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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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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可以的话,何作真想直接把人给摁倒水里,去好好“凉快凉快”,但理智阻止了他。
他直接脱下湿透的白T恤,露出一身结实的肌肉,迸溅的水珠沿着肌肉线条所勾勒出的沟壑下滑,有一些甚至随着重力,滑入看起来相当粗糙劣质的牛仔裤。
在这巨大的压迫力下,之前还挑衅意味十足的闻大少爷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何作哼了一声:“放心,没准备打你。”
话虽如此,不过何作并不打算放过这个坏心眼的白痴大少爷,打人是不可能打人的,这细皮嫩肉的,何作只怕轻轻刮一下,这大少爷就能红起一大片。
他只是慢悠悠去溪里打了一桶水。
闻大少爷也算是个机灵人,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但他还是低估了何作的行动力,整桶水泼下来的时候,他还在想怎么让何作接受他的“道歉”。
不过很显然已经不需要了。
小孩子也不会如此幼稚和愚蠢,明明都已经是成年人了,但这两人完全突破了幼童玩闹的下限。
从头到脚都被淋透的闻大少彻底呆住了,他第一次遇见像何作这样的混蛋——当然,很公平的是,何作同样是第一次见到像闻大少爷这样的坏心眼白痴。
“我车里有备用的衣服,要换么?闻大少爷。”
昂贵眼镜上都是水的闻大少羞愤着脸,头顶的呆毛也全部垂了下来,不见之前趾高气扬的模样。
“不换就算了,这么穿着的话估计明天中午也能干。”
“给、给……”
大少爷动了动唇,羞愤中带着委屈。
“没听清,大声点。”
“我说、我说给我衣服!”
“等我提完水再给你。”
何作没理他,径直往溪边走去,而浑身湿透的闻大少爷这次学乖了,没敢冲过去把何作推到水里,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人和围在自己身边的人都不同,他不会像邱秘书和吴痕一样任由自己胡闹。
——他要是敢对何作做点什么,何作绝对能加倍还回来。
有了这个认知的闻大少乖了很多。
何作能撑爆的白T恤给闻大少穿就属于宽松版了,大少爷长得很高挑,但不够结实,至于下半身,何作扔给闻大少一条沙滩裤,他迟疑很久还是换上了。
食色,人之性也。何作并不觉得自己喜欢男人,但有些男人长得的确是在模糊着人的审美界线,比如眼前这位。他的男性特征很明显,一眼就知道他绝不是女性,可你就是能盯着他看,比看女人还专注。
“这么劣质的衣服……”闻大少撇嘴嫌弃。
“那还我。”
大少爷一句话也说不出了,乖乖站在一边看何作修车。
修车是体力活,裸着上身的何作打算速战速决。他蹲下身用扳手把爆胎的车胎卸下来,利用水找到轮胎破口处又重新补上。
整个动作下来专业又流畅,光影下何作怒张的肌肉夹杂着汗水,爆开的荷尔蒙四散在燥热的空气中,混着远处的溪水声,一向挑剔的闻大少居然没有觉得讨厌。
甚至有点喜欢。
“何作。”
“怎么?”
“有蚊子。”
“被咬了?”
“恩,很痒。”
“我车上倒是有驱蚊水,在第二格的……算了,我给你拿吧。”
何作停下手里的工作,特地洗了手给闻大少拿驱蚊水。
细皮嫩肉的闻大少被咬后红了好几处,喷了驱蚊水后并没有消下去,但蚊子倒是不会再逮着他就咬,一副没吸过血的模样。
何作有些疲惫,趁着拿驱蚊水的空档点了支烟,他还特地问闻大少要不要。只用高级货的闻大少起初说他才不要抽劣质烟,但过了一会儿又说,算了人活着偶尔也是要和劣质品为伍的。
对于闻大少爷说话老是喜欢拐着弯骂人这点,何作在极短的相处中很快就见怪不怪了,他心也大,除开有时兴致来了不愿让这位大少爷一味得瑟外,他对闻大少的容忍度还是很高的。
钱是一方面,除开钱的话,不知道为什么,何作就觉得“宠”着他很有趣。
他燃着的烟头抵住给闻大少的那支烟,烟很快就被点上了,混合型的浓烟,味道很烈,大少爷往嘴巴里吸的第一口就呛住,不过他还是拿着烟,即使只是纯粹的烧香也不愿把烟丢了。
吸烟容易让人放松情绪。
无论是何作还是闻大少爷。
烟雾缭绕间,闻大少爷第一次拿正眼仔细观察何作。
他有着一双很纯正的,镶嵌在深邃眼窝中的绿色眼睛,原本可以像宠物一般清澈、剔透,甚至是惹人怜爱,却因过高的眉骨和狭窄的眉间距,而显得压迫力和统治力十足。夜色里的背光,让他鲜明的脸部轮廓打出很深的阴影,那双绿眸闪烁其间,更像一对兽瞳,在暗处发出幽幽绿光,或冷酷,或炙热。
这种反差,有些类似于一双家猫的眼瞳,硬生生镶嵌在了猎豹脸上,违和,却又不突兀。
“闻什么来着?”家猫眼猎豹身的何作在袅袅烟雾中开口。
“闻——”大少爷顿了顿,“可以叫我闻朝暮。”
细微的停顿没让何作起疑,放松神经的何作常被高坪评价为“没睡醒的大猫”,没到致命的地步,他总是习惯先把隐藏的危险放在一边。
“好吧,闻少爷,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就像这烟你抽一口就呛得厉害。”
“你不是我,又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也许这烟呛得我很开心呢?”
得,子非鱼焉知鱼之乐都来了,何作自讨了个没趣。
“你现在很开心?”
“至少……”闻朝暮眨了眨眼,似乎是真心在比较,“至少比在院子里开心。”
“院子?”
“恩,院子。”
“你待在院子里?”
“有时在,有时不在,不过最近一直都在院子里。”
“那你是怎么‘逃’出院子的?”
这就属于套话范畴了。
“这是秘密。”闻大少并不是真的白痴,至少他避开了何作的探究。
何作哼笑一声,摁灭了烟头后继续开工。
地表的热量随着时间渐渐流逝,日出之前是一天中最凉快的,现下的燥热渐渐离去,何作也越发有干劲,他把补好的车轮安回原位后,就着手解决蓄电池没电的问题。闻大少站在一边,看到何作用一枚硬币逆时针旋转打开加液口,一句“好厉害”脱口而出。
“我是专业的。”
何作并不是一个谦虚的人,何况他修车的本事的确好。
在蓄电池上捣鼓了一阵后,何作往里加了点液体,闻大少好奇是什么,何作说是蒸馏水,闻大少还想接着问,但何作并不想解释为什么要这么做,毕竟要解释为何要拆开一个免维护蓄电池这种事,实在太麻烦了。
随后何作又打开自己那辆刷着红漆的面包车车前盖,用电线正极连正极,负极连负极,深蓝色的崭新进口跑车和修修补补又三年的面包车,两辆身价完全不一的车子,他们的蓄电池在通电的刹那紧紧联系在一起。
这辆廉价的面包车给予了进口跑车继续前进的动力。
“通电了。”闻大少爷欢呼一声,他扶着眼镜,干净的手掌遮住半张脸,挺直身板绕着跑车走了一圈,“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可以开了?”
“当然。”何作收拾好工具,大方索要报酬,“钱。”
“你等着。”
闻大少从车座里又掏出一叠万元大钞递给何作,他又笑了,这次是一个纯粹的无害笑容,无害到何作觉得不真实。
还有不安。
“给。”
何作的直觉总是那么准确。
接过钱的瞬间,一支针管插入何作的血管,又快又准,里面的液体也在同一时间推入他的体内。
“这是他们对我常用的,很快就睡着了。”
何作的意识停在了闻朝暮一脸无害的表情上,等他再醒过来后,发现自己被固定在副驾驶座上。他的手上有沉甸甸的镣铐,绑着双腿的绳索也坚固非常,闻朝暮还将他那套已经干了的西装盖在何作身上,完美地遮住所有捆绑痕迹——而乘坐的车,自然是那辆何作亲手修好的进口宝马。
讽刺意味很浓。
“通缉犯网站上有你的名字呢,何作。”
闻朝暮单手握着方向盘,他开车的速度并不快,即使是跑车也很少开到八十码以上。
“你是警察?”
“不是警察,但这是我的梦想。”闻朝暮侧过头,头顶的呆毛已然完全不见,刘海却被拨到一旁,斜飞着上扬。他精瘦的身体还穿着何作的白T恤和印有大黄鸭的沙滩裤,明明是不和谐的画面,却又不能准确说出违和感源自哪里。
“其实我很喜欢这条沙滩裤,因为很有趣,就像你一样,很有趣。”
“呵,居然会被人说有趣,我身上可是有命案的,你不知道有多少人都怕我……”何作想起通缉犯网站上关于他的罪行都写得很详细,知道在这个人面前说自己犯的案子也没用,他看着已经不熟悉的道路,开口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谁知道呢,毕竟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闻朝暮扶了扶眼镜,他的笑容是绝对的无害,却又混着致命的心机,完全矛盾的两种特质融合在一起,让何作又一次迷了眼。
他只能看清闻朝暮对着远处的虚空说道:“希望你能陪我一程,至少在被抓回去前,能和你一直在一起。”
何作看到闻朝暮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带出一片淡淡的阴翳,他的唇色同样很淡,樱粉色的唇微微一动,也不知在对谁说话。
“毕竟一个人的旅行还是很寂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