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金怪兽

2、第 2 章

　　陈端端非常没有自制力，打起游戏就没皮没脸没黑没夜，肆姨在川菜馆门口催了她好几声，她才不情不愿收拾东西回家。肆姨问端端要不要送，端端特潇洒地说：“本女侠来无影去无踪，就不劳师太了。”
　　肆姨嗤笑，拍端端的头：“德行！女孩子晚上长点心成吗？刚好，我这儿有个闲人能送你。”肆姨让端端坐在游戏厅门口的矮凳上等着。
　　矮凳咯吱咯吱响个不停，路灯昏黄，端端玩着手里的游戏币，抛上去，接住，抛上去，接住。
　　听到肆姨从露台下来，端端喊：“肆姨，真不用送，我堂堂学习胡同扛把子，怕什么？”
　　肆姨回头跟后面的人说：“丫头皮着呢，特能贫。”
　　端端听到有人淡淡地回肆姨：“嗯，小孩儿都这样。”
　　端端听着耳生，才转过头看肆姨。肆姨身后跟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逆着光，看不清样子。端端这觉得这人真高，瘦长瘦长的。
　　等走进了，才看清他的脸，额发软软地搭着，鼻梁真高啊，睫毛也长，端端仰着脸，愣愣地看着，少年噙着浅浅的笑看她。
　　肆姨喊：“愣着干嘛啊，还不起来，小西送你回家。”
　　端端忙哦了一声，收拾自己的小书包，把游戏币揣在兜里。起身拽了拽衣服的下摆，端端莫名其妙觉得羞怯。
　　“肆姨，我走了。”端端小声跟肆姨打声招呼，就要走。
　　“小西，你就送送她，到家招呼我一声啊。”叫小西的少年应了一声。抬脚跟上端端。

　　沈固西觉得好笑，这小孩儿不知道怎么的，气鼓鼓地往前走，背的小书包上还坠着吊坠，是一个小老虎，跟着她走路的步伐，晃来晃去。
　　沈固西喊她：“小孩儿~”
　　端端顿住，转过头装作恶狠狠地样子：“你叫谁小孩子呢？”
　　沈固西又笑：“小孩儿脾气真大哎，你叫什么名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不说我也知道。端端是吗？端端？”
　　陈端端瞪他，他叫自己名字的时候尾音轻轻上扬着，什么内容用他的唇念出来怎么这么好听。

　　“端端？”
　　十年了，沈固西还这么叫她。陈端端，回过神，小口喝着杯子里水。
　　沈固西放下筷子：“淼淼刚来，不知道我，吓到你了么？怎么不说话？”
　　陈端端缓着情绪，等眼里的湿热散尽了，才抬头看他：“怎么会，高兴来不及呢，师兄你回来我高兴，真的。”
　　沈固西抿着唇，想说什么，又没说，只用黑眼睛沉沉地看着她。周围太吵了，碗筷的撞击声、凳子在地上的滑动声，还有人们的说话声，仿佛都入不了他的耳，他只能听到端端说：“师兄出国这么久，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沈固西喉头滚动，觉得这么吵，说什么都不合适。
　　他用公筷给端端布菜：“先吃饭，等会找个安静的地方，我有话对你说。”
　　端端想起他出国那年，不辞而别，突然有些气：“你走那年什么都没说，现在又有话告诉我了么？”
　　沈固西拿着筷子的手滞住了，隐隐带着恳求：“端端。”
　　从前，端端就就受不了他叫她，只要他喊她的名字，她一定会妥协。听他这一声，端端仿佛没了底气和他发火。

　　两个人都沉默着，一顿饭也没吃几口。离开肆姑娘馆的时候，肆姨正在后厨忙，端端和淼淼打了招呼，和沈固西出了门。
　　两个人沉默地走着，路过先前那个游戏厅。游戏厅被改成了咖啡店好几年了，胡同偏僻，来的人都是为了川菜，咖啡店没几个人，装潢倒是时兴的风格，早先游戏厅贴满旧报纸的墙面还被留着。
　　沈固西和端端并着肩，端端抬手把半干的头发挽起来，沈固西闻到洗发水的味道，柠檬香。沈固西一直知道，端端念旧，书包上挂的小老虎，上大学还带着，一款洗发水可以用到停产，然后再找和它最相似味道的替代品。
　　沈固西盯着端端的侧脸，干干净净的，太阳照过来，她脸上细小的绒毛镀了一层金色，眼睛藏在镜片后面，想东西的时候会骨碌碌地转，鼻子翘翘的，吃了辣唇色更红了，怎么都晒不黑。这些年，除了长高了，她还是那个嬉笑怒骂的陈端端。
　　端端察觉到他的视线，转过头看他。
　　沈固西没有半分尴尬：“我开车来的，先送你回去，等会儿我还有点事要办。”
　　肆姑娘馆到端端家，走路10分钟，开车就没准了，下班的点儿，堵车的话耗半小时也是常有的。但是端端没想拒绝。她想听沈固西说些什么，随便什么都好，太久没见他，就想听他叫她的名字。
　　“好。”端端跟着沈固西去前边的巷子取车。

　　沈固西先给端端开了门，自己又绕道驾驶位。
　　他没有发动车子，哪有什么事儿要办，不过是怕她躲自己不想见，骗她上车就想和她多呆一会儿。
　　沈固西扣了安全带，又解开。
　　“过得好吗？这几年。”沈固西开口，没等端端回答。
　　他转过身，面对着端端，端端也看着她。
　　“端端，我很想你。”沈固西探身拥住她，脸有一瞬间的摩擦。他的呼吸落在端端的颈间。
　　那块皮肤被烫得发热，端端被安全带束缚着，沈固西倾身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溃不成军。
　　周围都是沈固西身上的味道，和以前一模一样，还是端端十八岁那年送他的男士香水，有松木香。
　　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沈固西，你王八蛋！”
　　“是，我王八蛋。”
　　端端的类顺着沈固西的衬衣领子滑进去。沈固西将她抱得更紧了。
　　端端一直哭。沈固西解了她的安全带，把人捞到自己怀里，还是那么瘦，哭得喘不过气，沈固西婆娑她的后背，嘴唇一下一下亲她的耳朵，安抚着。
　　陈端端太委屈了，当年沈固西一声不啃出了国，连带着师姐魏兮也走了。走的前一天，沈固西来找端端。在端端楼下，等她。喝过酒，还抽烟，脚边散了一地烟头。
　　端端吃完晚饭，走到楼下，就看见这么个人。楼很旧了，周围都是有了年头的葡萄藤，隔着六月的暑气。
　　沈固西听到脚步声抬头，端端俏生生地喊他：“师兄！你怎么来了？”，蹦过来拽住他的衣衫下摆，“抽这么多烟？还喝酒？！”端端瞪着大眼睛，眼神里都是嫌弃。
　　沈固西突然攥起端端的手腕：“端端，我…”
　　“你什么你？你一毕业就狂野了是吗？”她的腕子被攥得烫，脸也烫了。
　　不能说，不能说。
　　沈固西眼底的痛苦被隐藏着，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万一自己有个万一，不能这么耽搁了她，她才十九岁，刚念大学不久。
　　端端还在絮絮叨叨地数落他，见他没什么反应，抬起没被捉住的左手在他眼前晃晃：“师兄？你怎么不说话？出什么事儿了？”
　　沈固西攥着她的手腕，另一手圈着着她的腰。把她往身上带，两个人贴的更近了。
　　端端不说话了，心嗵嗵嗵地跳，沈固西垂眼看着她的眼睛。
　　吻她的眼。软软的触感。唇顺着眼睛，脸颊滑道她唇边，直到，他侧着头含住她的双唇。
　　端端还瞪着眼睛，灵魂被震着，找不到边儿。
　　沈固西闭着眼，睫毛颤抖，双手捧着她的脸。
　　端端怔怔地任他动作，舌伸进去，口腔里都是烟草和酒的味道。
　　越来越浓，端端是溺水的人，抓着沈固西的前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