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作死日常》绯素

80、第八十章 添香红袖

　　“生的面貌相似就可以认亲？”李小瞒撇了下嘴，不以为然道：“忒不靠谱。”

　　“是有些不靠谱。”冯谦苦笑了下对着李小瞒抱拳道：“此事全凭冯某猜测，李姑娘，多有得罪了！”

　　李小瞒侧身避过他这一礼接着说道：“我看冯公子并非莽撞之人，不会因为个不靠谱的证据就追了几里山路。”

　　“有话就直说吧，藏着掖着的打哑谜没意思。”李小瞒话锋一转淡淡道：“冯家既然能屹立至今，冯公子也是有手段的。不会连处宅子都买不起，你们兄妹既然要借住在叶家，想来除了把冯小姐嫁进叶家之外还有旁的想法吧？”

　　冯谦一怔过后俊脸微红。

　　李小瞒又猜对了。

　　让弟弟妹妹借住在叶家确实存了与叶家结亲的意思。

　　主意是叶夫人提的，小妹又确实对镇国将军有意，冯谦便做了个顺水推舟，由着弟妹几个一起住进了镇国将军府。

　　原本想着五妹年纪还小，与叶家结亲的事儿也不急在一时半刻，先让她与叶将军多点亲近的机会。

　　哪曾想他后来接到了消息，说是叶将军对五小姐的态度有变。冯谦这才匆匆从长洲赶到了帝都，要把弟妹们接出来另寻住处。

　　他冯谦的妹子也不是镇国将军想要就要想弃就弃的！

　　爹娘都不在了，他这个做大哥的便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的妹子吃了哑巴亏。

　　冯谦来帝都的时候心里是存了气的。

　　他既生气叶忏撩拨自家妹子在先却不肯给她个结果，又生气自家妹子太没骨气，拿的起放不下，磨磨唧唧地平白让人看低了！

　　同时他又很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能把叶将军从自家妹子的手里夺走，直到他在路上见到了李小瞒与李夫人。

　　尽管已经过去了快二十年，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李夫人，他甚至一下子就记起了叶老将军唤她名字时眼中的温柔。

　　“红袖……”冯谦情不自禁地轻声道。

　　“嗯？”李小瞒蹙起了眉头。

　　“哦……我……”冯谦回神，对着李小瞒微一点头：“是的。我差人去了朔州。”

　　“朔州？”李小瞒眼珠一转：“查我？”

　　“二十年前，我在将军府的别院见过令堂。”冯谦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提到了旁的事情。

　　“那有什么新鲜的？”李小瞒并不吃惊，只淡淡地说道：“冯公子既然差人去了朔州，想必已然知道我们住在丫头村里。”

　　“丫头村……”李小瞒扭头看向远方，说话的时候微微眯起了眼睛：“你知道为什么村子要起这样的名字吗？”

　　自说自话般地不等冯谦回答李小瞒便说出了答案：“丫头村里出丫头……伺候人的丫头。”

　　“外头的人都说丫头村的山泉水好，养出的姑娘水灵脾性柔和。”李小瞒顿了下嗤笑道：“卖儿卖女的还卖出名头了，艹！”

　　“我娘也是被卖出去做使唤丫头的，只不过她命好，出将军府的时候已经脱了奴籍。”

　　说道此处李小瞒又顿了下。

　　李夫人命好么？浑浑噩噩半生，谁又真正知道她经历过什么呢。

　　一个心心念念惦记着夫君的女人却连她夫君的名姓都说不出……

　　“只不过丫头村里被卖出去的女子是没人肯再回去的。”沉默了很短的一瞬李小瞒接着说道：“我娘是个意外。”

　　被卖出去的女子终究是被卖过，说出来不好听。因此不管她们将来过的如何都是没有勇气再回到那个生养她们的冷酷地方。

　　李夫人确实是个意外，因为她的脑子坏掉了，坏到已经不懂得去在乎旁人的闲言碎语。

　　冯谦两条剑眉扬起显然对李小瞒这番话有些吃惊，他随即说道：“没想到李姑娘竟是知道的。”

　　“呵！”李小瞒笑得阴阳怪气：“冯公子的意思是认娘还得看出身么？”

　　“有钱有势便是亲娘，没钱没势便不认她了？”

　　“非也！非也！”冯谦忙摆手道：“我原本以为李姑娘对于这些事是不知情的。”

　　“嗯。”李小瞒垂了头，心道：过去的李小瞒兴许还真不知道这些事儿，她不识字，自然看不懂户牒上写的那些东西。

　　“当年我年岁小，却也看出叶老将军对令堂是另眼相看的。”冯谦一面斟字酌句地叙述着陈年旧事一面小心地观察着李小瞒脸上的表情。

　　李小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始终垂着眼帘安静地等着冯谦说下去。

　　冯谦倒是对她越发的好奇起来：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能像个旁观者一般倾听自己母亲与一个男人的旧闻，这样的女子要么是缺心少肺，要么就是沉稳的过了头！

　　“叶老将军似乎也没把令堂当丫头使唤，我听见叶老将军唤她‘红袖’。”

　　“红袖？”李小瞒抬眸看向冯谦，唇角勾起：“留花翠幕，添香红袖……好听。”

　　“你读过书？”冯谦的剑眉又扬了起来。

　　李小瞒摇头：“没正经读过。”

　　“可惜了……”冯谦叹气道：“否则依着李姑娘的聪慧……”

　　“冯公子还是接着说当年的事儿吧。”李小瞒打断了他的话：“我便是再聪慧也不能去考状元。”

　　“令堂这里……”她语气中有了不耐烦的意味冯谦忙回了正题：“似乎不太好。”他用手指在额头上自己的额头上轻点了数下，李小瞒在他纤长的手指上看到了很厚的茧。

　　那是常握兵器才会磨出的茧子。

　　“冯公子的意思是当年见到我娘的时候？”李小瞒不动声色地问道。

　　“正是。”冯谦点头：“叶老将军似是不想令堂见人，不知怎的，她便到了我母亲住着的院子，进了乳娘的屋子抱着三妹妹不肯放下。”

　　“三妹妹身子孱弱，我娘是不许外人进那间屋子的，令堂这一闹自是惊动了院里的人，很多人来夺三妹妹，令堂都不肯放下她……后来还是叶老将军从她手里将我三妹妹哄了过去。”

　　“懂了。”李小瞒看着冯谦道：“就因为有了这么一出，冯公子便认为你那没了踪影的三妹妹与我娘有关联。”

　　冯谦没言语，那模样显然是默认了她的说法。

　　“呵！”李小瞒嗤笑道：“当年你爹娘将那小婴儿入土的情形冯公子应是亲眼见了的。可见你爹娘已是认定那孩子是断了气的。”

　　“所以其中很多事情我也想不通，只能暗自查找。”冯谦低声道：“这附近的村落荒山这些年我走了多少次了，就是想寻些线索。”

　　“可附近的山上连大些的猛兽都没有，我三妹妹的坟茔不应该是被走兽刨了的……”

　　“你既然早就怀疑了，为何不找叶老将军当面问问呢？”

　　“问过了。”冯谦脸色也冷了下来，显见心中对叶老将军很有些看法：“但他却只说不知，甚至连当年别院的旧人都换过了，让我无从下手。”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有心查，早晚会有个结果。”李小瞒长出一口气提步往前走去：“冯公子想得再多也没有用，还得有证据才是。”

　　“李姑娘是不信我方才说的这些了？”冯谦见她往回去的路上走去忙提步追了上去：“你当真笃定自己姓李？”

　　“我姓李，是因为我娘姓李。”李小瞒侧头扫了冯谦一眼脚步不停依旧朝前走去。

　　李家的户牒上户主虽然记得是李丑时的名字，但李夫人的姓名也清清楚楚地写着两个字：李氏。

　　没有名，只有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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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路不宽，冯谦与李小瞒一前一后地快步而行，没多一会儿便看见了停在路上的骡车，而李夫人则站在车下朝着他们走来的方向张望。

　　“娘！”李小瞒朝着老娘挥挥手：“等急了吧？”

　　“能不急么，这荒山野岭的……”看见跟在闺女身后的青年，李夫人闭了嘴。

　　那青年的眼神刀子似得死死地盯着她，她有些怕。

　　李小瞒几步走到母亲身前挡住了冯谦的视线，她两手扳着老娘的肩膀将她的身子朝了后：“上车，咱们快点进城去，晚上吃烧鸭子！”

　　“那铺子不是一天就出两炉鸭子么？”高守仁弯腰搬了脚凳放在了车厢的坐凳下面，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回去还能赶上？”

　　“要不说快点进城呢。”李小瞒侧身坐在骡车上拔了鞭子甩出个鞭花儿，四面八方的群山将声音拢住了，听到耳中格外的响：“这车我赶！”

　　“李姑娘！”冯谦紧走几步拦在了骡车前，看着车厢里几双看向自己的眼睛，他微笑着开了口：“留花翠幕，添香红袖，姑娘只说了半句，在下还未讨教余下的词句。”

　　“我读书粗的很。”李小瞒大咧咧的笑道：“只记得这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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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骡车走得很快，转眼没了影儿，但骡车轮子压在山路上的声音却传出老远。

　　冯谦走得很慢，心事沉沉。

　　“大哥！”岔路上冯固带着几名护卫冲了出来，他先回头朝着骡车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才朝着冯谦走了过去：“怎么这般久，我都快急死了！”

　　护卫们没有跟过来，冯谦站住等着冯固走到了自己面前沉吟了片刻后低声道：“二弟，为兄觉得……寻到三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