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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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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恋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尤其是大学里,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留住校园里青春的尾巴,也开始踏入成年人的复杂世界。
只是对于傅青颂来说,她的“尾巴”是从前就延续下来的。
刚进入大学那会,很多男生女生都在互相锚定情感对象,长得好看又有特长傍身的人总是很抢手,可傅青颂在各种猛烈的攻势下,居然让人始料未及地和一个学长脱单了。
井怡很快就打听到消息,在宿舍里分享来龙去脉:“咱们班那个小美女,前两天刚刚脱单,对象是她高中同学,比她高一届,先她一年考入了平大。”
“果然还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啊,古人诚不欺我。”一个女生说道。
另一个女生撇撇嘴道:“可我觉得那个男生远远没有她优秀啊,如果不看综合实力,单看外貌的话,那更是完全不匹配……”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颜控啊。”钟岚说道。
“见色起意是人的动物本能,谁不喜欢好看的人事物啊。”对方怼得振振有词。
“钟岚说得也有道理,人生都是个人的体验,自己喜欢就行。”井怡正在对着镜子化妆,准备出门赴约,“不过确实……我也觉得她适合更好的人,可是颜值也不是一切,可能对方的认知层次比较高吧。”
大学生活主打一个开心就好,及格就行,毕竟除了满满当当的课表外,大家都各有乐子,约会的兼职的打游戏的参加社团的,彼此互不打扰。所以即便是身边人的八卦,其实也没有人会真正关心,同样是听了就过了,特别劲爆的则会口口相传一阵子。
大二的时候,傅青颂毕业就要结婚的消息属于有点意思但不多那种八卦,有意思的点在于,毕竟他们年纪还小,现在就开始规划结婚有点夸张了。其次她长着一副风云人物的脸,让人完全想不到她居然会想急着定下来。再次,就像井怡她们说的那样,傅青颂太过耀眼,可是好像看人的眼光不太好。
一次趁着体育课期末考,井怡特地跑过来挨着傅青颂坐,试图闲聊。她们俩都选了网球课,场地有限,考试的时候要挨个排队。
等候上场期间,傅青颂还在用手机改课程论文,见井怡过来,她就保存文本打算退出,同时对井怡笑了笑。
“这么努力,佩服。”井怡说道。
“平时事情太多了,今晚就是ddl,我怕提交不及时。”傅青颂解释道。她晚上还要去文学院蹭课,手里还有个社团活动的策划案等着改,等下课回宿舍再改论文肯定来不及。
“这么忙?不会在忙着订婚吧。”井怡半开玩笑地问。
“……啊?”word界面卡住了,就像此时大脑卡住的她。
傅青颂还在思索要不要给井怡看一眼日程,以证实她是真的很忙,井怡忽然倒吸一口冷气,问:“不会吧,你自己都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什么?”
“院里都在传你打算结婚的事,你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井怡根本没想到的。
“是因为我和男友比较稳定,所以才传出来的吗?”傅青颂显得很茫然,“可是我暂时没这个打算啊。”
“等着。”井怡抬抬手指,然后低头在聊天框里扣了几行字,很快就召唤来一位在篮球区自由活动的“使者”。
“我男朋友。”井怡镇定地介绍道,随后示意他,“说吧,你们男生那边到底是怎么传出谣言的。”
站在她们面前的男生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后脑勺说:“我也是听来的,他们说你男朋友在聚餐的时候提起感情进度,说是你很喜欢他,肯定是打算等他一毕业就要结婚的。但是我没乱传过啊,不过这事……也已经传得很广了。”
傅青颂有些尴尬:“……我倒没听说。我室友平时上下课都和我在一起吃饭,所以也不会有人到我面前来提这事,居然已经传开有段时间了吗……”
井怡无奈地笑了一下,抬头对男友道:“现在你知道来龙去脉了,知道回去应该怎么说了?”
“明白,Ma’am!”男生立正,俏皮地wink一下,“那我回去了,他们还在等我打球。”
“男人酒后口嗨,你别太生气。入学后想追你的人那么多,你男朋友又比你早一年毕业,新学期开学他到大四实习期了,他应该挺有危机感的。”等男友走后,井怡劝道,“不过话说回来,他是不是应该过问你一下?”
傅青颂叹了口气,调出手机聊天窗口,但又关掉了:“这几天没空跟他吵架,我下周考完试还有个文学大赛要参加。反正都已经这样了,过阵子有空了再说吧。”
井怡将她的情绪尽收眼底,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我能不能疑问一下,你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
“我们彼此熟悉,他也对我挺好的。”傅青颂思忖道,“像是一种旧习惯的延续?刚来到平大的时候,一切都很新鲜,我觉得能有熟悉的人陪在身边也不错。”
“你们是高中同学?”
“嗯,他是我的高中学长。”
“你们怎么认识的?不会是青梅竹马吧。”
“不算。他和我回家顺路,当时晚自习结束,他就骑自行车和我一起回家,有时周末也会叫上同学,一起出去吃饭什么的。”
井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是寄住在亲戚家,在平州上的高中吧,我记得傅家应该有公司在平州,你居然会自己骑自行车上下学?”
“小本生意,没有你们想得那么夸张。姑姑和姑父平时应酬很多,家里还有个妹妹要照顾,司机不是每天都有空接送我。他们让我打车来回,但我不是很喜欢。骑自行车可以和同学作伴,有时候下课我们还能一块去探店。”傅青颂似乎已经被问过很多次这样的问题,虽然两人只是普通同学的关系,但也不是很介意回答她。
有钱人很多,傅青颂不是什么富家千金,何况公司所有者也不是她自己的父母。不过对于普通人来说,资源同样是种难得的财富,而这些事物现在都附加在傅青颂身上,何况她原本就足够亮眼了。
井怡想尽可能把话说得委婉些:“青颂,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傅青颂的文档终于保存好了,她熄灭手机屏幕,有一瞬间的愣神。
几秒种后,傅青颂摇摇头:“我很难想得太远,只是觉得现在这样很好。或许毕业后我还是会从事文学相关的行业吧,但我还没想好具体要做什么,如果写小说足以支撑我生活,我也许会考虑自由职业。”
“那……感情呢?婚姻呢?”
“顺其自然?”傅青颂经她提醒,才意识到自己从来没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反正日子就那样过,平平淡淡,就像她父母一样。两人性格不同,但是会互相尊重,不算蜜里调油,但能相敬如宾。
她自然有自己想做的事业,方向虽模糊但也算方向,她唯一的要求是能和伴侣互相尊重、互相支撑。至于再多的……还没到谈婚论嫁那一步,她也没考虑那么多。
井怡出声打断她的思索:“价值观的问题还是要尽早沟通,像我和我男朋友,我们在讨论将来的可能性时,就已经说好将来结婚也要做丁克了。”
“这么早就说到了?”傅青颂有点惊讶,“可是还只是校园恋爱而已,谁也不知道能不能走到那一步。”
“早点讨论,免得到时互相消耗。不过个人进度不同,尺度把握也不一样。你说你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走到最后,甚至不知道自己将来要升学还是工作、要去哪里工作,那说明你现在的情感进度确实不适合谈这个,更不是像谣传的那样……”井怡被叫到名字了,她拿起网球拍说道,“你还是找个时间跟你男友谈一下吧。”
可想而知,傅青颂和男友的谈话过程不可能愉快。
傅青颂没有任何不想对感情负责的意思,但是无论将来作何打算,都应该是两个人共同商量好的打算,而不是单方面宣布对另一个人的占有,像占有一个物品一样——她原以为这应是人人都懂的道理。
不欢而散后的暑假,傅青颂被通知通过初赛,她开始构思复赛的稿子。在家忙忙碌碌两个月,她没有返回平州。伴随着和男友的持续冷战,她甚至都不知道他们现在还算不算男女朋友。
闲暇之余,傅青颂也会思索井怡的话。
如今想来,在当时那个时候,丁克仍旧是种极其小众的行为,甚至可以说,它为大多数人所抨击。
傅青颂觉得,每个人经历不同,想法也不一样,只要在不伤害他人的前提下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就可以了,其他人无权干涉。
她刚来平州上初中的时候,堂妹傅鸢出生还没多久,因为这段经历,她曾参与到抚养一个孩子长大的过程中。
平州教育资源比老家好很多。傅青颂的母亲是平州人,但后来出于某些原因,她幼时在平州和丹州之间辗转转学过几次,可谓是颠沛流离了好一段时间。后来公司情况见好,迁来平州,傅青颂这才跟着过来,是寄住在姑姑、姑父家读完中学的。
这些年里,傅青颂的想法一直没怎么变动。虽然不抗拒可爱的小孩,但不算太喜欢照顾孩子,无法想象作为母亲抚养一个孩子的情景是什么样,更加无法想象的则是,她要把用来塑造和完满自己的时间投入到一个孩童身上。
她想,这是两种不同的选择,会带来不一样的成就感,而和后一种比起来,还是前一种更有让她信服的魅力。
至于到底要不要选择后一种,她现在给不出答案。或许时间和成长能带给她答案,傅青颂本是慢热的人,所以她也从不急迫,一直抱持的想法都是“顺其自然”。此前提及相关的话题,男友给出的回答也是差不多,因为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所以肯定要看两个人的进度。
无论如何,她也谈了两年恋爱,傅青颂想,她应该对这段感情更负责一点,也应该和男友商讨出一个明确的结果。
开学第一周,她试图约男友出来,想把这事说明白。然而新的学期对方升入大四,已经开始了在上海的实习。上海城市大,机会多,平州离上海很近,许多应届生都会去上海找工作。
对方的意思是,实习期工作很忙,如果她很着急,就找个时间去上海见一面,
林可梦很不放心:“你不要一个人去找他,你们见面肯定还要吵,人冲动起来做什么都不好说。反正关系都已经这样了,也不在乎拖一拖,你等他回学校再约见面。”
傅青颂也是这样想,一推二推,两人见面的时间就拖到了开学后一个月。
定见面地点前,林可梦建议:“你们也别去其他地方了,就约在楼下,我和井怡跟你一起去。”
“不用,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不应该牵扯你们进来。”傅青颂不想给别人惹麻烦,坚持要独自赴约。
“那你们就在楼下聊,那里的长椅肯定没人坐,我和井怡就在长椅上等你,万一有什么情况我们也能看到。”
宿舍楼下栽种着茂密的香樟,树下的长椅虽然显得浪漫,但由于蚊虫太多,鲜少有人能安坐纳凉。
傅青颂点点头同意了。
林可梦和井怡坐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边猛喷花露水,一边就听见他们吵架的音量逐渐提高——其实大部分都是男生的高声输出,傅青颂像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倒没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
“傅青颂你什么意思?我回家都跟我爸妈说了将来要跟你结婚,你现在又说没想好?”
傅青颂一一纠正:“首先,你所谓结婚的打算没有跟我商量过,请问你这难道不算单方面造谣吗?其次,我说没想好的意思也是我们要一起规划,结婚、生子,这些问题我们从来都没有严肃地规划过啊,以前提到类似的话题,你说的都是要看两个人的计划和进度,不是吗?”
“我说的进度也是以正常人为参照,不打算结婚你谈什么恋爱啊?”
说到这里,傅青颂的怒火已经愈发旺盛,只是在强忍着和他理论:“我从没有说过我不打算结婚,相反,我甚至主动提起过这样的话题,而你单方面说出那种话,恰恰是对我们的感情不尊重、不负责。”
“那你在这里和我吵什么?都谈这么久了,这不是默认的规划吗?你刚还提到生孩子是什么意思,你不会要说你连这个也没想好吧?”
“如果我说是呢?”
“什么叫没想好?不是,什么叫没想好?你不会是那种连孩子都不想生的女的吧?你怎么不早说?”
傅青颂深吸一口气,维持语调的平缓:“你并没有和我讨论过这个问题,就把这些意愿全都单方面默认了,是吗?默认和你恋爱就一定要结婚,默认和你结婚就一定要生育,甚至不需要过问我,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你从来没提过——”
“我再说一遍,我不提是因为这都是正常人的想法啊,你不这样想,只能说明你不是正常人!”对方不耐烦地打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