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云归何处寻》染柳烟浓怨梅笛

9、惊鸿一瞥，乱我心曲

　　长安古道。锦衣公子端坐轮椅之上，徐徐走过都市繁华。近水楼上，一白衣公子临风眺望，手中折扇阴阳生光，衬得他俊俏面庞平添几缕妖异冶媚的风流。目光掠过那街道中央分外惹眼的金色衣冠，华丽伞盖，璀璨座椅，呼吸一滞。

　　也许这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吧。

　　欧阳明日把手一扬，高易山心领神会，抬起轮椅就步入了这家酒楼。弄月公子的笑容愈发诡异了，明日啊，这是你自投罗网来的。

　　“这家店，我们全包了。”
　　抛出一袋银子，富贵公子出手就是这样阔气。店小二的眼睛险些被亮瞎，慌忙捧着银子点头哈腰地赶人，“不好意思啊，小店今日被这位公子包场了，您各位让步走好啊--”

　　顷刻间，偌大的地方只剩下主仆二人。饭菜上桌，寂静无声，似乎店主也感受到过于强大清冷的气场，不敢多说一个字，发出一点声音，算盘珠子都轻轻地拨动，生怕惊扰了这位神秘又冷傲的客人。

　　“公子，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何必做事那么绝呢。”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阴邪温软的声音带着女气，一听就知道不是好人。欧阳明日皱了皱眉，往日听到这种声音他是极其讨厌的，今日不知为什么，只是浑身警觉起来，并无厌恶。

　　折扇轻摇与清晨潮湿的空气摩擦碰撞，仿佛燕蹴风丝上柳条，凉生露气湘弦润，暗滴花稍。这应该是一位风雅成癖之人，扇面料特殊，是赤炎蛛和冰凌蛛丝合织而成，名为乾坤扇，乃上古十大神兵之一，排名仅次于天机金线。列入其中主要是因为材料难得，年代久远，最初制造者和使用者太过著名。神兵榜里面大多武器是因此列入的，并非攻击力或者防御力最强，还要看使用者的武学功底。故此，龙魂刀和凤血剑虽然不在其中，但攻击力远胜于弄月公子使用折扇。

　　欧阳明日突然对这个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究竟是谁家学渊源，有雄厚的财力支撑去寻找到这样一种兵器，还要有足够的辨别鉴赏能力判定真伪。又是什么奇葩的环境造成了他不男不女的性格。

　　低不可闻的脚步声从木制楼梯上传来，此人轻功极佳。这是双腿残疾的欧阳明日艳羡不已的。

　　待那人完完整整落入视线，欧阳明日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平生自恃好相貌，远远凌驾众人，眼前这人虽不及他，但竟也相差无几！尤其是那股子邪魅狂狷劲儿，说是勾魂使者也不为过。

　　若说欧阳明日是神子贵质，谪仙风姿，可远观而不可亵玩，那么弄月公子便是九尾妖狐，千年灵蛇，致命蛊惑，邀人犯罪，诱人沉沦，永世不得超生。

　　“晨起动征铎，客行悲故乡。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弄月公子，即司马凌风，收起折扇，飘然移形幻影来到他身侧，斜倚栏杆，风情万种。

　　“看来公子是|鸡|声茅店月，特意于此久候在下了，多谢公子挂心如此。”
　　欧阳明日冷冷淡淡地道，警示意味明显，自动隔离危险物品千丈。

　　“在下并无恶意，公子何苦若人迹板桥霜，寒冻人心，叫我好生失落难过。”
　　弄月见他竟无意点出了自己的江湖号，不由欣悦，无论如何要套出他的江湖号才行。

　　“你我素昧平生，一面之缘，逝水流沙，本无需在意，谈何难过。”
　　欧阳明日微敛羽睫，原本对于这种主动套近乎的人他是极其讨厌的，不知为什么此刻觉得那人当真委屈了，竟出言安慰。

　　弄月见他神情自然毫无破绽，果真是一点都不记得他的样子，原本还怀疑他是为了掩人耳目故意不认，现在看来大概是失忆了，不知道受了什么创伤才这样，想到此心疼得紧，语声温柔了许多，不再放肆轻佻，而是罕见的坦诚真挚：“在下本不是滥|交|之人，只是今日见了公子，犹似故人归，心中怔忡怅望，愿与公子结兰襟之好。在下凌风，江湖人称弄月公子。”

　　凌风。
　　欧阳明日咀嚼着这两个字，怎生熟悉至此，仿佛相识多年，且读来有种缠绵悱恻的情愫萦绕心头，恍若曾经深深眷恋，后来无奈放手，最终徒留遗憾，和那尚未出口的缱绻剖白。

　　“与君初相识，公子是说在下像你的一位故交，还是说你与在下一见如故呢。”
　　欧阳明日抬眸认真地看着弄月，眼神清澈而明犀。他可不想成为别人的替身。

　　“我那位故交已经与我失散多年，我不知道他如今是个什么样子，甚至在天上人间也未可知。弄月只知道见了公子，十分面善，有亲切近密之意，义结金兰之情，无法自制，故溢于言表。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好个油嘴滑舌，竟把他的问话原封不动地还回去了，回敬得如此巧妙得体，无论哪一种解释都让人舒心坦然，愿意交往。

　　是个厉害的角色。

　　欧阳明日欣赏感佩之余也被激起了争强好胜之心，此人若为敌，必是值得全力以赴，一战定乾坤的对手，红尘之中有他，少了许多寂寥。此人若为友，自是推心置腹，肝胆相照的好兄弟，纵然曲高和寡，从此便可不再叹知音难觅。

　　弄月公子，但愿我没有看错。你会是我欧阳明日的知己。

　　“在下欧阳明日，江湖敝号赛华佗，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