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穿》月见诗山

3、麻烦

　　叶南失眠了。
　　要和自己的第一届的学生告别了。尽管这是必然的过程，他还是有些不舍。躺在床上，他感到自己的一生似乎就这样了吧——波澜不惊的，迎来送往一届一届的学生，桃李满天下的时候，自己一头白发躺在摇椅上，喝茶。
　　电话铃声常常响起，有学生家长邀请他参加谢师宴的，也有一些工作的安排。他总是静静地听一会铃声才接起来。这首歌，是苏纯最喜欢的。有次碰见她对着一张考得不错的卷子甜甜地笑着，软软地哼着这首歌。来查教室用餐的叶南不禁放轻了脚步，不去打扰这份可爱的快乐。批作业时，他便想起了这首歌，想起了苏纯好听的嗓音，是十八岁少女的青涩味道，而又是独一份的。彼时，他是难得的好兴致，凭着依稀记得的一句歌词“这世界全部的漂亮，不过你的可爱模样”，一首一首试听，最终找到了这首五月天的《爱情的模样》。单曲循环，他偶尔抬头瞥见集体照上女孩淡淡的笑靥，心想，其实这句话形容苏纯，也挺恰当。
　　这世界全部的漂亮，不过你的可爱模样。
　　叶南自嘲地笑了笑。
　　美好如斯，怎可染指。况且，她是我的学生，是为数不多的，单纯的好孩子。她有大好前程，不需要与我共度。于公于私，于情于理，这样微妙的感情，还是随它淡去得好。作为一个成年人，他有责任为这个孩子，也为他自己规避不必要的麻烦。
　　不是没有看到苏纯对他特有的温柔，也不是没发觉，那孩子总是在数学课前悄悄地，稚拙地抹上带着淡淡的颜色的唇膏。她或许觉得自己掩藏的极好，但是那份单纯的爱慕，总是藏在眼神里，紧紧跟着他，两年，他怎会不知？
　　他不是一个粗心大意的人，但更不是个轻浮的。他谨慎地把控着和那孩子的距离，不敢冷落，怕这心思细腻敏感的人儿伤心难过，也不敢对她太偏袒，又怕她越陷越深。不知不觉，这孩子竟然成了刚工作至今最大的麻烦事，却是甜味的。
　　电话铃声又响起，这份美好，他会记得，但不会触碰。
　　苏纯，明天见面，你会向我坦白吗。但——我又该如何做呢。
　　慢慢我发觉，你在我心中占了越来越多的空间。你总是淡淡的，我却也对你的喜怒哀乐了解得透彻。你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女孩子，但是我们之间，差了一个青春的距离。如果我年轻五岁，是你的学长而不是你的老师，我会追你。
　　但现在，我希望你好。希望你好好地，一个人往前走，把对我的错误的感情慢慢忘掉，然后遇见真正合适的人。
　　你快些走吧。别回头。

作者有话说

　　惊现叶南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