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街楼六》老鬼先生

6、第 6 章

　　三个人在酒吧里被暖气闷得失去了梦想，各种烟酒味还在脑海里面萦绕久久挥之不去，现在在街上一边狂奔一边祈祷二月的寒风可以把烟味稍微吹散一些。
　　闻岑遇他们只待了一个多小时就溜了，潘裕宁前桌曾茂羽发了条短信过来说老赖一反常态在第二节晚自习的课间杀了进来，轰隆隆一通点人头，居然抓了六个人，有两个刚被年级主任在学校对面的网吧里抓出来，还有四个人下落不明，所有人口风一致——不知道。
　　于是老赖在把年纪主任想办法唬走之后，有意无意在全班面前放了句话，十五分钟之内赶回来把事情说清楚，可以给次机会重新做人。
　　接着就是他们三个人背着书包拿着没来得及穿上的外套狂奔在街上的场景了。
　　徐木木一边跑一边喘，
　　“算了我们别跑了，我再跑一百米要死在街上了。”
　　潘裕宁在床上窝了一个寒假这会儿跑起来也不太好受，刚从酒吧出来一开始跑他就岔气了，只是作为一个男人一直憋着没说，终于等到徐木木开口说不跑了，赶紧点点头赞同道，
　　“别跑了，真要死了。闻儿我觉得我们不用怕，老赖都这么说了就证明没想着收拾我们，待会儿回去态度诚恳一点，肯定没事儿的。”
　　闻岑遇脚下猛的一个刹车，刹得潘裕宁和徐木木猝不及防，踉跄了两步才跟着停了下来。潘裕宁一边喘气一边说，
　　“干嘛突然停下来啊？”
　　闻岑遇张了张嘴，沉默了半晌，接着像看智障一样的看着他，
　　“你他妈不是说，不跑了吗？”
　　“啊，”潘裕宁应了一声，“我就只是说说，我也没想到你真，”
　　“哎算了，那就不跑了。”潘裕宁似乎很是不情愿的稍微放慢了脚下的步伐，脸上的表情沉重得会让人以为他觉得自己没有再加速跑回学校是件很没有面子事情。
　　就这么走路上，风吹在人身上还是很冷，走了一会儿他们仨都把外套给套身上了。闻岑遇看着前面的路问了句，
　　“怎么样班长，这回酒吧驻唱体验如何，失去梦想了吧？”
　　徐木木闻言叹了口气，
　　“音响效果还是挺好的，就是太吵了，而且空气不好。今天要是我一个人去没你们俩说不准要被灌酒。”
　　“不是说不准，”潘裕宁在一旁阴阳怪气的接了句，“起码三个男的拿着酒瓶想直接上来找你喝，都被我用眼神警示之后走了。”
　　徐木木冷漠的像没听见他说什么似的哦了一声，然后在潘裕宁嚷嚷之前又冲着闻岑遇道，
　　“我一直知道你会弹琴，但没想到弹得这么好。”
　　闻岑遇咧嘴笑了下，
　　“想不到的事情多着呢，今天听我同桌弹琴才真是想不到，啧。”说着又接了句，
　　“但我今天也算是超常发挥，主要是情绪异常高昂啊。”
　　“啊？”徐木木挑了下眉，不解道，“那么个鬼地方是怎么让你情绪高昂起来的？“
　　“你不懂班长，“潘裕宁又说，“他情绪亢奋主要是因为今天看到了他同桌弹琴。”
　　‘他同桌’三个字发音咬得异常重，这话落在别人耳朵里就会自然的理解成大佬听到另一个大佬弹琴很牛逼，所以就找到灵魂共鸣情绪亢奋超常发挥。
　　但闻岑遇是听得懂潘裕宁在讲什么的，换做平常他这会儿已经一拳头招呼上去了，但他今天确实心情有点乱，所以就朝着潘裕宁笑了笑，没说话。
　　潘裕宁看他这表情顿时就觉得不妙，绕到他旁边一胳膊揽过肩膀，冲着闻岑遇耳边小声问了句，
　　“你怎么回事儿闻儿？你别是真的看上那个谁了？“
　　闻岑遇转头斜了他一眼，
　　“潘裕宁，我现在和他认识还不到二十四小时。话都没说过几句，就要怎么着？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是个看得顺眼就上的渣男？“
　　潘裕宁不可置信的瞪着他，瞪了一会儿没控制住音量，
　　“我渣？我哪里渣？“
　　徐木木半天听到这么一句，当即冷笑一声，
　　“潘裕宁，放眼整个七中，没有比你更渣的渣男。“
　　“操？“潘裕宁不说话了，低头开始沉思。
　　闻岑遇本以为潘裕宁已经伤透了心不会再说话了，结果就在走到校门口的时候，他俩走在徐木木的后面，潘裕宁特小声的对着闻岑遇一脸严肃的说道，
　　“闻儿，我和你从小就认识了，我敢说我是除了叔叔阿姨之外最了解你的人，我没见过你对谁有过这种耐心，打你三回不带还手的。而且还是个认识不到二十四小时的陌生男子。”
　　闻岑遇听他说完这句笑了下，心想这还第一天见面话都没说上两句，只觉得这新同桌刺得不行，都分不清是讨厌还是喜欢的感情，潘裕宁怎么就追着不放了呢。
　　但还是调戏了句，
　　“你吃醋了啊？”
　　“你别打岔，严肃点，”潘裕宁还是沉着个脸，“我说真的闻儿，你有什么想法，或者即将有什么想法，等过段时间，你现在压根不了解莫羡这个人，如果以后你发现现实和想象差距太大，暗恋一落空，你会伤心的。”
　　“哎你别突然这么认真，”闻岑遇和他对视了一会儿赶紧说道，“我真没什么想法，至少现在是真的没有。我就是单纯欣赏，脸和才华，真的，就像你欣赏班长似的。”
　　潘裕宁狐疑的打量了他一眼，
　　“真的？你真没其他想法？”
　　“真的啊，”闻岑遇无奈的摇了下头，“我真不是那种看顺眼就要发展一下，真的，单纯欣赏。”
　　“那行吧！”潘裕宁总算是把他一脸严肃的表情收了起来，又换上平常那副笑嘻嘻的表情伸手往闻岑遇肩膀上一拍，
　　“那就好，不会有人来插足我们之间的感情了。”
　　闻岑遇笑了两声，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潘裕宁的肋骨。
　　由于他们中途放弃了逃命模式慢慢散步散回了学校，到老赖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分钟后了，距离他给出的标准时间差了五分钟。
　　老赖把他的老爷保暖杯放在桌子上转着玩，一边转一边说，
　　“你们这是散步过来的？”
　　潘裕宁心想老赖就是老赖，简直厉害，当下话语不过脑子就是一句，
　　“是。。。”
　　后面那个‘啊’的感叹词还没出来，就被闻岑遇用胳膊肘撞了一下，这一撞撞回了他残存不多的理智，话锋一转，
　　“是不是哦，我们跑得都岔气了赖老，真的，就想着要早点回来给你个交代。”
　　老赖闻言冷笑了一声，
　　“给我交代？潘裕宁，现在是高二下期开学第一天，就给我翘晚自习？一年半之后高考是我高考吗？”
　　说着目光锁定在了徐木木身上，
　　“班长，年级第一，班级表率，晚自习跟他们混酒吧？你们三个和一班那几个上学期做的事情我基本上都知道，能压下来的我都压了。但是你们越来越过分，就只能直接丢去教务处让年级主任解决了。”
　　徐木木闻言张大了嘴巴，和后面的内容没关系，只是惊讶于赖总如此准确的猜了出来他们今天是跑去干什么了。
　　赖总又冷笑了一声，
　　“你不要这么把我看着，你们身上这个味道再浓点隔壁校长办公室都能闻到，我给你们说，开学第一天，给你们次机会，我这次不追究，在抓到一次，你们后果自负。”
　　三个人冲着老赖鞠了个躬，全是真心实意，打心眼里感激老赖，这种老师真的太少见了，隔壁十班的老师就天天把她们班犯事儿的学生往教务处拎，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想让班上学生开除到只剩二十个。
　　刚准备走，老赖又把她们喊住了，
　　“等下，莫羡呢？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三个人目光相对，最后一致整齐的看向老赖，语气也一致道，
　　“他没跟我们一起啊？”
　　老赖皱眉沉思了一会儿，刚准备拿出手机打电话，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敲了两下，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句，
　　“报告。”
　　是莫羡。
　　这一反应几乎是一瞬间从闻岑遇脑袋里冒了出来，在今天之前他真没发现自己有听了两句话就能记住别人声音的特异功能。
　　四个人齐齐往门口看去，见莫羡正站在门口，手保持着敲门的姿势，眼睛看着老赖。
　　不是闻岑遇想盯着他一直看，是莫羡现在的脸实在不太美妙，眼角有一条结疤的伤口，看起来距离产生到现在不超过两小时，嘴角是青紫色的，敲门的那只手的小指缠着绷带。
　　老赖也看愣了几秒，但是很快反应过来，冲着莫羡招了招手，
　　“进来。”
　　然后看了眼潘裕宁他们，
　　“你们回去做作业。”
　　虽然潘裕宁和闻岑遇还有徐木木都很想知道这伤背后的故事，但有老赖威严在此，又鞠了个躬就乖乖回教室去了。
　　闻岑遇看着时间，大约过了半小时莫羡从后门回来了，不声不响的坐在座位上，拿出了一本物理练习册。
　　物理练习册？
　　闻岑遇这才直观的感觉到学霸之所以是学霸，是因为他可以在任何时间地点收回自己的情绪然后开始安静的学习。
　　他来回转头看了莫羡无数眼之后，莫羡终于受不了的回头和他目光对视上了。
　　闻岑遇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实在是憋不住，伸手指了指他的脸，
　　“你什么情况啊？”
　　莫羡下意识的伸手摸了下嘴角，接着把物理练习册给翻开摊在桌面上，没什么情绪的说了句，
　　“闻岑遇，别管我的事。”
　　说着转头看着他的眼睛，这一看和冷漠的语气一混合，闻岑遇难得的耐心算是彻底崩了，他很不爽的往前面桌子腿上踢了一下，潘裕宁又被连人带椅子的往前移动了几公分。
　　潘裕宁不知道后面什么个情况，转头过来刚准备说话，就被闻岑遇一把捂住了脸，强行把脖子给他扭了回去，接着闻岑遇冲着莫羡皱眉说道，
　　“我他妈就随口问你一句，我有病我管你的事儿？“
　　莫羡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随口也别问。“
　　”操、你大爷。“闻岑遇双手猛的拍在桌子上，不带缓冲的站了起来，
　　”我他妈以后再和你说句话就是傻逼。“
　　说着就转身走到门口，把门一拉一开，前面道移动黑板都给带着震动了两下。
　　潘裕宁一脸震惊的看着后门，
　　”他又怎么了，一学期冲几回教室，这次门还关这么大声，老赖就旁边办公室里呢。“
　　”哎我操，“潘裕宁伸手把闻岑遇挂在桌子旁边的书包给取了下来，又一把抄起自己的书包，
　　”这孙子又不背书包。“
　　说着往徐木木桌子上拍了下，
　　”姐，我们先走了啊，一会儿老赖查班帮我们糊弄下，那玩意儿又发疯了我得去控制一下他的情绪。“
　　然后他把后门一开一关，一抬头就对上老赖那双十分深沉的双眼，正皱眉看着他，
　　”闻岑遇拆房子呢？叫他半天都不带回下头的，往哪里跑了？“
　　潘裕宁把书包往背后藏了一点，
　　”老赖，他妈突然给他打电话，说他太奶奶摔倒了在医院，急得啊，招呼都没来得及给您打一声就走了，我得赶紧追上去，他这会儿情绪不稳定，我怕他路上出事。“
　　老赖闻言表情松了些，点头挥了挥手，
　　”快快快去，这孩子也真是有孝心，“说着又往潘裕宁肩膀上拍了拍，
　　”你这朋友也仗义。“
　　趁着老赖还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话里面的漏洞，赶紧一挥手说了句谢谢赖老师就跟着楼梯溜了下去。
　　老赖站在后门观察了一会儿，脑袋里面突然灵光一闪，转身冲到楼梯口对着楼下喊了句，
　　”明天把手机交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