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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往事(五)
“所以说这个丫头是有恩于你?”仙姬挑了挑眉,看向肃立一旁的杀生丸。
狐非犹豫了一下,“还要……继续吗?”
花月琥珀色的眸子已经微微涣散,眼角凝出一滴鲜血,艳丽得像是美人点在唇上的一抹胭脂,又像是天边的一缕霞光。
杀生丸没有说话,金眸一片淡漠,探不出任何情绪。
水镜里的画面还在继续切换,暴雨终于在半夜时分停了,到了第二日的清晨,泥土里都渗上了湿润的水汽。
山洞里的篝火已然熄灭,男孩还躺在稻草上,女孩靠着洞壁抱膝坐着,头一点一点的。金色的日光溢进了山洞里,花月在这一层辉光中长出了兽耳,漆黑的发也在一瞬间变为茶色。
忽然,男孩漆黑的眼眸睁开了一线,费力地从稻草上起身,眸光一扫到花月的兽耳,登时变得凛冽,“半妖?”
花月揉了揉眼睛,站起身,歪着头看了看男孩,声音还带着些许迷朦,“你说什么?”
男孩看了看四周,漆黑的眸子渗出了寒意,“你敢挟持我?”
“劫持?”花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男孩,琥珀色的眸子几乎冒出了火,“你说我劫持你?”
“区区半妖。”男孩昂起了头,眸光里满是不屑。
花月一下攥紧了拳,直直迎上男孩的眸光,“我就是劫持你了!怎么着?”
男孩的眼瞳狠狠一缩,指节咔咔作响的声音在山洞里清晰可闻。
忽而,男孩狠狠一推洞口的花月,跑了出去。
花月一个踉跄跌在地上,看着渐渐缩小的白色身影,一下跃起身,狠狠跺了跺脚,“该死!那家伙是不是还在发热啊?这附近是有野兽的啊!”
说着,花月也沿着男孩的方向追了出去。
“我想起来了,这里应该是秋月山。”仙姬一抚掌,恍然大悟道,“你父亲就是在那里把你找回来的。不过,没听你父亲说有个半妖啊?”
杀生丸淡淡看了仙姬一眼,“当然没有。”
因为——
男孩不熟悉地形,后面又有“追兵”,男孩最后竟然跑到了悬崖顶端。
崖顶的风分外凌冽,男孩的墨发随着雪色大袖猎猎飞舞。日光半隐云间,霞光尚未散尽,两种光彩交织,给男孩周身镀上了瑰丽的颜色。
花月追了上来,看着立在崖边的男孩,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男孩真的没有任何动作,听凭花月慢慢靠近。
花月往下看了一眼,山体青翠葱郁,山脚似乎笼罩着一层云雾,是令人眩晕的高度。
她的动作不由得更加小心,最后,几乎是一点一点蹭进男孩。在仅有咫尺之遥的时候,她朝着男孩伸出了手。
女孩手指莹白,但指甲却闪着锋利的寒光。
杀生丸看着水镜,一双鎏金色的眸子仿若沉进了阴影里。
他之所以认为这是他最耻辱的经历,不仅仅是他被封了妖力,只能像人类一样逃窜,最重要的是,他竟然被一个半妖劫持了!
他连一个半妖——也不如!
这是天大的耻辱!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
何况——那个半妖当时还朝着他亮出了利爪!
所以——
男孩也朝着女孩伸出了手,只是没有握住女孩的手,却往女孩腰间狠狠一推!
女孩的眼瞳猛然缩成了细细一线,惊愕间,却没能抓住任何东西,身子就这么直直坠了下去。
女孩的大袖往上飞去,被风吹出了好看的褶皱,琥珀色的眼瞳映出了男孩越缩越小的身影,最终凝固在天光云影上。日光半隐,霞光半散,两种光彩相互交缠;风起云飞,雁过留声,万物开始自夜幕中苏醒。
雨后初霁,是个美好的早晨。
“所以说,是你恩将仇报咯?”仙姬看了看花月,似笑非笑,“你现在要怎么做?”
花月的眸子已然涣散,好看的琥珀色仿佛被水晕开一般,失却了神采。眼角凝成的血珠一颗接一颗地坠下,碎裂在稻草上,一下接一下的“啪嗒”声此刻分外清晰,仿若泪珠坠落。忽而,花月的嘴角也开始流下大片大片的殷红。
狐非的手指顿了一顿,水镜里的画面停在了清澈的天光云影上。
他看了一眼杀生丸,碧眸微敛,“要想知道情报的话,就得继续。可是……”狐非顿了一下,“以她现在的状态,等知道了情报,她必死无疑。”
“所以说——”仙姬盯着杀生丸,长眉凛冽如刀,“你要怎么做?”
杀生丸的视线仿佛被黏在了水镜上,看着上面交织的霞光与日光,他的心底忽然微微一动。
“住手吧。”他淡淡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狐非闻言,当即收回抓住花月头顶的手,另一只手轻轻一挥,水镜上的天光云影倏然碎裂,归于无踪。
花月咳了几声,几口黑血被咳出,涣散的琥珀色眸子找回了焦距。她看着离她最近的狐非,轻轻歪了歪头,但立即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眨了眨眼睛,声音带着一丝软糯——“娘亲。”
狐非惊得一下跌坐在稻草上,却还不住地往后退,手指着花月,“你、你、你……你叫我什么?”
“娘亲啊。”花月琥珀色的眼睛一片清澈。她想靠近狐非,可被敲断的腿骨却让她吃痛留在原地。她认真地看着狐非,一字一句地开口,“你是花月的娘亲。”
狐非咽了咽口水,强自起身,指着杀生丸,道:“那他是谁?”
花月转过身子,看着一袭白衣的人影,琥珀色的眼眸闪过了疑惑。她想用手托着下颔,可溃烂的指尖又让她倒吸了几口冷气。
狐非见状,站在花月身后循循善诱,“虽然‘问魂’可能会让人心智错乱,但你要认真想,还是会有印象的吧?他是你的……”
狐非还在说着,却听见花月惊喜地开口:“爹爹!”
狐非用手盖住了眼皮,不忍再看杀生丸已经微微抽搐的面容。
仙姬此刻已经笑得花枝乱颤,她用大袖半掩了笑颜,主动走到花月面前,问道:“小丫头,那我是谁?”
花月认真想了想,眸光扫过三人,如水般清澈,“是大姐姐!”
“姐姐?”仙姬拿下大袖,不顾脸色发臭的儿子,声音透着喜悦,“我果然还很年轻,真是会说话的小丫头。”
可花月的下一句话却让她僵在了那里。
——“一定是爹爹和娘亲为我生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