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冻的涅槃》刘累

23、第 23 章

　　第二十三章 营救（一）
　　垂幕电视里央视新闻正在播放着关于在美国出访期间失踪的中国芭蕾舞团演员娄晔的追踪报道和各方对于案件的分析，以及可能涉及的两国政治关系。距离娄晔失踪已经过去了一周的时间，案件出于胶着状态，毫无有价值的线索出现。罗子睿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电视里的内容，紧蹙的眉头，严峻的表情都不自觉地传递出他对此事的关切和担忧。
　　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后，一个人推门而入。子睿抬头一看，吃惊地说道：“羽熙姐！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在迪庆支教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羽熙一身风尘仆仆，轻装简行，神色焦灼地快步走到垂幕电视前，一声不吭地把关于娄晔在美国失踪的追踪报道看完，并没有回答子睿的问询。子睿了然地站起身，给羽熙泡了一杯热茶递了过去。
　　当报道结束后，羽熙疲惫地一下子坐在了沙发上，木然呆愣了一会儿后突然抬头和子睿说：“我要去美国！越快越好！”
　　子睿注视了羽熙一会儿，轻轻拍了拍羽熙的肩膀，在她身边的沙发上坐下，语重心长地说道：“羽熙姐，你也看到了，美国出动了军方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消息。你去了也是于事无补啊。”
　　羽熙盯着脚尖前的一方地砖，呆呆地沉默了一会儿后坚定地说道：“我不知道我去能不能做什么，但是让我待在国内什么都不做，只是无用的等待，我做不到。我会疯！我一定要去美国，哪怕只是和他待在一片天空，一块土地上，我也会稍稍安心些。”
　　“子睿，你会帮我的，对吗？”羽熙收回了目光抬眼注视着子睿，眼光中闪烁着祈求和子睿熟悉的那份坚定，子睿无法拒绝。

　　两天后，子睿通过在美国的朋友发出了工作邀请函，以会议邀请的方式，邀请子睿以中方脑科专家的身份参加会议。羽熙也以罗博士的助手的身份获得了同样的工作邀请函。因为会议以紧急召开的理由做了特事特办，很快就拿到了美国大使馆的公派签证。
　　在拿到美国签证后，羽熙与子睿搭乘最近的一班飞机抵达旧金山。

　　到达旧金山后，他们直奔领事馆，在表明身份和来意后，方懋晟总领事接待了他们。方总领事向两位简单介绍了事件的经过和案件目前侦办的情况。羽熙也就自己所猜想的可能与总领事做了应证和猜测，但这些可能都被推翻了。
　　“方总领事，我听说另外一位被劫持的顾曼婷小姐现在还在美国，没有离开。她是这件事件的亲历者，我想和她见见面，聊一聊，也许会有所发现。”羽熙的内心其实并不想见曼婷，但现在看，只有这最后一丝希望了，她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
　　“可以，她现在和他们的团长简团都住在我们领事馆。我可以安排你们见面。不过自从她回来后，美国军方和FBI已经无数次找她谈过，但始终没有获得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方总领事热情却不无遗憾地说道。

　　“是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曼婷走进房间，对面前出现的裴羽熙倍感意外。自从那个秋日的早晨，在天台上的一别，她们有两个多月没见过了，感觉像是两个世纪前的事了。
　　“顾小姐，你好。我想向你了解那天你们发生的事情，希望你每个细节都不要遗漏。”羽熙没有回答曼婷的问话，单刀直入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那天的经过我已经和美国的警方和军方说过无数次了！你要想知道去问他们去！”羽熙的出现让曼婷觉得惊异，甚至隐隐地恐惧，她烦闷地拒绝了羽熙的要求。

　　羽熙眼神坚定而宽和地看着曼婷，少许沉默后，用温和却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顾小姐，我此次不远万里从国内赶到美国，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只是想尽自己的能力，看看是不是可以找到娄晔，哪怕是发现一些可以救他的线索。我的情况你应该很了解了，自从我从苏醒以来，娄晔先生无数次向我伸出了援助之手，我也数度被他救于危难，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现在的我的生命是他给的。于情于理，他出了这样的事，我不可能置身事外。我知道你很爱他，也不希望他出事。那么在这点上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所以我希望你能摒弃前嫌，把之前你所遭遇的一切再细细地过滤一遍，我们共同分析，也许会有新的发现也未可知。”

　　曼婷听了羽熙的这番话，转过了之前别过去的目光，认真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女孩。一直以来，她把羽熙视为自己最大的情敌，嫉妒，害怕让她从来没有如今天这般认真观察过羽熙。冷静，沉着，有理守据，温柔待人的外表下却蕴含着强大的力量，让人不由折服于她的这份坚强心性。

　　羽熙的这番话入情入理，让曼婷不得不收起往日的任性，端正了自己的态度，竭尽全力地回忆和描绘复述出当时的情景，尽可能地不放过任何细节，比任何一次向调查方复述都要认真。
　　“我记得我们当时是像是被关在一个类似货车的车厢里，因为里面没有座位，应该不是载客的车辆。我闻到了挺浓郁的咖啡豆的香味。但是我和娄晔手脚都是被捆着的，眼睛也是被蒙着的，在黑暗的车厢里什么都看不见。我只记得自己闻到到的咖啡豆的香味。其他真的没有办法去判断了。”曼婷皱皱眉，努力回想着当时的一切。
　　羽熙与子睿坐在一边认真地听着曼婷的叙述，详细地做着笔记，拿着领事馆提供的案件线索进行着比对和讨论着。
　　“对了！他们当时把我扔到车外时说过，他们还要开很远的路！”曼婷一激动，喊了起来，随即又黯然道：“这好像也不是什么线索哦。”

　　但是子睿和羽熙却没有受到影响，他们迅速打开全息投影，一幅美国90号公路的沿途详细地图展现在空中。羽熙根据手上的资料在地图上标注了曼婷被发现的地方。子睿则在一边盯着地图一边沉思着。
　　“你刚才说他们抛下你后还要开很远的路，是吗？”子睿一边看着地图，一边问着曼婷。
　　“对，这有什么特别的吗？”曼婷有些困惑，这是再普通不过的话了，开很远，有多远？朝什么方向？90号公路沿线也有不少支线，尤其是临近芝加哥，公路网以90号公路为轴心铺展开来，天知道他们后来往什么地方开了？

　　“子睿，咖啡豆！”羽熙突然兴奋地轻呼起来，看向子睿和曼婷的眼睛亮晶晶地，整个人的脸上洋溢着闪光的微笑。
　　子睿盯着羽熙，不一会儿他也明白了羽熙的意思。曼婷却完全不知道这两个人在激动什么：“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啊？”
　　子睿看看曼婷，又和羽熙对视笑道：“让美国警方顺着90号公路的每个收费站，查找运输咖啡豆的货车。他们劫持了人，应该不敢走人工值守的道口，而是会选择相对收费较高的EZPAY电子道口。运输咖啡豆的车辆不选便宜的人工值守道口，而是选择相对价格高的电子道口，这是违反常理的。而这样的电子道口都是有着高清摄像头。我们顺着这个线索，就应该知道他们把娄晔劫持到什么地方去了。”
　　羽熙听了子睿的话后笑道：“我倒是对美国道路这方面不是这么了解，我只是想着可以调取沿途监控，看看有没有可疑的咖啡豆运输车辆通过罢了。不过，你这样说，就让我们的搜索更有方向了！”

　　在一旁的曼婷也听出了两人的发现，与他们一起高兴起来。没想到还真的有新的发现。三个人为这一突破性的发现而激动地把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没多久，领事馆就接到了美国军方根据他们提供的线索传来的视频资料，根据视频资料显示，他们顺着芝加哥的天际公路一路向东，途径伊利诺伊州，印第安纳州，密歇根州，俄亥俄州，消失在纽约州的奥尔巴尼。

　　五个小时后，当地警方在奥尔巴尼近郊路边荒原上的一个小山后面找到了被遗弃的咖啡豆运输车。但是车辆被仔细清理过，没有发现有价值的指纹，毛发，纤维等证据线索，而车辆的行车记录仪更是被清理的干干净净，毫无痕迹。线索到此就中断了。

　　调查到这里却就此中断了，羽熙也不由得感到沮丧和焦虑，娄晔已经被劫持失踪了十二天了！每一天每一个小时甚至是每一秒过去对羽熙来说都是煎熬，她不知道是谁劫持了娄晔，不知道他有没有生命危险，更不知道他在这些天里都经历了什么。她不敢去深想，每一次思绪不由得向不好的方面去试探时，都会让她觉得心慌神乱。但是此时，她不能乱，她必须比任何人都要镇定，只要没有找到娄晔的尸体，那就表示还有希望，只要有一线希望，她都不愿意放弃！她不断地强行给自己心理暗示：既然对方劫持后没有立刻杀害他们，而是驱车长途跋涉，并且在半途把曼婷丢下，没有害了她的性命，那么应该也不会是为了要娄晔的性命而劫持他，他应该还活着。活着，他应该还活着！羽熙只要想到这些就觉得重新充满了希望！她不能乱，不能倒，她一定要找到他，要确定他是安全的！

　　在勉强睡了两个小时后，羽熙便起身去找一秘齐济鹏，希望能在他那里能得到新的消息。
　　“羽熙姐，你怎么就起来了？你到了美国后时差也没倒，就这样不眠不休了两天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你这样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子睿碰到了正下楼来的羽熙，他皱着眉不无担忧地说道。
　　“我没事，我已经睡了几个小时了，反正也睡不着了，我看已经9点了，就想去问问齐秘有没有新的消息了。”羽熙说完就准备往齐秘的办公室走去。
　　“羽熙姐，”子睿拉住了羽熙，小声而严肃地说道，“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羽熙看他神色郑重，便领他进了自己的房间。
　　“说吧，什么事？”羽熙静静地看着子睿，女性敏锐的直觉感让她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心脏忍不住地狂跳起来。
　　子睿思索了一番后说道：“自从那天发现线索断了，我在一直研究那辆咖啡豆运输车被遗弃的地点和周边的环境和交通状况。我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你还记得你上次被绑架吗？这次的事情和你上次是何其的相像！都是只劫持，但不要赎金，不伤害性命。而这次那辆咖啡豆运输车无故被弃，综合之前我们查到的信息，几乎可以断定，那辆车就是劫持娄晔的车！而那辆车被弃的奥尔巴尼距离纽约也只有225公里，按照现在车辆的行驶速度，一个小时多一点就可以到达，是一个非常近的距离了。”
　　“等等，等等。子睿，你的思维有些跳跃，我有点跟不上。我上次被绑架的事和这次的事情有什么关系？还有你为什么会联想到纽约？车子不是在奥尔巴尼被弃的吗？”羽熙也被子睿搅得有些糊涂了。

　　子睿定定地看向羽熙，表情凝肃地说道：“羽熙姐，你的冷冻就是我们医院和美国的FT生物科技公司合作的项目。当年你作为实验者，接受了FT公司的项目资助。此后我们医院一直与FT公司着长保持着长期的合作关系。娄晔出现后，他的诸多令人惊异的大脑脑电波活动引起了FT公司驻中方的代表艾瑞森的注意，他多此提出要拿娄晔做实验，被我一口回绝了。于是才有了他策划绑架你，从而胁迫娄晔配合他实验的疯狂行动。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他行动失败了。之后他被引渡回国。但是我怀疑他不死心。而FT公司的总部就设在纽约！”

　　羽熙一边认真听着子睿的分析，一边思索着，沉默一会儿后说道：“你的意思是，你怀疑娄晔这次被劫持也是和他有关？可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听你这么分析，事情的指向是比较清晰的，可是为什么美国的军方和警方都没有发现这些呢？毕竟我们都不是从事案件侦查的侦探，我们都能分析出来的线索，为什么他们没有分析出来呢？要知道他们应该比我们更专业，掌握的情报更多。这也太不合理了！”

　　子睿的神色更加严峻了，他沉声说道：“这也是我找你的原因。我问过齐秘，为什么这个案件军方都介入了却推进得这么缓慢，几乎在这十几天里，美国这方面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而娄晔作为中美建交75周年活动的文化代表团的访问成员，如此在美国国土上被人劫持，不仅仅是一起刑事案件，严重点来说也是涉及到国际政治关系的，美方不可能不重视。可目前看来，美方并没有我们意料的那般重视。”
　　羽熙频频点头，然后问道：“那齐秘怎么说？”
　　“齐秘说因为这段时间是出于美国的圣诞跨年假期，对方一直以假期期间，人手和公共资源调配受影响为由推搪。齐秘也觉得对方有拖延推诿的意思，但是考虑到确实是在美国的公共假期中，也确实有其现实的国情存在，才没有办法提出异议。”子睿继续说道。
　　“那你的意思是？”羽熙知道子睿的意思肯定不是齐秘被对方挡住的理由。
　　“虽然对方给出的理由足够充分，但就如我刚才说的，这个事件的性质是严重的，而美国军方不是简单的国家公职人员，还是军职人员，用公共假期作为不作为的借口是没有道理的。这其中总是透露着古怪。”子睿自己也疑惑地皱皱眉毛。
　　“你的意思是。。。。。。哈！不会是他们与美国军方勾结了吧？”羽熙说着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她赶紧捂住了嘴巴不让自己叫出来，眼睛瞪得大大地看向子睿。
　　“这目前只是我的猜想，我还没有证据。但是为了证明我心中的疑惑，我已经联系到了我在FT公司曾经的同事，巴勒斯坦人黑拉，他现在是FT公司一个项目组的负责人。他答应帮我去调查。如果娄晔真的是被他们劫持到FT公司进行实验，那么就可以大致肯定美国军方于此脱不了关系。”子睿压低声音说道。
　　“那要不要和方总领事说这件事？”羽熙探询地征求着子睿的意见。
　　“别急，我们等黑拉打探到消息后，再决定。如果确实是被他们劫持的，那肯定要和方总领事商议，毕竟这是在美国的国土上，没有领事馆的庇佑，我们想营救是异想天开。如果不是他们劫持的，那么我之前的所有判断就要推倒重来。那也就没有必要说了，我们就还要重新开始找线索。”子睿思索后说道。
　　“好的，都听你的。毕竟你在美国待过，比我了解这里。”羽熙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