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云归何处寻》染柳烟浓怨梅笛

7、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终于醒了啊。”
　　边疆老人拿开敷在欧阳明日额头上的冷水纱布，用干毛巾擦拭他面颊。

　　“对不起，师父，让您担心了。”
　　他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高烧昏迷了，有些愧疚地道。
　　“你这个傻小子啊，唉，以后独自出去闯荡江湖，叫为师怎么放得下心呢。”
　　老人长叹一口气，“现在想明白了吗？还想去等他吗？”
　　“不了。”
　　“哦？变得这么快？你移情别恋了？”
　　“师父！”
　　欧阳明日对他这个爱开玩笑，尤其是拿他感情问题开玩笑的师父实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得肃容道，“我知道他身陷囹圄，定非有意失约，是我无能，没法将他解脱出来。他日我学成，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将他从那虎狼之口夺回。”
　　“好，有志气！”
　　边疆老人听得那个“夺”字正气凛然，傲意十足，端的是睥睨天下的霸煞之风，自信又凌锐，果然隐隐有当年欧阳飞鹰君临天下的风采。看来反攻有望了。

　　“对了，那个老东西飞鸽传书说要带着燕儿过来跟你比试武功，脚程估计几日内到，你做好准备。”
　　欧阳明日略一蹙眉，旋即若无其事地平静道：“知道了，徒儿定不会给师父丢脸的。”
　　边疆老人对他表情的微妙变化了如指掌，笑道：“明日，你有什么麻烦尽管说出来，为师保证不笑话你。”
　　“---”
　　欧阳明日犹豫了片刻，似是下定决心般咬唇道，“师父，燕儿她和我一样大，很多事情--已然懂得，我想--男女之情也不例外。”
　　“接着说。”
　　“您不会看不出来她对我---有情。”
　　“有情是一定的，至于是什么情我就难说了。”
　　老人想起那次难得四个人一起下山，有孩童讥笑欧阳明日的残疾，上官燕二话不说，冲上去就用凤血剑教训他们，还好没有拔剑出鞘，不然可就出人命了。
　　“她对你那个回护劲儿，连我这个师父都自叹弗如啊。”
　　“她在我叫她经史子集的时候，眼里有仰慕的神采。”
　　欧阳明日身在局外，洞若观火，“我知道她虽然眼下打不过我，但是武功方面她有复仇和匡扶的重任为动力，她总是相信有一日我的金线会败在她剑下，所以一直不服，每有进益就要来找我切磋比试，但是学文方面她望尘莫及，十分歆羡，久而久之就变成了崇拜，听我吟诵‘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的时候，眼里都有星星闪烁。”
　　“我不管这种感情究竟只是敬慕还是喜爱，但如果有一天她越了界，我一定会和她说得明明白白。”
　　“你可真是薄情。”
　　一想到那个骄傲勇敢，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娃娃被神仙一般的童子拒绝，边疆老人就觉得后果很严重。
　　“这是为了她好，不要让她越陷越深，误入歧途。”

　　八年后。
　　雪衣女子挽了个漂亮的剑花，飘然落下，英姿飒爽，如轻舞飞扬的秋叶，曾染霜林醉，一谢任逍遥。金衣男子眉目俊美无俦，额间朱砂平添他出尘绝俗之气，恍若谪仙临世。
　　“如何？”
　　上官燕不无骄傲地笑道。
　　欧阳明日缓缓收回天机金线绕指，笑容怜宠，“上官姑娘的剑法，自是极高妙的，如今巾帼|压|倒|须眉，明日自叹不如。”
　　上官燕很是受用，虽然她心下也明白，欧阳明日有意让着她，但是这种让不正是喜欢的表现吗。她心中悦然，白嫩面颊上腾起两朵红云，如梅雪争辉，“今天累了，我们去林子里休息好不好？”
　　欧阳明日点点头，她便自然地推起轮椅，两人一同来到外面的树林。
　　正是春暖花开，桃吐丹霞，柳丝含翠。美不胜收。
　　她拈起枝头最绚烂艳丽的一枝桃花，仿佛捧着精雕细琢的冰种芙蓉粉水晶簪。
　　“你替我别在发上吧。”
　　欧阳明日手指微颤了一下，仍是露出毫无破绽的微笑，将花枝小心翼翼地斜|插|入女子秀美鬓发间。她笑容美艳|压|倒|桃花，杏眸中是羞涩与期待，还有乘兴而起的情动：“明日，我--喜欢你。”
　　他眼里有瞬间的碎裂与平复，不慌不忙地道：“我也喜欢燕儿啊。”
　　上官燕柳眉一拧，“不，不是那种喜欢！”
　　“哪种？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
　　“我不需要！”
　　她忽地恼怒了起来，嗔道，“我对你--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燕儿。”
　　欧阳明日终于肃穆了神色，“我只把你当作妹妹一样，希望你记得。”
　　“你！”
　　她终于情绪失控，随着怒恨羞恼之气上升，凤血剑竟隐隐自鸣，周围有红色气流缠绕振荡。
　　“燕儿！”
　　欧阳明日有些害怕起来，燕儿这个样子，竟像是要走火入魔一般.
　　“燕儿你冷静些，我们有话好好说，注意控制一下你的内息，小心身子！”
　　他惶急之中不顾男女之别，握住她的手强行压抑她体内躁动不安的气流。
　　她愤愤地想要甩开他的手，却没有那么多力气，只觉内力像泄洪一般从丹田溢出，身体都渐渐发冷了。
　　“燕儿你怎么样？”
　　察觉到她的异样，他焦急万分又悔恨自己说得太诀绝，一时间忘记礼仪，医者只顾病患不顾男女地将她拉到自己怀里，点住她鸠尾、气海、关元三大要穴，右手手指再度按上她脉搏，左手则推住她心口输入以柔克刚的醇元内力。
　　“明日，我---好难受--像快死了一样--我害怕--”
　　纵然即将去做一个纵横江湖的女侠，也已然经过二十年历练，幼年家破人亡的经历也让她分外成熟坚强，但说到底她还只是个青春年华的女子，在心爱的男人面前，总是会爱撒娇的，格外脆弱想要得到怜惜心疼的。
　　“燕儿别怕，有我在，你一定会没事的！靠着我好好休息，进入冥想，很快会忘记这一切的。”
　　“可是--”
　　她紧紧依偎着他胸口，他身体温凉如玉，很舒服，但是并不能冷却自己身上越来越不正常的体温，只觉得一股狂躁感直冲脑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阻碍她对明日的这种喜欢，以至于引起凤血剑与自身气息共鸣的紊乱，在剑身与自己身体接触的那些部分，燥热之意尤为明显，愈演愈烈，她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