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的那些年》阑珊姐姐

10、大姨妈

　　佳眉快速回到屋里，跑进厨房，冰箱里果然有一大坨东西，用多层塑料包装的，乍看有些粗糙，有点像胡乱塞进冰箱里。难道王经理进来了，胡乱塞进去的？这房里，无论表姐还是姜会计，做事都很精细的。

　　来不及多想，把那包鱼肉拖出来，还挺沉，有十来斤，提着就跑出门了。

　　艾瑞已下了车，看到她出门来，快走两步从她手里接过来，打开后备箱，放进去时，顺便问了一句：“什么鱼？”

　　佳眉不自禁就眉眼笑着，“不知道，明天吃的时候就知道了。”

　　他点了下头，“那我……回去？”

　　她笑了一下，“你上车走吧，路上小心。”

　　她应该是出于礼貌的心理，想看着他开车离开。

　　但他上了车，却没走，“你先进去。”

　　她有点不解，为什么要让自己先进去？自己就在家门口了。

　　艾瑞有点一本正经，“你先进去，到你房间，把你房间里的灯打开。我看到了，再离开。”

　　她忽然有点愣了，不是开玩笑吧，上海的治安很好的。不过她还是甜甜笑了一下，转身回去了。

　　到了门口关门时，特意回头看了一眼，他果然没走。

　　她马上从壁灯的暗影里跑回自己小房间时，突然一个身影直直顶了上来，在走廊挡住她去路。

　　“姐。”

　　康明珠斜着身子靠在墙上，双臂交叉，眼神颇为气恼，“冰箱虽为公共用品，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要往里塞吗？”

　　佳眉马上垂目道歉，“姐，对不起，是公司的一条鱼，我也不知道就给塞进冰箱了。刚刚拿走了。要有味道，我马上清洗。”

　　她从她身旁硬着头皮挤过去，忙着回自己的房间开灯。

　　表姐在身后亦步亦趋跟着，声音比她的步子还快，“你要知道这是多人合租，不是你一个人单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鱼这么腥臭的东西，你塞进公共冰箱里，有没有点公德心？”

　　她打开房门，把灯拉亮了，顺便从帘隙往街上一看，那辆陆虎正缓缓驶离。身后，表姐的话越来越难听，“你是我招进来的，我得对楼上楼下的人负责！想住就老老实实地守规矩，不想住就立码滚蛋！”

　　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佳眉低声说：“我马上去清洗冰箱。”

　　虽然不知那是包什么鱼，包装还是不错的，就是塞进冰箱时塞得有些难看，但并没留下什么异味。因表姐和姜会计不常在家里吃饭，自己也在公司解决，所以冰箱里多半时间都是空的，偶尔会放些牛奶冷饮什么的。当然，作为公共冰箱，空的也要保持干净。她花了20分钟，把冰箱断电，里外都擦拭了一遍，才回屋睡觉。

　　就在自己门口，看到表姐贴给自己的纸条：一个月后，请搬离！

　　把纸条揭下，回到房间，她默默坐在椅子上，拿起笔飞快地计算一个月后自己账上会有多少钱，公司的薪水3500，兼职2200，累死累活也五六千了，应该可以出去租个小房了。不过实在舍不得这个精致的小房间，这里离公司近，节省时间，关键能住在这么好的黄金地段，心情都是不一样的。

　　晚上，把文稿快速修改完，发回去已到凌晨一点了。其实每天都工作12小时以上，体力透支的厉害，好在熟能生巧，她现在修改搞子的速度越来越快，同一个作者在错别字和标点的使用上，错的都一样，给她节省了时间。

　　第二天，头脑略昏沉地到了公司，艾瑞没像以前那样坐在电脑前，而是在一楼跑步机上，大步走着，眼神落在窗棂上，像木偶一样，陷入某种沉思。

　　她轻轻说一声早，如果注意，他能听见，如果不注意就不会听见。他不回声，应该没听见。

　　听王经理说，做程序整体架构设计时，艾瑞会像傻子一样旁若无人在街上暴走，或在院子里转圈。这个时候不要打扰他，他需要流畅的时间做架构腹稿，一旦打断，脑袋就一片浆糊了，还得花时间从头再来，对他也是一种不必要的损耗。所以说，为什么IT男有时很冷漠，像独行侠，因为他们脑子里正架构一个新世界。

　　佳眉回到楼上厨房，才看到那包鱼，撕开包装便傻了眼，一大块恐怖的肉，深褐色皮肤上是一片片深浅鳞状的斑块，下面肉质粗糙，整个像被巨斧生生砍下来的。

　　再看外包上的文字：养殖鳄。

　　竟是鳄鱼肉。她有点不知如何是好，这类凶猛野兽，没吃过也没做过，如何下手？

　　佳眉转了一圈，拿到手机，先向王经理微信里丢了一张照片，表示看到肉了。但他没回。如果他能方便看到手机，一般会马上语音指导她如何做。没话，就意味着没空。艾瑞更不用说了。那就自己度娘解决了。

　　度娘还是有用的，艾瑞和王经理都是谷歌控，他们也有本事做到时时连线。她就只好老老实实在度娘上按图索骥，把肉洗干净，照流程，先花椒大料一堆，做了一个面相上还过得去的鳄鱼干烧。再做一个鲜香鳄鱼羹。最后炒了两个素菜，闷上米饭，就等艾瑞上来了。

　　艾瑞上来就坐到电脑旁，喝了两口水就疯了一样敲电脑，连她中间悄没声给他续上水也没注意，连续敲了三个小时，感觉大脑如发动机般都累到冒烟了，才突然跑到厨房门口，连笑容都有点僵僵傻傻的，看着她。

　　这时佳眉已经饿得不行了。

　　“对不起啊，以后我没过来吃饭，你自己先吃。”他也很饿了，直接进来后，就动手盛饭了。然后看到了鳄鱼肉，没有犹豫，捏了一片放嘴里，“是黑鱼吗？”

　　“是。”

　　估计两人饿太久了，都没上桌，肩并肩，围着厨台吃得很香。鳄鱼的肉有点材，瘦的多，脂肪少，所以还是羹好吃些。但艾瑞一直觉的自己在吃黑鱼。看来也不是味觉很灵敏的人。

　　估计早早完成了工作，艾瑞很高兴吧，餐后不久突然对她说，想提前出去跑步，今晚早睡，问她去不去？不去可以提前下班了。

　　佳眉感觉他中午那一段工作消耗太多------但现在就出去跑步，不是明显翘班吗？不过王经理不在，他就当家了。自己当然去，提前下班到表姐眼皮底下看她的脸吗？而且她已特意换了适合跑步的运动鞋。

　　这一路没再发生像上次那样微妙的尴尬，艾瑞开车时没再回过头，一直目视前方就开始讲编程第二堂课了：如何选择不同的语言，HTML和CSS，也可以把JavaScript当作第一个编程语言……

　　佳眉感觉又像回到当年学堂，自己永远会摆出一个乖学生的模样，其实是听不懂的。这让她莫名沮丧，感觉和艾瑞这种人真不在一个智商线上，他对那种摸不着看不到的纯理性知识有天生的条理性，而自己就一团面糊的状态。人的大脑真是有差别的。

　　停车后，两人在河边空地上小做了一下热身，她跟他着照葫芦画瓢就好。不讲编程了，她发现自己的脑细胞顿时活跃了起来。

　　“人为什么要锻炼呢？”

　　“保持一种动物性。”

　　喔。

　　“人不锻炼会怎样？”

　　“肌肉会萎缩。”

　　“这个城市里的人，好像爱锻炼的人也不多啊。好像肌肉萎缩了也不会怎样吧？”

　　艾瑞平和地看了她一眼，“肌肉是一种高昂的奢侈品，维持肌肉的健康和活性是要付出长期运动为代价的。这个代价并不是人人都愿意付。肌肉萎缩是付出的另一种代价，也许是健康上的。”

　　她有点矫情地钻牛尖角，“其实不锻炼也一样长寿吧。不是有缓慢爬行的万年龟吗？这个奢侈品到底有什么用？”

　　“人的肌肉和动物的不一样，人体的肌肉只有每天保持一定量的运动刺激，才能达到某种活力。尤其对在办公室工作的人，定期运动，起码工作起来能更容易集中精力。”

　　好吧。

　　两人在河边一前一后慢跑，凉风习习，倒很自在。可惜佳眉跟跑了没十分钟，腿又麻了，不得不停下来双手支在膝上大喘气。

　　艾瑞回过头，想说自己先跑个十来公里再回来，突然吃惊地看着她。佳眉不知缘由，也扭头看了自己的后面一眼，脖子的扭距不够，什么也看不到，但低头看自己的裤子时，心里格登一下，氤氲出一片红……大姨妈不声不响来了，自己竟然不知道！

　　佳眉很尴尬，心里用极快的速度回忆了上月的亲戚，果然提前了四五天，问题是竟没感应到该有的肚子疼。每次来亲戚都是肚子超疼的，这次怎么就放过自己了？

　　艾瑞看佳眉也愣着，忽然间明白了什么，脱自己的半截袖，“要马上回家吗？”

　　“能不能麻烦你到附近帮我买些东西？”这是佳眉的第一反应，没有卫生用品，回到家还不血流成河了？

　　艾瑞已把灰色运动衫脱下，佳眉也没客气，马上接过来，用两只袖子系自己腰上，后面就看不到了。

　　“买……什么？”艾瑞明显比她要惊慌。

　　他上半身光着了，真的很有肌肉感的美好体形，在阳光下，像行走的荷尔蒙。

　　“卫生棉条……”她拉回思绪，想着路边的便民小超市有可能没有棉条，“卫生巾也可以。”

　　“好。”艾瑞立码答应了，但没立码走，还在等下一步嘱咐，但佳眉已经说完了，站在路边苦恼地扶额状。艾瑞才明白似的，立码跑走了。

　　看这反应，平时应该没怎么接触过女性卫生用品。不过不会买，可以问收银员的。佳眉只是觉得自己不好意思，不会想到光着背的艾瑞会经历什么。好在他是男生，别人没准会当作他是秀身材的行为艺术吧。

　　突然手机微信响，竟是很远的一家超市，在一千米外的距离，这几分钟，就跑过去了？马拉松果然有效率。

　　艾瑞在微信里发来了图片，竟把那一层的卫生用品，包括婴儿尿不湿都拍了照，语音问：哪一种？

　　佳眉觉得这男生真是新鲜人，自己以省钱的精神，指定了一款，家里有的是，还是大包装划得来。

　　大约过了六七分钟，艾瑞就跑过来了，没有再光着背，应该是到车里找了件王经理丢下的格子衫。他真的是跑着去跑着来的，用非常快的速度。然后不声不响把一包东西递给了佳眉。

　　佳眉只简单说了声谢谢，没来及告诉他，其实附近三百米就有一家小超市，估计他没看到吧。先赶紧找了一家麦当劳，把自己收拾妥当了。

　　佳眉出来时，看到艾瑞在街边还有点神经兮兮的，眼神闪烁，有点不好意思看她。好像出糗的是他似的。

　　“没事吧？”

　　“没事，大姨妈来了，我想回去。不好意思耽误你跑步了。你还跑吗？”

　　“我，没关系。”他有点怔怔地看着她，“你姨妈几点到的？”

　　“噢，应该是二十分钟前吧。”

　　“你从没说起过。我送你。”

　　佳眉：“……”
　　我说起什么？

　　艾瑞很当回事地往回走，还回头看看她腰系他套头衫的样子。

　　“大姨妈不是客人。”她突然校正。

　　“虹桥吗？”他还是一脸天真。

　　“大姨妈是生理现象，每月一访，因为常来常往，所以就成亲戚了，比亲妈陌生，比阿姨熟悉，就成了大姨妈。”她被他的直男无知惊呆了，一本正经做了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