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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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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
——“我曾以为我所有不幸的源头只是因为我是半妖。后来我才发现,我错了。真正让我不幸的,不是因为我是半妖,而是你们看待半妖的眼光!”
——“所谓半妖,不是一半的妖怪,也不是一半的人类。只是混血而已,仅仅是混血而已。不是你们的一半!”
——“所以,今天,我站在了这里!”
第一章行刺
花月是半妖。
花月也是极好的刺客。
大殿里面未点灯火,漆黑一片。花月身着纯黑的劲装,藏在了大殿的房梁上。
体内的猫妖血统让她在黑暗中也能视物,因为行刺对象是犬妖,她特地用了药物抹去身上的气味。此刻,她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极浅,整个人仿佛和暗夜融为一体。
忽然,门外有脚步声传来。花月头顶的猫耳微动了一下,手握紧腰间的弯刀。
“吱呀”一声,殿门被推开,如水的月光倾泻而入。
花月眯了眯眼,往下看去。
走在前面的是个小个子的绿色妖怪,怀里抱着个比他本人还高的人头手杖。花月听得他咋咋呼呼地开口:“怎么没人点灯,太偷懒了吧!”
走在后面的却是位贵公子,腰间挎着长刀,三千银丝垂落肩头,额间一弯弦月妖纹,袖口六角红梅冷然怒放。
小个子妖怪摸黑四蹿,可贵公子只是缓缓踱入大殿。
三步、两步、一步……
花月在心里默数,一直到贵公子行到房梁正下方,花月的眼瞳猛然缩成细细的一线,整个人一跃而下,弯刀入手,在月色下划过凛冽寒光。
可贵公子反应更快,长刀出鞘,刀影闪过,便在头顶上拦下了花月的一击。
花月见一击不成,当即翻滚着落地,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可小个子妖怪见这一幕却大声喊叫起来——“快来人!有刺客!”
“邪见,闭嘴。”贵公子冷冷开口,握着长刀的手紧了紧,眸子里燃起战斗的兴味。
花月将弯刀横在身前,竖瞳微眯,却是一下朝着贵公子跃去。
贵公子挥刀招架,兵刃交击之声不绝于耳,刀锋迸射的火花几乎将暗夜照亮。
待两人再度分开,贵公子的长刀依旧流转着寒光,可花月手上的弯刀却已有了不少缺口。
这时,贵公子才注意到花月头顶的兽耳,声音带了轻蔑,“半妖吗?”
花月抬头,正对着那双金眸,金眸里的轻视与不屑清清楚楚地浮在了表面,这正是花月看多了的眼神。
她迎上那目光,脊梁挺得笔直,“没错!会杀死你的半妖!”
“蚍蜉撼树。”贵公子冷笑了一声,手上长刀登时流转起浓郁妖力,妖风顿时大作,大殿里的摆设不住相碰,发出令人心郁的声音。
花月的面色白了一白,却还是站得笔直,将弯刀挡在身前。
“住手,杀生丸。”女子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入。
贵公子怔愣了一下,花月正想趁这个空隙上前,可门外却蹿进两道黑影,一下便制住了花月左右两臂!
出声的女子这才缓缓踱入,一身锦衣华服,银发若雪,长眉若刀,额间一弯弦月妖纹。
贵公子看了女子一眼,收了刀上的妖力,声音却冷然,“我的事不用你管。”
谁知女子闻言,却用大袖半掩了面,从中似是传出低低的哭声,“为母还不是听见一声刺客,便找人来帮你,还不领情,真是不孝的儿子啊!”
贵公子却只是将长刀收入鞘中,神色未曾松动半分。
女子撇撇嘴,拿下大袖,整张脸却是半点泪痕也无,“真是无趣的小子。”
说着,女子踱到花月面前,伸出手,轻轻勾起花月的下颔,“你这小半妖的主人是谁呢?”
“你们——”花月刻意拖长了声调,冷笑了一声,“人人得而诛之!”
说完,花月便狠狠合上嘴,可下颚却猛然被掰得脱臼!
女子这才收回手,对着制住花月的一人使了个眼色,那人当即会意,伸手将花月藏在后牙的毒囊取了出来。
“小半妖。”女子轻笑了一声,“让你开口的方法,多的是哦。”
第二章 拷问
日光正好,从门窗渗入大殿,在地面上撒下格子状的光斑。
华服锦衣的女子半躺在贵妃榻上,微眯了金瞳,伸手取过茶盏,轻轻饮了一口。
女子的下首处立着那位贵公子,雪衣银发,落落出尘,不似凡人。在贵公子的下首处半跪着一名身着漆黑铠甲的男子,男子将头埋得极低。
女子瞥了一眼半跪的男子,轻轻开口,手上清茶氤氲出的雾气遮住了她的神情,“狱鬼,已经三天了。”
狱鬼闻言,将头埋得更低了,“属下无能!”
女子闻言倒是轻笑了一声,将手中茶盏放下,一双金眸燃起了兴味,“真想不到,还有你狱鬼撬不开的口啊!”
狱鬼浑身一颤,“仙姬大人,那半妖的骨头实在是硬,上了所有的刑,硬是一个字也不吐。除了从她身上搜到的信物……”
贵公子闻言打断了狱鬼,长眉微挑,“信物?”
“就是这个。”仙姬从袖中摸出一个物事,朝着贵公子的方向掷去,“你看看吧,杀生丸。”
杀生丸接过,却见掌心里的是一块温润的古玉,一面刻着一朵半开的芙蕖,莲瓣仿若在微风中轻颤,另一面只一个字——“熠”。
杀生丸眉头微蹙,这块玉,他见过。
他不由得开口:“东国熠元?”
片刻后,他却又将古玉随手一扔,语气笃定,“这是栽赃。”
“对啊,没有一个刺客还会在身上留下信物,这很明显是栽赃东国公子熠元的阴谋。”仙姬饮了一口茶,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可‘东国公子意图杀我西国储君’这件事在这三天内被有心人传遍了,街上随便一个小孩都知道这件事。你刚才扔的玉就是所谓的‘铁证’。”
“哦?”杀生丸挑挑眉,不置可否。
仙姬轻轻勾起唇角,眉眼却没有任何笑意,“今天可有不少人要我向东国讨个说法。”
“讨说法?是要兴兵吗?”杀生丸冷哼了一声,“愚蠢!”
仙姬半敛了好看的眸子,“对他们而言,这件事是真是假都不重要。西国和东国在你父亲的时候便已交恶,他们只是想有个由头开战而已。”
“所以才说他们愚蠢。”
仙姬挑挑眉,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现在南国、北国,还有数十小国都在看着,现在兴兵确不明智。所以——”仙姬拖长了声调,视线扫过狱鬼,一字一句地开口,“你跟我说,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属下、属下该死!”狱鬼已四肢伏地,冷汗直流。
杀生丸看了眼仙姬,开口道:“让狐非去。”说完,睨了一眼狱鬼,冷然开口,“自己去御刑司领罚。”
“是!”狱鬼闻言,如遇大赦,忙不迭地退出了大殿。
仙姬长叹了一口气,语气幽怨,“看来只有这样了,一定要知道那半妖背后的人的是谁。可这么点事就出动狐非,狐族长老肯定又要来我耳边唠叨了。”
说罢,仙姬长袖一拂,站起身来,看向杀生丸,“狐非的拷问可比狱鬼要精彩许多。你不想看看吗?”
“只是个半妖而已。”杀生丸眸中似有不屑。
仙姬浅浅一笑,“可却是个狱鬼都没能撬开嘴的半妖,你难道不感兴趣吗?”
“随你。”
花月倚靠着石壁,坐在地上,一瞬不瞬地看着从小铁窗里投下的一方日光。在地牢里,每天只有小半个时辰能照进日光,花月非常珍惜这段时间。
“咝——”
花月倒吸了口冷气,换了个姿势靠着石壁。她知道一定是背后的伤口又裂开了,她只能用石壁的冰冷来缓解火辣的疼痛。
可骤然一动让石壁的粗糙刺激了伤口,花月深深吸了几口气,却又牵动了胸前的伤口。她只能咬紧牙关,等身体渐渐适应石壁。
等她稍微好受了一点,却又觉得身下的稻草刺进了腿部的伤口,她想试着移一移腿,早已被打折的腿骨却让她尝到了更为剧烈了疼痛,她整个人都几乎伏在了地上。
她大口大口地吸气,忍受着胸膛传来的剧痛,努力将背挺得笔直。
花月缓缓抬起手,指尖刚刚触到心口便传来钻心般的痛苦。她低下头,看见心口附近焦黑的一团,这才想起,那里似乎被烙铁烫过。
日光渐渐偏倚,此刻正好映在花月的指尖。修长的手指遍布血污,本该圆润的指甲尽数被拔去,只留下溃烂的根部。
花月眯起眼,反倒勾起了唇角。和那个人的对话不住在脑海中翻腾。
——“你要接下这个任务?”
——“是!”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
——“你想好了?”
——“想好了。”
花月将手放在了心口,不顾指尖和胸口的疼痛,脊梁挺得笔直。
是的,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她是完完全全自愿的,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知道这件事的巨大意义。
所以,她什么也不能说!
死也不能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