子上面的排列有序的针脚，生怕一不留神乱了这序列，小七偷看了几次阿娘后终于鼓起了勇气 。
　　“阿娘，大姐说有个理发店招学徒，我想去，人家不管吃住，也没得工钱”
　　“学理发有啥好的，给人把头发剪坏了还要挨骂的，你在屋里打席子也可以卖钱，上次镇上的老李头说你席子打的好呢，还说要在镇上给你找个婆家呢” 阿娘头也不抬的说道。
　　阿娘虽然没有说同意或者不同意，但是这答案已经很明了了，小七满脸失落的收回了目光，再也没有说话，窗外北风呼啸，油灯捻子偶尔发出噼啪声，线绳子在穿过鞋底子的时候发出唔唔唔的声音，火坑里面烧的正旺的柴火呼呼的燃烧着，小七鼻子酸了一下，啪嗒一滴眼泪掉在了手上，她轻声的抽泣的一下，这声音也许太微弱被淹没了，没有引起阿娘的注意。此刻她的心里忽然间萌生了一丝恨意，她有点怨恨阿娘，“别人家都是疼爱最小的，而阿娘最不疼爱的是自己，三哥好吃懒做，自己像家里的那头黄牛一样勤劳，默默无闻且任劳任怨，却得不到一丝怜悯”，小七越想越难过，她起身出去了，她怕自己的情绪打破了这夜的安静。
　　冬天地里没有什么活，村里面好多人都出去打工了，那些常年在外打工的人年底回家过年，这样这些出去的人才多了工作机会，今年阿梅也要出去，阿梅娘觉得马上要过年了，想让阿梅年后了出去，但是阿梅想多挣点钱，她娘拗不过她，就随她去了。小七也很想出去，年不年的她觉得对她而言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她想现在出去，这样跟阿梅也有伴儿，这次她下定决心了，无论如何这次她都要出去打工，下定决心后的她忽然没有了上次的那种忐忑，也不用找机会开口，就直接去告诉了阿娘，令她意外的是阿娘竟然一口就答应了，听到阿娘的回答后她先是开心，开心过后有些失落，哪怕阿娘说一句年后了去，马上要过年了，她也是开心的，可是阿娘并没有说，甚至连一句担忧的话也没有说，这可是她人生第一次离开家，而且还那么远。这样想着，忽然她就开心不起来了，不过对于未知的外面，她还是充满了好奇，想着要离开家，自己心里又轻松了一点，这一会儿小七的内心充满了各种情绪，很复杂。
　　小七走的那天，阿娘起来的很早，给她煮了些鸡蛋，让她路上带着吃，一早上阿娘都没有和她说其他的，而她一直在期盼着阿娘能嘱咐她些什么，走的时候阿娘也没有送她去村口，早饭后阿娘就坐在屋檐下纳起了鞋底子 ，小七觉得自己这不是去远门，于阿娘而言，她可能只是去大姐家串门吧。阿娘没有嘱咐她，她就也不嘱咐阿娘，这些年她一直这样心里默默的和阿娘较劲着。就这样她们无声的告别，小七快走到院坝边的时候阿娘忽然喊住了她，走到她跟前从裤兜里拿出了一个手帕，里面包着钱，阿娘把钱塞到她手里，淡淡的说了句
　　“要是外面不好了就回来，去吧，别让阿梅等你太久”
　　“哦，知道了，那我走了”小七淡淡的回应了句
　　转身刹那间小七泪如雨下，她疾步走出院坝，直到到了门口的小桥上才慢下脚步来赶紧用手擦了把眼泪，此刻她的心情又是特别复杂的，有不舍有难过也有对山外面的向往也有担忧，不过她很享受此刻的感受，因为她感觉到了爱。
　　就这样小七第一次走出了大山，走出大山的她并没有留在大山外面，而是去了另外一座大山，在那里一个金矿上给一群民工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