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有尽时》小鱼渣

6、师门有变

　　沉夜杵着手臂，不知该继续递过去还是收回来，只好默默不动。

　　好大一会儿，沈曜闷闷的声音才传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既然你把你的玉佩当做我的给了那人，这个就给你收着吧。”

　　沉夜心道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便默默将玉佩收入怀中。又想了想，说道：“等下我就去天元派在此处的驻馆，我师门与天元山有些交情，让他们尽量安排我们早些上山。”

　　“嗯。”沈曜转过身子，踌躇了一会，又道：“自我父母故去之后，我变得有些烦躁易怒，并不是对你，你别生气。”

　　沉夜摇摇头，修炼之人，保持心性平和是基础，自然不会生气。

　　当天午饭后，三人便同天元派驿馆弟子一同上山。

　　天元山地势陡峭，上山道路崎岖艰难，不足马车通过，平时弟子上下山，不是骑乘法宝，就是御剑飞行。沉夜尚不能御剑，沈曜便买了三只小毛驴，踢踢踏踏的上了山。

　　带他们上山的弟子道号冲阳，身着天元派校服，一身白衣，以银线绣着云纹，昭示了他三级弟子的身份。他祭出一支洞箫，往天上一抛，洞箫上天变成五尺来长，冲阳一跃而起，站在上头对他们三人道：“贫道先行禀告师尊，道友们顺着山道慢慢上去便是。”一拱手，便飞得没影儿了。

　　地上的三人，眼里都是艳羡。

　　“御剑飞行，一日千里，我要是也能学会多好。”沈曜边说，便看向沉夜。

　　沉夜不自然的轻咳一声，道：“需修行到元婴中期，才能御剑御器。这位师兄修行远在我之上。”

　　沈曜问道：“那道长你是哪个期？”

　　沉夜与他细细道来，：“修真以等级划分分为筑基、融合、元婴、分神、渡劫、大乘、飞升。我才不过融合中期。”

　　沈曜道：“道长你才融合中期就这么厉害，那大乘期岂不是天下无敌？”

　　沉夜道：“是如此，大乘期就已经是仙人般的存在了。”

　　三百年前，唯一大乘境，问鼎飞升的，唯有道尊凌泉真人一人。

　　破晓之征后，魔界永封地底，销声匿迹。魔气消退，灵气充盈，三百年间倒是出了好几个大乘境界的修士。

　　其中领头的，是苍穹派长老行衍老祖，据说离飞升仅一步之遥，更有传闻，他是道尊凌泉真人门下仅存的弟子，他本人已闭关百年，兴许已经飞升了。

　　还有个便是自己的师父，北曲散人。

　　三人骑着毛驴，边走边说，到了四分亭时，小蝶直嚷嚷骨头都颠散架了，便停下歇歇。

　　沈曜主动牵过三人的毛驴，把缰绳绑在一边的树干上，小蝶则坐在亭子里，不住的捶腰。坐毛驴这种体验，即使是凡人也不一定有，饶是沈曜这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也感觉到了疲累。

　　沉夜正欲走过去与他们同坐，突然心底泛起一股怪异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从心底抽离了。

　　他感到一种强烈的不安，一拍乾坤袋，飞出一张纸符，一见风便燃起火来，火势又急又猛，瞬间便烧了个干净。

　　出岛时曾与师父约定，此符燃起，便是叫他回桃花岛。他出岛不过数月，召唤符还是首次燃起，难道桃花岛出了什么事？

　　师父为大乘境修士，若是出事，自己不过是个堪堪入门的融合期，又能帮上什么忙？眼前之急，还是先送沈曜小蝶上山。

　　他又甩出一张召唤符，谁知纸符瞬间燃尽，代表召唤之人情势十分紧急。

　　他这才慌了手脚，若不是情况紧急，师父怎么会这么急切的召唤他，他自乾坤袋中拿出师父给他的师门传送符，仅此一张。

　　沈曜拴好毛驴，见沉夜站在原地，脸色十分不安。他心中疑惑，便走过去问轻声问了一句：“发生何事了？”

　　沉夜沉浸在师父遇险与送沈曜二人上山中徘徊，听沈曜一问，不由得吓了个激灵。

　　沈曜赶紧扶住他，拍了拍他的背。

　　沉夜手里拿着师门传送符，心中有千万句话，却不由得语塞，：“我……我……”

　　沈曜一只手扶着他，另一只手轻拍的他的背，柔声道：“没事，没事。”

　　沉夜听他这样说，萦绕在里头的慌乱与不安似乎减轻了些，愧疚地道：“我师门有危险，必须回去一趟，无法陪你们上山了。”

　　沈曜听了却是松了口气，道：“无事，我带小蝶上山便是，你有事先去处理。我看你脸色差成那样，还以为是天要塌了。”

　　他有心调笑，活跃气氛，沉夜却仍然愧疚，道：“怪我食言，待师门事毕，我立刻赶回来。”说罢，自乾坤袋中拿出一张符递给沈曜，道：“这张符你贴身收着，遇险可护你一时，我也会有感应。”

　　沈曜心知他担心自己安危，乖乖接过符放在胸前收好，拍拍沉夜的手背，道：“放心，放心。”

　　沉夜又叮嘱了几句，嘱咐他见到天元掌教要好好说自己的事情云云。沈曜一一应下，他便找了一处开阔初，捏碎师门传送符，身形消失在了原地。

　　沉夜还是第一次用师门传送符，这样缩地为寸一日千里的符咒他自己画不出来，师父也只给了他一张，不过一瞬，他再看，自己已经到了桃花岛上。

　　岛还是那个岛，可岛上的景色让他心头大震，原本四季常开的桃花竟然全部枯萎，岛上一副萧瑟破败的景象。

　　岛上有师父设的风水阵，就算岛上没人，也不会如此！

　　他快步走上那条走了十几年的路，路的尽头是两间木屋，那便是他与师父的住所，木屋内一切陈设如旧，却积了厚厚的一层灰，桌上的水杯里有水，炼丹炉里还有未炼成的丹药，小池塘里的锦鲤也翻了肚子。沉夜找遍整个小岛，确实不见师父的身影。

　　北曲散人生活精致，喜爱种花养鱼，虽然经常出门游历，走前必定会打理好一切，而这种种便表明，他突然离开的！

　　而且走了有一段时日，那为何师父直到今天才叫他回来？

　　从上岛开始，他心里的不安更一点点扩大了，他一声不吭的闷头在岛上寻找，却猛的发现，整个岛上寂静无比，没有一丝声响。

　　难不成，这岛上除了自己，没有一个活物了？

　　他不敢细想，师父身为大乘修士，隐居此地，即使有仇家也不敢上门。师父人不在此，只能说明，师父算到桃花岛有难，自己不便脱身，便叫他回来。

　　那师父又遇到了何事，让他脱不开身回到自己最喜欢的隐居之地？

　　正胡思乱想着，他忽然感觉到乾坤袋中的骚动，抬手一挥，一只玉瓶掉了出来，在地上剧烈的左右跳动，似乎有什么急切的要挣脱出来。片刻，玉瓶碎裂，黑气钻出，赫然是一只丑陋的魔化蟾蜍。

　　那是在沉夜路过河关村是，冒充河神向村民要活人祭品的蟾蜍怪，此时正在地上痛苦的翻滚。

　　“嗷呱！！！”异变突生，蟾蜍怪一声痛苦的暴喝，身形突然暴涨几十倍，大嘴一张，油滑粘腻的舌头便向沉夜袭来。

　　沉夜向后一跃避开攻击，拔出佩剑，剑光交织成一片大网，将蟾蜍怪笼罩其中，蟾蜍怪攻破不得，张开巨口，将漫天剑光悉数吞噬入肚！

　　一片剑光被吞，沉夜又使出漫天剑雨，不再分散为剑网，聚集为一点，全部向着蟾蜍怪丑陋的天灵盖上刺去！

　　蟾蜍怪猛然被钉，轰隆倒下，被它吞噬的剑光并未消失，反而在它体内横冲直撞，让它痛苦不堪。它挣扎片刻，发出一声颓然的巨吼，放弃了挣扎，身型渐渐缩小，变成了之前又怂又小的样子，样子着实凄惨。

　　沉夜提剑道：“你这魔物，我就不该留你性命。”

　　蟾蜍怪浑身一激灵，又跪又拜：“仙长饶命！仙长饶命！小的也不想攻击仙长的啊！这里魔气太浓郁了，是小的失了智，求仙长饶□□一命吧！”

　　“桃花岛是我师门重地，怎可能会有魔气。”

　　“真的！真的！对我们魔来说，这里的魔气都弄的像雾了！小的实在没有说谎啊！”

　　蟾蜍怪的求饶沉夜一点也没听进去，心想着管他魔气不魔气，先把这□□弄死再说。他提剑一步步走近，蟾蜍怪浑身抖的像筛糠，看它的神色，似乎沉夜才是毫无人性的魔物。

　　“仙长！小的想起来了！三年前小的从这里的魔界出口逃出来的！这里以前是一片桃花林！”

　　沉夜止步，蟾蜍怪囚在玉瓶中，理应感受不到外界，自上岛之时桃花就已经枯萎，但他知道这里曾是片桃花林……于是便提剑指着它，：“继续说。”

　　蟾蜍怪见沉夜神色有变，心中狂喜，将自己知道的如同竹筒倒豆子全说了出来：“三……三年前，我跟一群兄弟从魔界封印逃出来，就到了这个岛上，岛上全是桃花，还没走两步呢，就冲出一个老道士来，把我的兄弟们全杀了，我趁乱跑了，跳进海里才留了条小命。我记得……我记得那个老道士眉心有颗红痣！”

　　北曲散人的眉心确实有颗红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