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桃色》长得贼刷

4、四

　　“我要走了。”
　　“嗯？”余跃还没从遇见知己的氛围里抽离，下意识地说，“这么快啊……”
　　牧翟文有些无奈道：“再不走赶不上登机了，下次再聊吧。”
　　他伸手揉了余跃的头。
　　“嗯，”余跃并不反感他的触碰，太阳晒得他有些热，“我送你吧。”
　　“好啊。”

　　余跃其实一出口就觉得不妥，没想到他毫不见外地一口应了，连点做作的推辞都没有，只得把他送到校门口，一起上了出租车。
　　等车开了牧翟文才假惺惺地说：“不用送的，耽误你其他事情了怎么办。”
　　“没什么事。”余跃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学校下午放假，我作业做完了，回家也是闲着看书。”
　　“不玩游戏？”
　　余跃一愣：“会玩……一小会儿吧。”
　　“成绩怎么样？”
　　“还行……尚可。”
　　牧翟文笑了：“尚可是六十的尚可还是一百四的尚可？”
　　余跃不敢托大，谦虚道：“老师手下留情的话，一百三。”
　　这个数据其实属于保守了。
　　牧翟文却不太满意的样子，道：“每科都一百三？”
　　余跃思索一会儿点头。

　　“要考清华的计算机系，分不够。”牧翟文皱起眉。
　　我也没想考清华的计算机系啊，余跃斟酌了一下字句，说：“我还没想好考什么专业。”
　　“这么喜欢游戏，不学计算机不遗憾吗，将来可以自己学编程做游戏。”

　　你也喜欢游戏啊，为啥你读的是建筑呢。
　　余跃还记得主持人对他的介绍，于是问出了口。
　　牧翟文闻言僵了一瞬，余跃察觉了他猛然间沉下来的气场，虽然不明白缘由，但善解人意地立刻弥补道：“那怎么考到一百四呢？”
　　问学神学习方法总是没错的。
　　牧翟文果然脸色好看了一些，沉吟两秒道：“这还不简单，你少做两道选择题。”
　　“……”吼，考满分了不起哦。

　　司机半分钟之后才憋出一阵笑声，看了眼后视镜朝他们俩竖个拇指。
　　或许是有些热，司机降下四面车窗。
　　本来余跃发质就偏软，风一吹，眼前的碎发便统统向后跑，露出光洁漂亮的额头。
　　“师傅麻烦窗户关小一点。”牧翟文看了一眼，道，“该剪头发了。”
　　余跃伸手拨弄了两下额前的头发，感觉是有些遮眉毛，于是道：“明天去剪。”

　　未落下西山的太阳照进来，司机打了个哈欠，拧开电台。
　　牧翟文在周杰伦《菊花台》的背景乐里随口聊起只看了半场的球赛：“我看你们那两个篮球队的队长有过节？”
　　他都没怎么看场上吧，余跃惊奇：“你怎么知道？”
　　“我有耳朵，”牧翟文道，“中场休息的时候听他们问候对方父母挺起劲。”
　　余跃是知道徐培南的深厚骂人功力的，三两句话简要概括他们的恩恩怨怨：“骂得猛的那方队长是我同桌，和另一对的队长本来是朋友，前段时间吵架，约了场篮球，输了要道歉。”
　　“这么遵纪守法的吗？”牧翟文诧异道，“他们这样的方式谁输了都不会善罢甘休的。”
　　十几二十岁的小年轻，狗都嫌的脾气，肯老老实实认输简直对不起那张不知天高地厚的脸。
　　“不会，他们说话算话的。”余跃倒是觉得这样的方式很公平。
　　牧翟文侧头看向余跃：“你打过架吗？”
　　“没有。”
　　他就笑道：“你一看就不像会打架的人，所以不知道打架的好处。”
　　余跃第一次听说打架还有好处，转头看向他，做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两人的目光相撞了一下，牧翟文余光掠过余跃的侧脸和脖颈，淡淡地说：“骗你的，打架要是有用，还要教导主任干嘛。”
　　余跃这次是真的不想理他了。
　　“你这小孩也太乖了，”牧翟文叹口气，“真想看你生气的时候什么样……你发过脾气吗？”
　　“当然！”
　　“说说看。”
　　“有一次我晚上被舍友的打呼声吵醒，心情特别不好，就给他把被子盖上了。”余跃笑得有些小坏，“那天三十七八度，宿舍的电风扇还坏了，一会儿他就热醒了。”

　　牧翟文顿时用手支着额头笑起来，笑够了才说：“我感觉你就是那种，在赛车游戏里看见红绿灯都会停下来的玩家。”
　　余跃一愣：“红灯本来就要……停下来啊。”
　　于是牧翟文更加乐不可支。

　　“等会儿回学校吗？”
　　余跃点点头。
　　“你和另一个队长什么关系？”牧翟文问。
　　“嗯？杨凯宇吗，普通朋友。”
　　牧翟文又问：“他们打起来你帮谁？”
　　“……”余跃思索了一会儿，不确定地说，“劝架吧……”虽然他自己都觉得没啥用。
　　牧翟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余跃从他眼里看出了取笑，顿时辩驳道：“大家都是朋友，把事情说清楚就好了，不会怎么样，他们有分寸的。”
　　“哦——”牧翟文脸上明晃晃挂着“你说的很对”几个大字，赞同地点点头。
　　余跃怎么看都觉得他这表情嘲讽。

　　“前面就是咯。”司机提醒道。
　　牧翟文再次说：“真不想自己写游戏？我可以教你。”
　　这人还真执着。
　　“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余跃解释道，“还有一年高考了，先专心把大学考好。”
　　牧翟文想想道：“也好。”
　　司机踩了刹车，他付完钱和司机说了几句话就利索地下了车，并直接关上了车门，显然是不想让余跃下车送。
　　“留个扣扣号吗？”余跃从车窗伸出头，双手掰着降了大半的玻璃。
　　牧翟文摆摆手，潇洒地转身：“后会有期。”

　　司机载余跃回了学校，他刚掏出钱包，司机就摆摆手道：“刚刚已经结过账了。”
　　他撕下刚打印出来的小票又抽了几张零钱，道：“你哥说来去的钱一起付了。他凑了个整，还有多的给你。”
　　余跃愣了一下接过说道：“好的，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司机笑眯眯地关上车窗。
　　余跃看着绿色的出租车消失在路口，才恍然有种失落感。他蔫头耷脑地走向篮球场，学校到机场来回两个小时，估计比赛都结束了。
　　果然，闹哄哄的人群都已散尽，只有三两个女生留下来打扫着座位下的垃圾。

　　他站了一会儿，收拾好了心情，走上前帮那几个女生捡瓶子，见她们手里的垃圾袋满了，于是道：“给我吧，我去仍。”
　　那女生把两个个垃圾袋递给他，笑道：“谢谢余跃学长，我跟你一起去吧。”
　　她从同伴手里接过另外两个袋子。

　　这类大垃圾一般是仍到学校的垃圾处理箱，要绕过旁边的操场才有，得走个七八分钟。
　　余跃和她并肩走着，回过神来：“你认识我？”
　　“嗯。”那女生抬头看他，笑嘻嘻地说，“学长你不记得我了吗？”

　　她长得蛮漂亮，脸很小很精致，扎一个长长的马尾，皮肤雪白。
　　余跃努力回忆，但并没什么印象：“不好意思啊我……”
　　“我叫谢依依。”她打断道，丝毫没有不悦，“我们就见过一次，你不记得很正常。”
　　余跃再次说了声抱歉。
　　谢依依转而说起球赛：“学长你怎么不上场呀？”
　　余跃解释了一遍自己球打得一般没必要上，后来去送了个朋友，谢依依可惜地说：“我今天还偷偷带了相机呢，本来想拍照的。”
　　两人沉默一会儿，她又道：“不知道学校这次会不会给处分呢。”
　　“什么？”余跃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谢依依告诉他比赛快结束的时候其中一个队有队员受伤，然后不知怎么的两个队长就吵了起来，还动了手，最后比赛都没有打完。
　　“后来被教导主任拉开了。”谢依依皱着眉，“幸好学校里老师还没走，当时情况挺混乱的，一大群人上去都不知道拉谁，两个队互相拉架，差点也打起来。”
　　还真让牧翟文说中了。

　　余跃向她道了谢，扔完垃圾就朝着教务楼飞奔过去。
　　他气喘吁吁地跑到四楼，另一队的队长杨凯宇正好从政教处出来，他平日里的斯文荡然无存，直接将碎了一个镜片的银边眼镜扔进了墙边的垃圾桶，拇指揩了嘴角的淤血，朝着余跃笑了一下：“见笑了。”
　　“你……没事吧？”余跃担心道。
　　杨凯宇皱着眉，低哑地说了一句：“没事。”
　　他朝着办公室里一扬下巴，道：“他还在里面，你等他一下。”
　　余跃点点头。
　　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听见杨凯宇非常轻地说：“别和他走太近。”
　　但当他诧异地回头看时，杨凯宇已经走下楼梯了，并没有回头。

　　一架飞机略过学校上方的万丈高空，留下一道长长瘦瘦的细云拖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