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犯》九州殊

20、第 20 章

　　黎施颇有兴致的看着窗外长凳上的人影，纤瘦单薄的女子，浅栗色的长发垂胸，沾染着一层阳光的暖晕。从身份登记来看是自己的同胞，并不是自己的病人，来了有好几个月了。听同事丹尼尔说，病情不是很乐观，如今的疗养也不过是尽人事。她自己似乎也是知道的吧？身在这种地方，什么事情都见得多了，撕心裂肺的有，一蹶不振的有，黯然处之的也有。
　　却唯独她吸引了自己的视线。
　　淡淡的笑意，有着云淡风轻的清浅，平时跟其他病人也处的不错，很会调节气氛，在病友间颇有人气的。更多的时候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坐着，观看，偶尔捧着电脑写长长的邮件，这个时候，她的笑容是令人惊艳的嫣然明媚，像是点亮了一室的阳光。
　　丹尼尔曾经远远的指着她跟自己开玩笑，你们国家的女孩子是不是都这么漂亮有魅力的？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就好像天使。
　　黎施忍不住笑，说我们国家的女孩子自然是很漂亮的，不过。又偏过头去看那个远远的人影，幽幽的像是透明，说，她是格外不同的。
　　登记卡上有她的照片和名，照片里她笑得安静明媚，姓名栏里填写着。
　　花犯。
　　奇怪而又美丽的名字。
　　“你在想什么？”黎施在花犯身旁坐下，笑盈盈的扶了扶眼镜。
　　“在思考。”花犯懒洋洋的回以一笑，不是生性慵懒，只是进来的精神越发的不如以前了，阳光懒懒的洒在身上，人也跟着懒懒的了。
　　“思考？暖和的屋子里不待，跑到外面来吹冷风思考？”实在是忍不住笑意，这个气质清淡的同胞，总是有着这样那样的有趣之处。
　　“不是有这样一句话么？‘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我怕在屋子里头看不清楚，特地跑出来让上帝他老人家好好乐一乐。”花犯懒懒的支着头，眼睛微微的眯起，细细的羽睫纤长卷翘，神情悠然。
　　“呵呵……”黎施笑意更深，“在天主教的地盘上，这话还得小心些说才好。”
　　“我所谓，你信上帝？”
　　“不信，我信佛。”
　　“哦，那咱们道不同，我信道……”花犯眨眨眼，“不过还是不至于不相为谋的。”
　　“信道？”
　　“也不完全是，说是信道，也不过是信奉道教的处世态度罢了，潇洒不羁，两袖清风，淡看风云，以无为之为为上境，再超脱不过。”又恹恹一笑，“不过他们所追求的丹药飞升，我倒是不信的，只是要是坚持说自己没有信仰，解释起来未免有些烦人，不如索性说自己是信道的，也省了不少事，不过这样做……”花犯眯了眼抬头去看那一轮暖阳，轻轻地说：“也算是一种妥协不是么……”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黎施也跟着仰了仰脖子，呼出一口白白的气，“就算身为鲲鹏，终究要身在这一天地之间，被天海所限制，最自由的莫过于混沌中的盘古，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可是，那也不等于一无所有么。”
　　“哈哈~~”花犯偏了头去笑，唇角溢出朵朵白花一般，氤氲透明的美丽，“你这人怎么学医来的啊。”
　　黎施淡淡一笑：“不过是投你所好罢了。”
　　花犯慢慢收浅了笑容，眼睛望进黎施的眼里，目光里有莫名的愁绪：“你这人，很有意思，真的。”
　　黎施微微讶异，因为花犯看着他的眼神，像是飞越了天空，翻卷过大地，远远的奔向另一片时空，浓浓的化不开，叫人移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