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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一错再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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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恺鹏这混蛋!”听完雪晴的这段叙述后,任擎苍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咬牙切齿地咒骂道。而一旁,杜雪晴依旧是一脸的木然。她没有理会他,只是继续顾自说道:“在那之后,子羲哥哥替四哥担下了这件事,而四哥也私下找我聊了许多次,从多年的兄妹之情说到杜府的家族名誉,总之,他想尽了一切办法,就是为了让我替他隐瞒真相。而当时的我,以为你已经死去了,也便心灰意冷,不愿再去理会这些事。因此也便由着四哥瞒天过海。”
“事情果真如四哥所计划的那样发展。父亲虽然大发雷霆,可却意外地没有惩罚子羲哥哥,而只是派人将我送往东京,并与子羲哥哥约定,待我留学归来后,便将我嫁给他。而我到了东京之后,便不再理会世事,终日如游魂一般,就这样麻木地生活了五年。”
任擎苍看着伤痕累累的雪晴,只觉得眼眶一阵酸涩。原来,那一夜,她所受的伤要比自己重得多……
他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缓缓地走向雪晴。只是,那遍体鳞伤的身躯,那写满绝望的双眸,又该如何去抚慰?如何去补偿?
当他的手指触到那冰凉的肌肤时,她不禁打了个激灵,之后用力将他的手打开。他怔了一下,之后,苦笑了一声。
“我知道你恨我。可是,这五年来,你生活在绝望之中,而我生活在憎恨之中,究竟又是谁活得更痛苦?”
她垂下眼帘,紧紧地咬着自己的下唇,没有回答。
她又该如何回答?五年的过往历历在目,那样无助而无望的生活,又岂是“痛苦”二字能够一笔带过的?
正当此时,从门外传来了几声敲门声。
“司令,有重要军报。”
他答应了一声,之后整理了一下衣服,便缓缓地走到门边。在打开房门的那一刹那,他顿了顿,之后说道:“我会差人拿衣服过来给你。”
他的语气已不再严厉,而是平和之中带着一丝的歉意。而她依旧默不作声,只是继续呆坐在地上,似乎已经将整个世界遗忘。
随着房门被轻轻地关上,整个房间又陷入到一片寂静之中。
自杜恺鹏的军队攻入安徽以来,目前安徽已有大半范围被杜恺鹏所占领。而任擎苍此时依旧一脸的轻描淡写,毫不在乎手下的担忧。
“司令,如若再不反攻,我们就要败下阵来了。”
“司令,不要一拖再拖了。”
“我们已经延误了最佳战机,难道你还要这样将胜利拱手让人吗?”
……
办公室内的讨论声此起彼伏,而掌握着主导权的人,却始终一言不发。
对于他任擎苍来说,如果真要击败杜恺鹏,那自是轻而易举的事。不过,他发起这场战争的目的,又岂是如此简单?
就算真是他错怪了雪晴,可是,五年前的仇恨,又岂能一笔勾销?想到今日雪晴的那番话,他不禁微微蹙起了眉头。
是杜洵杀了他的父亲,是杜恺鹏毁了他的爱人。此仇若不报,他任擎苍还有何颜面存活于世间?
事到如今,尽管对雪晴抱有一丝歉意,可是,他也不奢求雪晴能够原谅他了。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既然已经无法回头,那么,就按照计划继续走下去吧。
想到这儿,他抬起头,轻轻咳了一声。见他终于有所反应,方才吵吵嚷嚷的部下们便全都停止了争吵。办公室霎时变得安静起来,众人紧张得屏住呼吸,静静地等着他们的司令下达命令。
任擎苍环视了一眼他的部下,之后缓缓地说道:“战,还是要打的。只不过,安徽只是个幌子,没必要与杜恺鹏的军队硬夺。”见众人不解地看着他,他便淡淡地笑了笑,说道:“我有更好的方法,能够彻底击溃敌方的军心。”
说到这儿,他朝向他的副官,一字一句地说道:“告诉各大报社的记者们,明日所有报纸的头条,都将是‘杜洵之女投奔豫军总司令’。”
听到这话,他的副官先是一愣,之后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答应了一声后便匆匆地离开办公室。
安排好军队的事情后,办公室里又只剩下他一人。少了方才那淡定自若的神色,他的眉宇间也多了几分的忧愁。桌案上的烟灰缸内已经堆满了烟头,而他依旧不厌其烦地一支接一支地抽着。
“抽这么多烟,对身体不好的。”
一声突如其来的话语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缓缓地吐出一口烟,之后,重重地靠在椅背上,看着眼前那一身黑衣的男子。
“她怎样了?”问完这句话后,他不禁苦笑了一声。没想到,自己还是这般的在意她。
“照顾她的婢女们已经帮她梳洗好了,而且,陈医生也检查过她的伤口并开了药。”阳介一边回答着,一边淡淡地问道:“你不去看看她?”
任擎苍摇了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事到如今,还是不见的好。”
阳介的眼神微微一颤,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好。自他受雇于任擎苍以来,从未见他表现出今日这般模样。现如今,一切都按他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为何,他的脸上却没有半丝喜悦?
“从早上到现在,她一直都很安静,静得可怕。”虽然对方没有明说,不过阳介知道,此刻的任擎苍一定是满心记挂着她。于是,他自作主张地将心中所有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如果你继续做出伤害她的事,她会崩溃的。”
任擎苍抬起眼,凝视了阳介片刻后,竟突然笑了起来。
“看来,你也很关心她。”他笑了两声后,说道,“我原以为,你只是个没有感情的战斗工具罢了。”
只因这句话,阳介的心竟微微一缩。
虽说他自幼就经受着无比严苛的修行,可他终究只是一个凡人,又怎能真正地做到抛开一切情感?他陪了雪晴五年,淡漠地看着她一路走来。他知道她的骄傲,也知道她的勇敢。可他不知道,她的坚强还剩下多少。
“既然知道错了,又为何一错再错?至少,她是无辜的。”
任擎苍没回答他,而是从桌上的烟盒中拿出一根烟,在嘴边缓缓地点燃。待他吐出一口烟后,才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你不会懂的。”
是啊。若非亲身经历过,又有谁能懂那样的无奈与悲伤?他可以对不起雪晴,可是,他不可以对不起自己这五年来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