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的那些年》阑珊姐姐

14、借宿

　　也许她突然的爆发和大幅度扭动的肢体，刺激了瘦鬼，一胳膊把她打翻在沙发角落里。佳眉很恨以前没有练过拳击不能打爆他的狗头，见这他又压上来，本能把身体团起，用膝盖抵住让他近不了身，同时左手顶住他强压下来的下巴，右手摸脚上的高跟鞋——你妈，鞋扣平时扣不紧，现在脱，竟脱不下来！

　　佳眉欲哭无泪，看着一张扭曲的瘦脸和喷着酒气的嘴离自己越来越近，一股混合着羊肉、海鱼、鱼腥草和酒精的难闻味道一古脑儿要塞进她的嘴巴里。她的团身一点作用也没有，却像小鸡子一样要被老鹰捉个囫囵……

　　好在，右脚上的高跟鞋终于给扯了下来，她轮圆胳膊，用尽全力，朝眼前这颗肆意的瘦脑袋咣咣咣，连敲数下！

　　高跟鞋的跟，很尖，有承受女人50公斤以上常年走动的硬度。人头再硬，头皮是软的吧。

　　于是眼前的脑袋开始流血，这人发起狂来，打落了她攻击的右手，叭叭扇了她的脸——她团起的膝盖突然有机会发力，狠狠踹了他的裆……

　　这人突然软得如癞皮狗一样，从沙发上倒了下去。

　　佳眉趁机跑出。

　　当时走廊里除了过往的客人，小猛公司里的人都跑得一干二净。看样子，这帮人是真的把她丢给了一个禽兽，要成全他们的什么生意或订单吧。

　　怕被报复或追上，佳眉出了门就一溜烟往楼下跑，惊魂未定中，咣咣嚓嚓跑到喧嚣的大街上。

　　站在马路上看天，才感觉脚下凉，低头，右脚光着，鞋子没拿下来。眼前正淅淅沥沥下着小雨，感觉冷。怕小猛突然从什么地方出现，她马上离开是非之地，随着街上的行人尽快向前走。

　　中途手机响，是小猛。

　　人渣，利用自己！

　　狼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有些人的本性是改不了的。

　　佳眉没理电话，在十字路口慌忙跟在人群的末尾赶紧过绿灯，但刚走一半就变了灯，其他前面的人紧紧步就过去了，她在后面就成了车流中的一根木桩子，杵在中间既危险又尴尬，一束束白炽车灯照着她敞露的白皙小腿和光着的脚，在清晰可见的雨丝中瑟瑟发抖。

　　她抬手遮住半张脸，硬着头皮逆行在红灯的车流里。那些坐在车里的人应该看得很清楚，她衣衫凌乱，头发胡乱拢在了脑后，脚丫倒挺白......

　　佳眉窘迫得要死，好不容易走过去，辨了辨方向，找公交车时，突然一辆车停在了她身侧。她还以为自己挡了道，连忙又往人行道上贴了贴，让它过去。

　　但那车与她并行，打开窗，“佳眉！”

　　她愣了一下，惊慌扭头，竟是艾瑞。

　　夜影中，艾瑞有一张沉静内敛的脸，眼睛深邃，正关切地看着她。

　　佳眉突然有一种羞耻感，更有嚎啕大哭的冲动。

　　“没事吧？”

　　“没事。”她若无其事，“您聚会结束了？”
　　想着，是不是他刚才看到自己过马路的狼狈样子了？

　　“嗯。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艾瑞虽疑惑，也看出了她的尴尬与抗拒，小心翼翼提出。

　　佳眉有点难为情，这种自己识人不清的糗事要让别人，特别是他，知道吗？

　　“没事。我、我的鞋子挤车挤掉了。这么晚了，也不知去哪里买。”

　　“要买吗？附近应该有店。”他下了车，绕到她这一侧，为她开了车门。

　　她只是说说而已，“回去吧，家里有鞋子。”

　　他的收入应该不错，很怕他把她拉到很贵的鞋店里，自己可买不起。

　　她缩着脚上了车。他一路稳妥地开着，一直没说话。

　　“麻烦您了。”

　　“不麻烦。”

　　他一直怕她尴尬，在她悄悄在后座上整理自己时，全当不知道。手机响，他哇啦哇啦与人说了一通英语，然后略微转了下头，“抱歉，我们要先回办公室一趟，要把一份文件传过去，那边的人正等着接收。回头再送你，好吗？”

　　所谓那边是加州的合作公司，她刚才听到了，知道公司正事耽误不得。

　　车子很快到了，进了铁门，在院子里停下。院里的声控灯大亮。艾瑞下来，特意绕过来为她开了车门。他做这一切都很自然。记得他曾说过：开房门，车门，一般让男士来。女生偶尔可以这样做，还是让男生随手做比较好。

　　当时他的建议很温和，她还以为他开玩笑，或发扬风格。现在看，他确实养成了有随手为女生开门的习惯。

　　她也想找个私密场所整理一下自己，太难堪了。艾瑞上了二楼，给她倒了一杯水，然后开始纯熟地操作电脑，不时与对方通话，好像不是一个传真的事。他捂着电话，在灯光下回头看喝水的佳眉，样子很认真：“可能得一二十分钟。要不，你到里面先洗个澡？”话犹未尽，“如果有受伤，一定要先去医院，或去……”

　　在锃亮灯光下，他发现她好像真受伤了，胳膊上有一块轻紫。

　　佳眉马上说不用，胳膊上不算什么，也就脚上踩到尖锐小石子什么的了，有个小口子而已，哪用娇气地去医院。

　　他怔了片刻，忽然又问，“确定不用报警吗？”

　　她摇头。忽然想到，他不会认为自己受了欺负了吧？否则需要报警么？她从小至现在，还没报过警。尤其现在，嫌丢人。又没造成实质受伤害。

　　倒是洗澡是必要的，这么凌乱地回去，要让表姐看到，不知怎么编排自己呢。她表达了感激，往住宿的楼道里走，很快听到后面有脚步声，就知道他会跟来。

　　“你稍等。”艾瑞在走廊里，推开他自己房间里的门，很快拿出来一件睡衣，“别嫌弃，这都是洗过的，还是你叠的，我还没穿过。可以放心。”

　　然后又指指卫生间，“里面洗浴用品都在，都是men用的，可以先凑合着用。浴巾在里面抽屉里，也是新洗过，我没用过。”然后又匆忙回去忙他的事了。

　　她虽收拾过住宿区的房间，但没使用过这里的设施，直觉是留给将来重要员工的。自己不重要，是从厨娘、前台起做的，可替代性强，用不起这等待遇。

　　里面浴室里果然都是男士的浴品，连空气里都有一种清爽的海澡气息。难以想象，一个It宅男，竟是这等讲究。她快速把自己清洗了一下，琢磨着时间，他应该把正事做完了，不能让他等太久，然后穿上他浅蓝的大睡衣，下摆都快拖到地面了。

　　她腼腆出来时，踏着他的大拖鞋，头发湿漉漉的，站在走廊里呆了片刻，咳了一声。随后有脚步声，艾瑞从办公区走过来，看到她的头发，眼神一顿，“稍等。”

　　他进了他的房间，马上又出来，手里拿着吹风机，“可以吹吹头发。”

　　就是那种一本正经邻家小哥哥的样子，一点架子没有。

　　她抬头看看他清爽的短发，“您头发也用吹风机？”

　　他笑了一下，那种温和暖心的笑容，“不是我的。你用吧。”

　　佳眉也没客气，接过来，又回到卫生间，刚插上插头，就从镜子里看到艾瑞站在了门口，他大概看到了她穿着他睡衣的样子，怔了一下，随后又退回走廊，从镜子里消失了。

　　她纳闷，他是不是有话说？

　　果然门外传来他稍有南方的口音，在询问：“很晚了，你是回去，还是住在这里？”

　　她有点吃不准他是客气，还是真想留她暂住一晚。如果真想留，应该会这么问：天很晚了，要不要住在这里一晚？她只需要回答“会不会打扰你”就行了。

　　再说，如果住，如何住？自己是空着手来的，没带什么东西。

　　她转了转头，换个角度，又从镜子中看到艾瑞在走廊里的半个身子。经常锻炼，他身材匀称，挺拔笔直，有一种悦目的美感。他指指身后一角门说：“浴室对面的房间，是打扫干净的。床单拿过来，你就可以暂时住下。床单是我的，都是干净的，洗过后，没使用。”

　　佳眉疲惫地向外探探头，很真诚，“谢谢啊头儿。使用过也没事，我又不嫌弃你。”然后还有点皮地对他笑了一下。

　　走廊里的身影似乎凝了一下，对她的反应有点意外吧。

　　比起回33号，佳眉也觉得住下最好。这么晚回去，说不定会惹到表姐，她没准说自己又出去浪了。不回去，她就看不到自己，会以为自己在房间里早睡了。

　　随着嗡嗡声，她把头发吹干至八成，收了线，又探头站在门口，看到对门的房间门开着，节能灯光如牛奶般洒在墙上，艾瑞正给床铺一件深蓝格子的床单。这个理工宅男做什么都是极其认真的，铺个床也非得四处都舒展好，一角若窝一下，也得抻平才算完。

　　她走进去，安静地站在一侧，不由自主有点讨好笑着，看着他都一一弄平整了。他回过身来，眼神清亮温和，“都洗过的，洗后我没再使用。”

　　然后就出门了。桌上还放了瓶水和一个干净的玻璃杯，她刚想是不是给自己准备的，自己还真成客人了？身后又起脚步声，艾瑞进来，左手一个深蓝格子枕头，右手里是一薄毯。怕她嫌弃般，又特意一本正经地说明：“我有两个枕头，平时就用一个，这个都算不上备用。你可以安心用，干净的。毯子也是。”

　　他还不是把枕头和毯子随意丢在床上，强迫症似的，非转过去把枕头放在床头的中间，把毯子放在枕头一侧，形成隐约的直线。这一切即讲究又随意，他自己都没察觉般，又转过来，离开时，平和地说：“就这样了。晚上休息时，把门反锁上。有事到对面第二个门敲我。晚安。”

　　然后，人就走了。错肩的一瞬，有股清爽的海藻味道飘过，和卫生间里男士浴品的清新味道几乎一样。她心里涌起异样，感觉这个人待人真是清风明月般干净又温暖。他是有资本摆酷行拽的，但偏没有那种陡峭装/B/的气质。这样的人，其实容易让人忽略，因为做事太规矩，没棱角，牵绊不住人。倒是像小猛那样充满野心和敢为的人，宁愿花时间与精力对女性进行各种利用和挑逗。而女生面对强大的荷尔蒙涌动，也更愿意对后者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