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王》狼的凌岚

22、4-4

　　地势渐渐平缓了，黑松也不再连成片地遮在头顶上，树木变得稀落起来，倒是灌木越来越多，越来越密。这些灌木的样子是柯勒从未见过的。跟山上常见的带刺小灌木比起来，这些褐色的灌木简直可以称为树了，褐红色的枝条高挑繁密，一大簇纷纷扬扬泼辣地迎风招展，深厚的积雪也无法将它们掩埋。它们实在太密了，柯勒不得不慢下来，费力地穿梭在其中，横生的枝干刮着柯勒的狼毛，刺得它又痒又痛。
　　它并不知道，自己正面对着雅利安草原上最著名、最神奇的植物——赤柳。
　　赤柳是雅利安草原当之无愧的植物霸主，没有任何一种植物的生命力能像赤柳般顽强，地面上迎风招展的细枝不过是它身体的一小部分，地面下强悍的根系能够穿透坚实的冻土层一直扎入地下河的河水中，即使在最厉害的滴雨不下的大旱时期，草原上所有植物都枯死的时候，赤柳依然可以生机蓬勃，花繁叶茂。赤柳喜欢在靠近水源的地方强壮地连成片扎堆生长，枝叶纠缠，根系套叠，看上去就像一大片广袤的红色森林，无论是冬季的冰雹还是夏季的洪水都伤不到它分毫。
　　看见赤柳就意味着已经告别了山区，柯勒终于走出了幽深的峨岚山脉。等待着它的，是一个全新未知的世界。
　　好容易钻出了赤柳林，展现在柯勒面前的是一片无垠的白色平原。
　　没有了一直以来笼罩头顶的树影，阳光毫无阻挡地倾泻下来，洒了柯勒一身。从出生开始便走惯了崎岖陡峭的山路，看惯了头顶遮天蔽日的松枝的柯勒，此刻仿佛从一个狭小的夹缝被释放到了广阔的天地间，视野顷刻间宽广了无数倍。柯勒一时间有些不适应，一双眼骨碌着不知道先瞧哪儿才好。
　　这就是雅利安大草原。
　　天空很低很低，仿佛就在头顶再往上那么一点，天空很蓝很蓝，像倒扣下来的高山冰湖的湖水。无垠的天幕下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白雪，远远近近那些平缓的山丘、洼地、河沟，在太阳的照射下闪着刺眼的光芒，风一吹，一股股雪屑飞起，像细烟，像薄雾，像一场小雨，随风轻盈地飘扬。
　　太美丽了！
　　兴奋无比的柯勒撒开四条腿，不顾一切地在雪原上奔跑起来。它跳跃，它打滚儿，用鼻子、嘴、四肢、尾巴搅起一股股翻腾的雪雾，婉转高亢的嗥叫一串一串飞出喉咙……再也不用担心脚下的磕绊，再也不用害怕断崖的危险，它生平第一次这样快地奔跑，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儿一股股涌向四肢。它开心极了，这样开阔，这样宽广，这样充满阳光，这才是它应该生活的地方！
　　好一会儿，柯勒才从极度兴奋中平静下来，它想继续奔赴自己的目的地，可是却发现狼道消失了。
　　一进入平原，狼群的气味就变得稀薄，没有了树木的阻挡，北风肆无忌惮地驰骋奔腾，雪地上的痕迹一会儿便被刮得消失殆尽，毫无经验的柯勒很快便认不出方向了。它一会儿看着斜斜挂在西边天上的太阳，一会儿又看着眼前白茫茫一片的雪原，脑子里一阵阵地发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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