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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青春年少的回忆就像漩涡,总是很容易令人深陷。

      司机将傅青颂送到酒店,提醒她好几次目的地到了,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

      傅青颂下了车,一边往酒店里面走一边给林可梦发消息,得知对方也差不多刚到家。

      晚上洗漱好后,两人通了一会视频。酒店房间的顶灯光线有点死亡,纤长的睫毛在傅青颂近日明显瘦削的脸颊上落下阴影,显得她眼睛更大了,眼窝却好似比以往更深了些。

      林可梦为她感到不平:“你最近这么累,刚回国时差都还没倒过来,就先别安排些莫名其妙的饭局了呗。”

      “回学校前也就这一次了。”傅青颂想到明晚这个时候她应该已经躺在宿舍床上了,纵然放松程度有限,但大概总算能好好睡一觉再说。

      她也是刚才上车后,才看到林可梦在聚餐时发来的消息:“陆尹珩今晚居然真来了,震惊。”

      “平陆”近年来腾云直上,陆尹珩能抽出空专门来参加同学会,的确令人震惊。

      “听说他这些年挺狂的啊。”傅青颂说。

      “这你都知道?”

      傅青颂哭笑不得:“我只是人不在平州,不是用的2G网。”

      “平陆”是陆尹珩的父亲陆焕为公司取的名字,取一路坦途之意,也能同时体现公司在平州起家的寓意。早年陆焕走传统路线,“平陆”一直是医疗器械科技公司,顶着这个名字干这一行,也图个吉利的兆头。

      但公司自从被陆尹珩接手后,经营路数倒是狂野了许多——听说他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不惜花重金引进人才和新技术,重点研发针对病患和残障人士照护的产品,除此以外,“平陆”这两年还专研于服务型机器人的技术开发突破。

      傅青颂还记得他在发布会上的讲话内容:“机器人进入家庭是大势所趋,只不过它还需要一点时间。在此之前,当务之急是正视市场需求,优先为那些需要得到照顾的家庭减轻压力。在我们的理想中,这样一款服务型机器人不仅外形与人类近似,而且能帮助病患完成大部分医疗护理,让病人在家中也可以得到专业的照料,帮助家属节省时间、精力和金钱,甚至能帮助部分病患或残障人士独立生活,这样不仅能让他们更好地生活和康复,同时也能真正做到为社会减负。”

      同时他也提到,这些技术目前还没有完全成熟,即便有一些相关的研发成果,价格也还没有达到可以走入寻常家庭的程度。不过这不妨碍他们进行一些同方向的尝试,一步一步兑现承诺,市场上流通最广的AI导盲杖就是“平陆”的成果。

      听说陆尹珩还想开发一个新项目,那就是通过参与研究一种名为“视皮层视觉假体”的技术,帮助盲人获得“视觉”。这种技术虽然目前已经有了一定的研究进度,但距离应用于人体还有很远的路要走,能参与技术开发的专家即便在全球范围内也是凤毛麟角,为此他这两年没少往全球各地跑动交流。

      傅青颂也刷到过陆尹珩的采访,据说是因为他外婆几年前因疾病而成了盲人,因此始终郁郁寡欢,他也因此体会到这部分人群需要更多的帮助,但不是同情——那种感情是可以理解却同时无谓的,现在科技越来越发达,他们应该在科技的帮助下尽可能过正常人的生活。陆尹珩曾经在采访中这样说道。

      他似乎还去S国出过差,那也是傅青颂联培的国家,不过中间他没联系过她,大约是日程太满腾不出空来,傅青颂也就不曾提起了。

      不管做什么行业,人只要皮相足够好看,就总能引来一大批流量,这是个定律,人都喜欢好看的事物。何况是陆尹珩这种脑袋有料,能言之有物的帅哥。

      “陆尹珩什么时候不狂过?”林可梦笑嘻嘻的,“今晚看到你没来,我觉得他有点失望。当然,不少人都挺失望的。”

      傅青颂并不引以为奇:“挺长时间没见了,彼此都会好奇对方变成了什么样子。尤其是像这种原以为一定能聚齐大多数人的场合,预料中的‘聚齐’没有到来,可不就失望了吗。”

      “什么呀,你别转移话题。”林可梦收起笑意,圆溜溜的大眼睛故作严肃时总是有点诙谐,“青颂,你能不能就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当年大学毕业之前,你和陆尹珩之间,究竟有没有发生过什么故事?”

      傅青颂反而早有预料地笑道:“你到底是想听真实的故事,还是你想听到的‘故事’?”

      “哎呀你总是绕开话题。当年他把那只手机送给你以后,真的没再发生过什么吗?”

      “拜托,别把送手机也算进来啊,那是他该赔的。后面发生的,你都知道了呀,这还多亏你和井怡的‘好心策划’。尴尬死了。”傅青颂有点无奈。

      林可梦有点不好意思:“真有那么尴尬吗?就还好吧。”

      傅青颂简直不愿回想。

      霓虹灯在窗外陆离闪烁,恍惚中她似乎又回到歌唱比赛那天的后台。

      那时他们已经大四了,傅青颂从大三学分修满后就不怎么回学校了,有几个月在准备考研,之后就在自家附近的出版社实习,除了处理和毕业论文有关的事,已经有段时间没回过平州。

      离她分手不过才过去一年,学校里已经流出各种各样的传闻,有人说她不再谈恋爱是因为受情伤惨重,还有人说她是因为原本毕业就结婚的打算泡了汤,再加上被吴俊宸整了一遭,就此一蹶不振,不敢回学校见人了。

      当然,还有更过分的。不知道究竟是以讹传讹还是人为故意散播——反正傅青颂都懒得理会了,人的精力有限,那些流言影响不了她分毫,更无法左右她的情绪和抉择,毕业的节骨眼上,她连自己的人生去向都想不明白,哪有时间管别的。

      傅青颂的父亲倒是一直都希望她能早点成家,不过那也仅仅只是父亲的期望,不是她的。

      经历过上一次感情后,傅青颂终于明白,父母经人介绍而成就的平稳婚姻也是一种幸存者偏差,而无论父辈是否过得幸福,都不应该把这套模板强加给她。

      于她来说,长辈的那套观念都太老了——感情、婚姻从来都不是“人生大事”。他们站在时代的交接点上,和上一代人的成长环境几乎可以说全然不同,也因而拥有更多选择的机会,这本是一件好事,那么为什么不勇敢一点,坚持自己想要的?

      人只要活着,就需要一刻不停地经历和成长,就需要一刻不停地进行对自己的塑造。人生真正的大事只有一种,就是只与自己相关的抉择。这决定着她将如何进一步塑造自身,要踏上何种前途,将热情投放在哪里,又将成为怎样的人。人生来就是他自己的艺术品。

      可惜,刚上大学那会儿她人是成年了,心智还迷茫着。所谓的“失恋”也同大学生活的日渐离去一样,在亟待改变的日子里,提醒着她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和前男友分手当天,林可梦那句懵懂无比的话也同样回荡在她耳边:“那什么是爱?”

      是啊,什么是爱呢?

      她有亲人的爱,朋友的爱,可从未体验过来自“爱人”的那一份爱。如果没有体验过,又怎么能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情?

      傅青颂原以为自己拥有这样的感情,直到回过头来才发现,这是她错误的判断,这种爱根本就是奢侈品。

      如果暂时弄不明白,那就先好好爱自己吧。她这样想着。

      只是那段时间她偶尔能收到来自“好心人”的消息,大意就是安慰她毕业季大家各忙各的,只是偶尔讨论下八卦,不会有人真的在意她的经历的,鼓励她还是要勇于出来和大家交流。傅青颂对此只能回以六个点。

      她不知道这些闹剧一样的戏语被陆尹珩听去多少,也不愿深究自己为何会偶尔在意他的想法——他们是不可能有未来的。

      当时她拒绝吴俊宸时说的话,半真半假,掺着假意,也带着真心。尽管她现在对前男友只剩下道不同不相为谋的叹息,可那句“你简直是在耽误我”仍旧成了她心里的一根刺。

      她明明没有错。可为什么她会忍不住回头质疑,是不是应该再早一些跟他把话都挑明?这样就不会有任何人被耽误了,也不会有人为错误的选择浪费时间。

      她是不是……真的错了?

      往事牵扯不清,但前路可以分明。她明白的是,自己已经不想再纠缠进任何双方人生规划不一的感情里了。

      不过想一想,傅青颂倒是从未关心过陆尹珩的感情生活。其实也不是她没有这份心,只是她往往觉得,有些话说起来未免显得过界。

      陆尹珩差不多和她同期分手,他之前的女朋友是院里某国际班的千金小姐,和他称得上是门当户对。严格来说,那会儿的陆尹珩甚至有些高攀了。然而国际班会在大四那年安排学生出国交换一年,在女生出国之前两人就分了手,不知是谁提的。

      想来,各种各样的遗憾拼凑成了他们的大学生活,可这其中也有一闪而过的美好。

      以及……美好并尴尬着的场景。

      歌唱比赛那天,选手要提前到场彩排。

      傅青颂换上比赛的裙子来到音乐厅——这里是艺术学院的场地,平时学校里有什么文娱活动,都会选择到这里借场地——大厅内外一个人都没有,傅青颂几乎怀疑自己记错了时间,她转了个弯来到后台,才看见陆尹珩孤零零的身影。

      音乐厅里回荡着复古的音乐,像是陆尹珩为打发时间放的。她听出那是夕晖乐队的歌,那支在上世纪末于全球闻名的乐队。可惜主唱患有抑郁症,年纪轻轻便选择了结生命,那以后乐队中其他三人便退出乐坛,谁也不曾料到他们当日风华正茂时的歌曲就此成了绝唱。

      陆尹珩似乎对这些歌很熟悉,几乎是以一种肌肉记忆轻轻用手指在桌上打着节拍,他自己则靠坐在梳妆桌上,低头翻看几张纸页。

      他穿得板正笔挺,低头翻看几张卡片,大约正在记台词。傅青颂见状便没有进去打扰,而是来到空荡的舞台上练习走位。

      她要同其余三个室友一起唱一首歌,天地良心,傅青颂自知她嗓音并不算出众,觉得这事挺丢人的。

      林可梦怂恿她一起报名时特意搬出奖品诱惑她,说一等奖是西方名著《手执镰刀的女巫》周边公仔,傅青颂就这样上了贼船。没成想,她们居然成功通过了初筛——足可见这场比赛到底有多水。

      可这不妨碍她仍旧很紧张。尤其是一想到她还有需要独唱的部分,傅青颂连手心都开始微微沁汗。

      等她一边小声将歌词顺下来一遍,一边顺畅地走完位,回到舞台侧时才发现陆尹珩已不知站在那里多久了。

      她穿着一条鱼尾白裙站在他面前,些微茫然地对上他的目光。

      舞台上暖风开得很大,但音乐厅面积可观,刚刚启动的暖风便显得杯水车薪了。她没有穿外套,一字肩侧特意打理过的长卷发随着气流轻轻拂动,发丝轻描淡写地绕在她白得几乎光泽泛冷的肩膀和手臂上。

      “进来等吧,外面冷。”陆尹珩的声音在低鸣的暖风声中显得发沉,他随即转身走进后台,省去了那些原本在她预想中理应存在的寒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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