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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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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远离身边的女子,杨溪谷鼻间依旧有檀香萦绕,他悄悄抬起头来,眼前划过素色衣角。
来时轻车简从,回去之时高头大马,仪仗整齐。李妔生心想,她还要感激庐陵,这宫里的信一送,把自己送到了太后的面前。
至于庐陵,本就是内敛的性子,被迫上了回宫的马车,心里更是惴惴不安,又不敢与李妔生倾诉,生怕连累他人,眉间渐渐染上了忧愁。
实木大马车里。
白术看着庐陵单薄的身影,心里不忍,“娘子,庐陵公主那?”
李妔生将手里的书随手放在垫子上,懒懒地拨弄着小案上的紫玉镂空香球,“别着急,总会有人替她出头的,派庐陵公主去和亲魏博未免太大材小用的点,等太后回过神来,就知道了。”
美目扫过白术略带迷茫的双眼,李妔生进一步解释到:“濮州战乱,朝廷现在能用的武将还有谁?庐陵虽然性格内敛,但是她的亲哥哥,军功加身,先皇仍在时,就算现在的圣上也要避其锋芒。”
“有睿王在,庐陵不会出事儿的。”安慰完白术,李妔生开始愁起她们主仆二人了,把她扔在道观里自生自灭,对太后来说是最好的打算了,她这一个孤苦伶仃的公主,还能有什么用处不成。
马车“碌碌”驶进了长安城的大门,城墙高大严整,街道开阔,街上的百姓看到宫中的禁军,纷纷避散到街道两边。
马车行驶到了北街,便分成了两支队伍,一支朝着宫中前去,另一支护卫着李妔生驶向北街的公主府。
感到马车的变向,李妔生脸色惊讶,差点忘记了自己还有公主府了。
说起太华公主府,位于石碑街上,先帝与崔皇后及其宠爱自己唯一的嫡长女,太华公主府开府之大,富丽程度,远超一般公主府规制,有直逼东宫之势。
想起了这桩往事,李妔生在心底暗暗的想,府里的摆件卖上一两件,就够她们改善伙食了。道观三年,天天青菜馒头的,总算能吃上肉了。一想到这,她眼里泪光闪烁。
马车停在了公主府门前,三年未归家,李妔生原以为府邸会破败,谁知道公主府大门像刚刚刷上桐木油一样,富丽程度不亚于前。
默默下了马车,李妔生有点害怕自己打开门,会看到空荡荡的公主府,见到这么奢靡的大门,她不禁怀疑哪个小人卖了公主府的财产,就为了把大门刷敞亮。
当初,她被送到道观里,名下的店铺,封邑都归还少府那里,哪里还有银子维持公主府的体面。
走进大门,只见两个昆仑奴拉开大门,恭敬地半跪到一旁。门内的院子里,整齐地站着三队穿着不同衣服的奴婢们。
“恭迎公主殿下回府。”高昂统一的声音响彻在公主府上方,李妔生脸色一黑,赶紧派人把大门严实地关上,果不其然,随着响声落下,周围几家墙头上不断有人探头,好奇地盯着公主府看。
李妔生坐在胡床上,手里端着长安城里正流行的方山露芽茶,一个穿着清雅的婢子跪坐在一旁,严格地按照《茶经》所著炙茶、贮茶、碾茶、罗茶、择水、烹水煎茶,一沸调盐叶,二沸时出一瓢水、环激汤心、量茶末投于汤心,待汤沸如奔涛,育华、分茶至茶碗中,使沫饽均分。另一旁有婢子以古琴相和。
饮了两口手中的清茶,她杏眼微扬,皓腕轻抖,素衣滑到了肘间,手指轻轻点了点管家的方向,语气不明,“说吧,这是怎么一回事?我竟不知道我走了三年,府邸还令换主人了不成。”
听她语气不善,管家抹了抹自己头上的汗,在一旁诺诺不敢言。见此状,旁边一个明显是武人模样的仆人上前,恭敬却不谄媚地答道:“奴等是奉郑将军遗命,前来投靠公主。”
好小子,管家听他这么一说,胸中一团火冒了出来,三家人争夺管家之位时,这个老小子还装着一副憨厚的样子,谁承想他这么老奸巨猾。
太华公主刚刚回府,让她接受他们这些人本就不容易,这个老小子一句话倒是把自己摘了出去,还成功让公主心里愧疚。
果不其然,李妔生听他提到郑复衣,眼底划过一丝伤痛。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他留下地这些奴仆前来投靠自己这个前妻,也算是合理。
有郑家的人卖惨在前,管家到不好同样卖惨,恨恨地盯了郑家的老小子一样,他只能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他们这一大群人,来历。
李妔生听完下人的回话,面色不改,心里忍不住扶额。这算什么事儿呀,三任驸马留下的仆人和气地聚于一堂。
郑家的人,就算了,毕竟当年郑复衣突然战死沙场,仆从们一时无处可去,前来投靠她也算是有理可说。可后来的周韬,赵子成,与她都是和平地和离的,并且都尚在人世,派仆从来自己这个前妻府上,这算怎么一回事。
“先散了吧。”李妔生受不了堂内越来越诡异的氛围,让仆人都先下去,各行其是。
一会,偌大的正堂只剩下了主仆二人。李妔生捂着胸口,幽幽地说到,“白术呀,现在才发现你最让我省心。”
白术在一旁悄悄嘟囔出声,“我哪里比得上三任驸马留下地这些人呀。郑家的人,一眼望过去身强体壮,一个个都是护院的好手,我看比禁军,恐怕不差。周驸马家里是大商,我瞧那管家眼底精光,估计也是个精明的。最后,赵驸马留下的这些人,一个个极擅察言观色,估计都有几分断案析事的本事。”
看到白术这么快就倒戈了,李妔生眼神幽深地看着她,毫无生气地想着自己年少无知时做下的蠢事,还照看,这些仆人不投毒就算好事了。
不过这些人也算是够聪明的,她初回京城,算得上是孤苦无依,新皇登基,该肃清的都肃清了,她目前也只能先放着这些人了。
这一边,庐陵重新回到了宫中,她尚未成亲,又不受宠爱,没有开府出宫的资格,只能暂居在公主殿中。
夜深了,她临窗长叹之时,忽然窗外有人以指叩响窗户,她抬头看时,只见窗外空无一人,一枚小小的蜡丸被放在了窗台上。
四下打量一番,空无一人。庐陵赶紧把蜡丸紧紧攥到手中,快步走进屋内。昏暗的烛光下,她碾碎蜡封,里面果然有一个小纸条。
“待睿王归,和亲事解,暂勿惊慌,一切照常行事。”
赶紧把这张小纸条放到蜡烛上燃尽,庐陵疑惑地回忆着纸上陌生的簪花小楷,宫里,到底是谁在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