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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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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莲整晚好梦至天明,幽暗夜色中的将军府大大小小的院子却因两个小厮口供一夜暗潮流转,寂静夜色偶传出细微呜咽声,心内有鬼的一夜不曾合眼忐忑至天亮,开门被人带走时心中的大石头轰然落地,诡异的松了口气。
“翠儿,什么时辰了?”欧雅萱问着值夜的侍女从榻上坐起,执起手边单衣披在肩头,眼睛直直盯着泛白的天际。
侍女推门而入端着烛台,行走间烛火明明灭灭“回夫人,已经寅时了,动静一刻前停歇了”
“今出府去糕点铺子买些果脯,那些东西一并,莫留。若被人发现了,莫要怨夫人不顾多年主仆”
“是,是奴婢定小心”
京城每逢月十五护国寺上香是各家夫人小姐约定俗成之事,东侧街最贴近皇宫主道上车水马龙,自丑时各家小厮备马套车忙活了起来,天刚刚泛白贩足脚夫们挑着贡品香烛沿街叫卖,盼着路过的贵人瞧上眼,扔些赏钱出来,一家子一年的嚼头便够了。
几个早点铺子生意最是红火,热腾腾的包子香飘出老远,上门的食客大多是各府上正在城中上好香烛铺子排队的小厮。
人手捧着热腾腾的包子抵着初秋凉飕飕的晨风,等铺子开门买了合心意的香烛讨主子欢心,最最前头的小厮寅时到了近乎一夜未眠,靠着手中温凉的包子在冷风中打了个寒颤。
昨夜熄灯落锁即将宵禁时,栖凤院被匆匆而来夫人贴身婢女的名叫红妆的大丫鬟告知,明日护国寺上香欲带小姐一同前往,马车辰时三刻出发不要误了时辰。
小姐平生第一次出游还是与夫人同去,栖凤院上下异常重视,除了,置身事外的苏青莲皱眉思索“事出反常必有妖,今日太医会诊之事未有定论,何况向来待她如寒冰的亲五年来头一次应邀!”
卯时未到青衣命人掌灯,明亮烛火下栖凤院嘈杂忙碌起来,内室睡的正香的苏青莲被强制从床榻上唤醒洗漱,双眼似睁未睁坐在梳妆台由着初雪绾了个玲珑双螺髻,发上簪上一对玲珑如意发饰。
青衣忙乱中余光瞥了一眼想着佛门清修之地少不得跋涉,从昨夜准备的十数套繁琐精致的衣衫中挑了件粉霞瑞锦襦裙,搭配着璎珞坠和珍珠金铃手镯清新秀丽又不失仪。
临出院时恐寺中秋风微凉,吩咐初雪带了件轻便保暖的素黛绣花披风,再三检查一应仪容无遗漏,抱起小姐疾步去了府门口。
外观精致的四台鎏金马车内,轩辕兰绾着海棠春睡髻眼底青黑,目带疲倦斜靠在貂绒的车厢上,淡紫色月锦绣百花长裙铺散,抬眼看来时华贵优雅中些许娇弱,让人禁不住称赞一句“好一个惹人怜惜,国色天香的美人”
苏青莲心中赞叹被青衣抱进车厢站稳,双膝微弯行礼“给娘亲请安”起身瘦削的小手提着裙角小心绕过看上去就极精致富贵的紫色裙摆,找了个离亲娘相对远的距离坐下。
垂下眼睑无视对面亲娘张了又闭的唇齿,在宽大的袖笼中掏了掏,取出温热的油纸包展开,捏一块茯苓糕小口香甜吃了起来,对一旁提着食盒的容嬷嬷视而不见。
自满月宴便知亲娘不喜,后每每去梧桐院请安,冷若冰霜般的面容,动辄言语斥责,重则罚跪家法。偶遇见同胞哥哥同在时,春风化雨般的温柔形成鲜明的对比。
苏青莲开始不明缘由还有些胆颤不敢轻言,直到偶然间偷听到外祖母与亲娘交谈,窥见些许缘由。自那日秋雨初降因欧姨娘侄女坑了一把,受亲娘责罚风寒病倒后不知怎的越发嗜睡,人肉眼可见的消瘦下去,调养吃药也未见好转。意外之喜则是借口躲了每日请安。
想起偷听不受喜爱的缘由,以茯苓糕递到嘴边掩住嘴角的嘲讽“都说母爱伟大,她头次见轻信旁言亲眼所见生下的孩子也视若草芥。”忆起曾看过生而不养,孝道压身寻赡养的报道,恶狠狠将茯苓糕塞进嘴里。
一直目光复杂盯着的轩辕兰皱眉头刚要如往常般开口斥责,突然忆起昨日娘亲来访所说:
“兰儿,娘亲没有想到沥尽心血教导出德言妇工样样拔尖,知书达理的女儿百般苛责亲女罢了,居然,歹毒欲致其死。若那游方道士所言真真如此之灵!你可曾听闻他之名号!”失望又痛心的面容在脑中久久未消散。
昨日已连夜派人递了拜帖,求方丈为这......测上一测,若真真如道长所言,想必母亲与将军定不会再加以阻拦。看着不远处与她面容相像,瘦的近乎脱形的瘦削小人,眼底一瞬复杂转瞬坚定不已。
“夫人,欧姨娘派人传话身子不适,今日便不同去上香了”
“嗯,命管家送些银盏过去,让欧姨娘好生歇着。出发吧”
两人在缓缓行驶的车厢里走神的时,马车一顿停了下来,车外骚动夹杂着孩童的哭喊声隐隐传了过来。容嬷嬷唯恐惊扰了主子,赶忙下车去询问缘由。
偷偷掀开车帘一角,苏青莲朝外看去,远处山坡上古朴破旧的凉亭中衣着佩饰华贵的幼童啼哭不止,旁边穿金戴银的夫人面带不忍踌躇不敢上前,唯二完好的石椅上有些灰头土脸做道士打扮的老者淡然坐着,佯做方外不理世俗的高人般。
容嬷嬷车外仔细问询一番后打发侍卫离开,掀帘回禀:“夫人,前面道路堵塞,移开怕是需要时间,还请夫人在车厢内暂待片刻”
“骚动传来的地方是富商女眷下车凉亭小憩时,同巧遇的游方道士求了一卦,因着道士将其生平皆一一说出,算出其近日家业不妥之处,指了破解之路”余光斜睨了眼角落的大小姐,“若不尽快破解,一家人恐有性命之忧,富商夫人气急下失手打了其子一巴掌。
侧耳偷听的苏青莲听至一半脸色阴沉,掀帘跳下了马车,无视身后容嬷嬷惊呼,带着闻声赶来的青衣和初雪怒气冲冲往凉亭走去。
轩辕兰注视着那丫头远去的背影,恍惚记起五年前太医诊出双生喜脉,喜悦无法自持的她安耐不住乘车来护国寺上香,恰逢阴雨绵绵山路湿滑,无奈在凉亭躲雨时遇见游方道士,所卜卦象
“夫人我观你天庭饱满相比出身大富大贵人家,颧骨平滑,下巴圆润饱满,脸型标致是是有福之相,但夫人所忧怕是骨肉凋残可奈何,半是穷困半是孤,两子取一,则一朝尽释矣。”与此刻富商女眷所遇之情景极为相像,普天之下连树叶脉络都无相同,若......
轩辕兰摇了摇头好似便可以抛掉脑海中闪过慌缪不堪的念头:“嬷嬷,跟着些不要出了事,与将军不好交代”掩藏起一瞬的慌乱,如以往碍于将军例行公事吩咐。
三人行到凉亭脚下时见到了容嬷嬷描述场面,只是此时幼童浑身已痉挛抽搐。苏青莲瞥了一眼狠心不为所动的女眷,强压下心里的怒火,抬眸看向落座的老者嗓音甜美明知故问:
“老爷爷,这个小哥哥怎么哭了?是有人欺负他嘛”
道士听闻称谓嘴角一抽,眼带不虞低头看向发声的方向,见被两个绸裙侍女虚虚围在当中穿戴富贵的丫头,眼角划过一丝精光,端着仙风道骨姿态慈祥道:
“此小童乃是因作孽甚多,此番一朝醒悟悔恨而哭”
苏青莲内心咒骂,脸上做不解状;“是这样啊,可是小小看见是老爷爷与小哥哥娘亲说了话,他受了斥责才哭的,老爷爷,小哥哥偷偷顽劣了?所以,你才找他娘亲告状的呀。”后半句特意探身压低悄悄话般问道,声音之大足以所有人听见。
道路堵塞无法前行,本就关注凉亭闹剧解闷的女眷们,见一消瘦小姑娘上前颇有兴致将视线投了过来,听见自以为小声的稚言,乖觉模样引得众人以帕子捂嘴遮掩,年级小些的银铃般笑出了声。
老道士眼底不耐,碍于不远处一众马车只得开口:“小姑娘,莫要仗着年岁下便胡言,老道今日第一次见这位小公子怎会有恩怨,小姑娘还是速速寻了娘亲去吧。”
一旁富商夫人皮笑肉不笑上前“小姑娘还是乖乖回车上去吧,你还小不懂的”话虽对着苏青莲说,眼神却看着她身后的青衣。
苏青莲状若理解点了点头“哦,是这样啊,老爷爷你真厉害,才第一次见就知晓小哥哥姓甚名谁家住何处,连他爹爹的事情都明了,老爷爷,老爷爷,你能不能教小小,日后就随时知道爹爹在哪里了呢”
凉亭刚才还开口撵人的富商夫人一顿,马车内细细碎语闲言齐齐消失,只余山风拂过树叶沙沙声,能成为富家当家主母的除了家世外,人自是不笨,回了神急冲上前将先前置之不理的孩子拥在怀内百般怜惜,面容狰狞可怖叫嚷护卫上前捉人送官。
凉亭内喧嚣如水入热油一瞬间蔓延至整条道,苏青莲迎着山风平静走在小路上,路旁车厢内偶尔有一两声压抑着嗓音的啜泣传出,身后青衣神色复杂眼中带着一丝轻松,初雪看着小姐抓耳挠腮,直到看见将军府马车时,终是抵不过心里的好奇悄悄开口:
“小姐,你怎的知晓那个道士是唬人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