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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

  •   五月初,下了几场雨之后,天气渐热了起来。

      京中人家开始忙着制香囊,包粽子,收艾草,晒雄黄酒,以备端午。

      就连赵嬛澈这个闲不住的都被表哥舅舅等人拘在家里缝制香囊,不准再出门。

      ——原因无他。这姑娘实在太不省心,一天都闲不下来。好好的,又跑去国公府门前拉架,又挨了几棍!眼看胳膊腿上的伤口已经渐渐结痂,又给绽开了口子。这些天,天气渐热,都有化脓的迹象了。

      当日这姑娘从国公府偷偷溜回家之后,便被祖父表哥小舅舅他们逮到轮番念叨,念得她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最后赵姑娘只好举手投降,信誓旦旦会在家里好好读书写字绣花,伤养好之前,绝对不会出门半步。

      此刻。

      赵嬛澈瘫在罗汉榻上,皱眉看看手中缝得歪歪扭扭的香囊,然后烦躁地一把将香囊扔到边上去。

      她这舞刀弄枪的手,哪里又是做女工针线的料呢?

      身子一翻,赵嬛澈百无聊奈地趴到床榻边上去,一伸手从床头拿起一本话本子来翻得哗哗响。

      ——赵姑娘是从来不爱看这种瞎编乱造的东西的,如今都捧着看起来了,可见无聊到了什么地步。

      小娇坐在边上绣手帕,见赵嬛澈烦躁,于是说话与她解闷:“姑娘,端午节宫里照例有赏赐呢。早上才送来的,好几担的东西呢。有几匹缎子颜色清爽,料子又薄,正好可以裁制夏衣。还有好几盒的点心,都是御膳房才研制出来的新式点心,以前都没吃过呢!姑娘你去看看吗?”

      赵嬛澈从边上的碟子里抓了一把晶莹剔透的大樱桃丢进嘴里,然后懒懒地翻了个身子,背对着她,表示自己毫无兴趣。

      小娇坐过来一点,伸手戳了戳赵嬛澈的后背,道:“那奴婢跟你说说最近京中发生的两断公案吧,我也是昨天才听来的,说是闹得沸沸扬扬呢。”

      “讲,”赵嬛澈懒懒地开口,仍是不大有兴趣的模样。

      “第一件事就是那周山,”小娇低头看赵嬛澈,“就是那天在国公府门口闹了一场的那个周山,姑娘你还记得吗?”

      “他怎么了?”赵嬛澈终于起了点兴致,回首看她。

      小娇拧眉道:“那周山被打瞎了一只眼睛!说回家之后左边的眼睛就瞧不清了,又是头晕,又是呕吐,躺在床上两天都没起来床呢。”

      赵嬛澈半撑着身子,惊讶道:“真的这么严重?”

      她蹙眉,回想起那日周山眉骨被敲的一棍子,力道之大,几乎没将他眉骨给敲裂开了。

      “可不是嘛,”小娇撇嘴,“赵四姑娘说往死里打,那些个护卫就真的下手没个轻重了!还好那日被我们阻了,否则怕是真能闹出人命呢。这周家虽说没落,算不得大贵之家,但是祖上也是有过功勋的,况且又三代单传,到了周山这一代,家中男丁已经死绝了,只得周山这一根独苗,如今乍逢这般祸事,周家哪里能够善罢甘休呢。听说他家一门女眷差点哭死过去。那周山的母亲出身低微,也是个破落户人家的女儿,也不顾什么脸面了,带人就闹到国公府大门前,在门口骂了三天!骂得国公府的人全都缩在里头不敢出来应声。周山的太/祖母尚还有诰命在身,那老太太都八十多岁了,颤巍巍地拄着拐棍去宫里太后跟前哭着告了一状。这不,今儿一早就听说赵老太太被太后叫去宫中斥责了一顿。赵大人在早朝的时候也被陛下训斥了,不仅官降两级,还罚了一年的俸禄呢。”

      赵嬛澈沉默一时:“祖父知道这事吗?”

      小娇点头:“国公今儿一早就进宫去请罪了,不过陛下没怎么怪罪国公,还赏了许多东西来安抚国公。这会儿,国公已经急忙回去国公府了,说是去叫赵大人和四姑娘去周家登门道歉呢,”说着,她叹息一声,“可怜国公年纪也这般大了,还整日里东奔西走地为这不争气的一家子善后!”

      赵嬛澈狠狠地拧了一回眉,然后又缓缓趴回榻上去。

      半晌,她沉沉地叹息一声:“那也是无法子可想的,便是不争气,那些也都是祖父的血亲。祖父与我不同,我可以不当他们是亲人,祖父却是不能完全与他们割舍的。”

      思至此,赵姑娘心头微闷,不由抿了一下唇,然后转移话题:“你说两件公案,还有一件呢?”

      小娇点点头,道:“还有一件,是关于那位北国质子的。这件事不像周家那事闹得满城风雨,没多少人知道。也就是世子他们书房议事的时候,我在边上听了几耳朵。说是前日晚上,那位质子居住的别院遭遇了刺客,死了不少北国护卫,据说那位质子也受伤了呢。”

      赵嬛澈心中一惊,不由又翘起头来:“在这皇城根,天子脚下,谁这么大胆子敢行刺别国质子?”

      小娇摇头:“目前还不知道。”

      赵嬛澈困惑地蹙眉:“这京中治安天下最严,那质子府不用想也知道守备必然不会差到哪里去。想要在此行刺杀之事,可不是简单能做到的!必要付出一番代价才成!可是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呢?费这么大的功夫去杀一个没有什么作用的他国质子,又能得到什么呢?”

      小娇抓了抓头,然后试探道:“难道是为了挑起两国战争?”

      赵嬛澈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两国战争岂是这么好挑动的!既被送来当人质,便就是弃子了,你觉得杀一个无用的弃子就能挑动两国战争吗?哪里有这么简单?”

      “难道是寻仇?”小娇伸手揉了揉额头,“听说这位质子自来京城之后极不安分呢。”

      赵嬛澈抿嘴想了一会子,然后抓了抓脑袋:“谁知道呢。”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般手笔,不似是寻仇所为。

      想不明白,赵姑娘也懒怠再想了,于是随意挥挥手:“不管他,他爱死死,爱活活,与我无关。”

      说着,她打了个哈欠,然后又翻了个身,随意吩咐道:“我困了,要睡觉,午饭的时候也别叫我了,我不想吃了。”

      小娇犹豫了一下,待要劝她按时饮食。但是想了想还是闭嘴了,她家姑娘又哪里是听劝的人呢?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拿来一块毯子给赵姑娘盖上,然后将榻上的针线布料收拾了。

      一抬眼间,小娇瞧见那只被赵姑娘扔到角落里的香囊,她伸手将那丑得别具一格的东西捡起来,想了想,还是将它收好,放入赵姑娘的袖囊中。

      ++++++++++

      傍晚的时候又下了一场雨,将燥人的空气涤荡一新,叫人神清气爽。

      入夜,覆蕉别院,正房。

      槅扇洞开,窗户大敞,穿堂风从四周滚入,将室内的蜡烛吹得明明灭灭。

      凌骜正慵懒地倚在内室的大炕上。

      其人只着中衣,领口稍散,鬓角微湿,眼角赤红,从散开的领口间还能看到些许暧昧的红色痕迹,不用说也知道方才这厮在做什么。

      有美貌小婢捧上金盆,皂角和手帕,凌骜慢条斯理地洗了洗手,又擦洗了鬓边脖颈间的汗渍,这才挥挥手叫丫鬟下去了。

      他翻身坐到炕边,将扔在边上的大红外套随意披到身上,然后又伸手拂开面前的重重锦帐,眯眼看向坐在外间安静垂首饮茶的男子,半晌,又移动目光看向门外。

      是夜,无星无月,万籁俱寂,本该是个惬意舒心的夜晚,奈何,此刻他的院中却一片闹哄哄的,冲天的火把将他的覆蕉别院照得亮如白昼。

      凌骜的目光从洞开的槅扇间将外头的火把扫了一遍,然后蹙眉。

      他趿着靴子,缓缓走至外间,看向耐心坐在太师椅上的那个黑衣男子。

      半晌,他扯唇,似笑非笑道:“不知裴侯爷光临蔽处,有失迎迓。”

      裴胤掀眸淡漠地看了他一眼:“无妨。”

      凌骜暗暗冷笑,然后摸着受伤的手腕,他坐到裴胤对面。

      将身子慵懒地往太师椅中窝了窝,凌骜半眯着眼睛盯着面前这个与他有着五六分相似的人:“却不知裴侯爷漏液前来,扰人好事,是为了哪般?侯爷难道没听说过,良辰美景,春宵一刻,最是难得?”他扯嘴,笑得邪气,“难道侯爷也有听人床脚的习惯?”

      裴胤将茶盏放到边上的小几上,并不生气,只面无表情的回视着他,一双清艳绝丽的眸子满是冰凛凛的压迫,他淡声道:“陛下听说凌公子遇刺,府内侍卫死伤过半,心中甚觉不安,特令本官抽调禁军保卫贵府,以策公子安全。”

      凌骜暗暗咬牙,不由又将院内堵得水泄不通的那些禁军将士瞧了瞧,半晌,他嗤笑一声:“瞧侯爷这架势,倒不是来保护我的,却是来软禁我的?”

      裴胤神色不动:“你要这么理解也成。”

      凌骜牵唇露出个冰冷的笑意,半眯的眸中似有华光流转:“前日里,派人刺杀我的就是你吧?你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就是为了这个?”

      “你在说什么,本官听不懂,”裴胤闲闲地理了理衣襟,“你若有证据,自可去御前告状。”

      说着,他缓缓起身,朝门外走去,边走边道:“凌公子受伤不轻,还是慎重养伤,别再出门的好。”

      “裴胤!”凌骜豁然起身,冲着裴侯爷的背影寒声道,“我做了什么事,你要软禁我?你凭什么?”

      裴胤侧首看他,神色冷冽:“你这两年在京中做了多少孽,你自己心中清楚,”他冷笑一声,“你真以为你做事毫无把柄?光我手中拿到的供述,叫你死十万次都是便宜你了。”

      “是吗?”凌骜无所谓地耸耸肩,然后缓步走到裴胤身边:“裴侯爷既然觉得我罪该万死,那么大可将证据呈给你们的皇帝陛下,反正我早是一颗弃子,活着又如何?死了又如何?我早便不在乎了。”

      裴胤拂袖而走。

      “你在怕什么?”见裴胤即将跨出门槛,凌骜忽然扬声道:“你这般急不可耐地将我软禁起来,是为了什么?”他点了点头,“哦,是了!是为了赵嬛澈吧,你怕我会动她?”

      凌骜笑得邪肆:“你越是这般,我倒是越想动一动她试试。”

      裴胤回首看着凌骜,波澜不惊的眉眼中毫无情绪,但是不知为何,凌骜却从中看到了些许血腥的意味,叫他不由得心头一跳。

      裴胤缓缓上前,然后从袖中掏一只麒麟状的羊脂玉佩来亮给他看:“你自己随便死随便活,却连你的母妃也不管不顾了吗?”

      “你,”凌骜上前一步忍不住伸手去夺,“这是我母妃的玉佩,你从哪里得来的。”

      裴胤撤手,凌骜扑了个空。

      “你在我母亲身边也安插了人手?”凌骜稳住身形,将裴胤上下打量了一番,说话语气起伏不定,“好,好,你厉害!手伸得这么长,居然将人安插到别国的后宫中。”

      他扯唇冷笑:“裴胤,你敢吗?你敢动她吗?她可是你的……”

      “你试试我敢不敢?”裴胤不耐烦地提高了声音,截住他的话头,“若从此以后你们兄弟二人安分守己,我尚可饶你们一回,若你们自蹈死路,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裴胤施施然将玉佩放入袖中,冷淡道:“看在你们母妃的份上,从前凌徵冒充我的事情我不再与你们计较,你叛出我裴家的事我也不再计较,但是我的忍耐只到此为止。你若真想将你母妃对我裴家最后一点恩情都磨光我也随你,只到时候别后悔就成。”

      “还有,”裴胤看着凌骜,眸中全是不屑,“你以为你的罪状我真没呈到御前吗?不过是陛下见你尚有用处,暂且留着你一命而已。以后是死是活端看你自己的造化。”

      凌骜震惊地看着裴胤的眼睛,见他眸色清冷一片,并不是说谎的模样,不由心中便涌起难以言说的愤怒。

      眼睁睁看着裴胤施施然离去,这厮忍不住将牙齿咬得咯咯响。

      越是生气,他越是笑得恣意:“表哥,你说我哥冒充你?那你倒是猜猜那赵嬛澈是喜欢我哥更多些,还是喜欢你更多些?”

      裴胤跨过门槛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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