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谈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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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秋勋抬起手在江渡眼前晃晃：“喂。”江渡眼神聚焦一点，低低说了一声对不起，拿起崭新的实验服。“组长，”江渡一边拿东西一边叫了边秋勋一声。“嗯？”“我们小组大致方向给我讲讲呗。”边秋勋托托眼镜，开始解释：“PWS是由于由染色体15q11-Q13上PWS临界区域内缺失父亲表达的基因所引起的。在PWS区域内的活跃基因通常会只有来自父亲的染色体，也就是说，在PWS,遗传缺陷来自父亲。而这可以有以下三种形式发生：
“PWS缺失。这是最常见的一种。来源于父亲的15号染色体的这一关键区域丢失，或缺除。而普通的遗传分析是检测不到的。
“PWS单亲二倍体UPD。这些人继承了2条来自母亲的15号染色体，而没有父亲的。
“PWS印记突变。这是占比最小的一种，在帕-魏二氏区域的一个小基因突变导致的父亲15号染色体的遗传物质即使存在，但处于非活动状态。”
江渡提问：“这和激素没有任何关系。你们是不是搞错方向了？”
边秋勋没有生气，笑着摇头：“高材生，知识结构有缺失啊。我记得PWS是大二课程的一个小分支啊，这就忘了
“我刚才说的是根本原因。现在我讲讲直接原因。
“PWS是以促进性腺激素分泌不足性腺机能减退为特征。另外，我们认为PWS综合征的症状可能是由于下丘脑的功能障碍引起的......”
两人走到实验室门口，边秋勋推开门，停下讲解，扭头对江渡说：“不说了。你这几天好好补习吧高材生，现在你可以走了......”他低下头看看手表上的日期，“四天后正式上班，see you。”他背着江渡挥挥手，走到实验桌旁坐下。
江渡拿齐东西，轻轻掩上门，转身离开。
夜晚。
连暮提前下班回家，洗了个澡，换上烫好的西服，喷了一些男士香水。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要面对的，是道德伦理法律与利益的对抗。他要做的，既要劝服对方不越轨，又不能损害泽采的利益。
他知道自己是牺牲品。连暮从大学毕业起就已经在泽采工作。从最初像江渡那样的初级研发员到现在研究小组组组长兼泽采名誉顾问用了三年时间。现在也不过是27岁。他现在负责的所谓“DNA甲基化关闭基因表达”的研究，不过是一个幌子。这个小组汇聚了泽采几乎是所有顶尖的研发专家，只不过并不是研发药——而是在秘密地进行转基因实验。
连暮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他一开始加入这个组别时，就没有人透露过有关于DNA甲基化关闭基因表达的任何细节，甚至连连暮基本的研究方向也没有，只是不断地安排一些没有连贯性，非常机械、基础、技术含量低的小实验、测量。比如做某生物的羊膜穿刺、白细胞端粒长度测量、关于人体内长链非编码RNA表达情况的研究......虽然连暮做的非常不情愿，但他知道自己以新人的身份还没有资格选择，也就十分认真地高效完成任务。
当时的组长一直通过这种方式让连暮间接地为基因嫁接实验出力。而连暮丝毫不知情。后来组长看连暮能力很高，就开始考虑把他吸收为转基因实验小组的一员。组长当时把连暮以及其他知情人士聚集起来，准备向连暮坦白。连暮当时看到这么多前辈坐在会议室，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要被公开处刑了，没想到组长却和蔼地笑着招呼他：“小连来了，快坐。”
连暮坐下后，组长正了正色，清清嗓子，开始说话：“这次把大家叫来，是准备让连暮参加我们小组的内部工作。”他把幻灯片切到下一张，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鱼类转基因技术研发”连暮看到后心里一紧，隐约感觉不大对劲。
果不其然，组长开始向他阐述这个小组真正的研究方向。“把鱼鳃的指导基因嫁接到人体上去......目前我们的设想是以扁桃体为载体，体外培养......”疯狂又大胆的猜想，自然免不了活体实验。连暮觉得简直不可思议，感到不寒而栗。他看向在做其他人，却发现他们都表现出一种病态的狂热。
强行镇定下来，仿佛光管都有些刺眼，他打断组长，有些急躁地发文：“这个研究活体实验过了吗？？”组长摇摇头。“那好，我退出。”
整个会议室安静下来，目光聚集在连暮身上，带些探究，又有不可思议。组长没有作出任何惊奇的反应，反而凉凉地笑了起来：“在你加入这个小组的时候，该签了合同的吧？”
合同的内容历历在目......“我愿意并将一定对本小组的任何工作内容进行保密，有最高授权时除外......本人已详细阅读上述条款，并愿意为若有的违约行为承担{违约}一目里的条款所属责任......以小组市场估值十倍付作违约金......”他脸色煞白。淡定如他，心脏也蓦然揪紧起来。不是赔不起，而是被卷入巨大的漩涡。“你们这样的实验是非法的。”对方似乎早就知道连暮会这样说，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那又怎样，你拿不出证据。”
太邪恶了。
跨物种之间的转基因本来就是成功率接近零的。况且不说成功率，即便真的成功，该物种若被大量培育、扩散，很可能会生物圈的生态平衡造成打击，严重威胁其秩序。更何况是人和动物！转基因后，这个人还能被称作人吗？？社会能接受这样的异类吗？？凭什么他/她能拥有高人一等的天赋呢？？再者，若是转基因后发生突变，谁负这个责任？一旦有了先例，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若真是这样，将会有无数无辜或是自愿的人成为实验品，被改造得面目全非。
太邪恶了。
组长看了连暮一眼，旋即扬声说：“那么，你以后就是我们的一员了。欢迎。”连暮揣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其他人，问道：“你们都是自愿加入的吗？”
一片摇头。
连暮知道自己不能报案或是做出其他应激行为。其一，还没拥有足够的证据。其二，还不知道真正的幕后主使是谁。
于是他等了三年，从普通研发到组长，他终于接到了上面要求人体试验的决定，也等到了见幕后主使的机会，更有了自己的队友。
虽然知道今晚见的一定只是个替身。
但已经够了。成败就在今晚。
他抬手按按自己耳后掩在发丝的一块肉色胶片，置于外耳道的微型通讯器发出微弱的“嗡”一声，被启动。微型通讯器的效率高，收音灵敏度高，因此连暮不用大声说话，另一人也能听到。他看看镜子里的自己，觉得足够隐蔽了，待微型通讯器又发出“哔”的一声后，低低地道：“听得见吗？”一个略有失真的男声传来：“可以。Microcam呢？我这边......唔，还没连上你的摄像头。”“等等，我再启动一下。”连暮说着摸上自己的黑色袖扣，在一个圆凸上按了一下。摄像头位于袖内，若不掀开完全观察不到。“可以了......哇连暮这是你家啊？”
背上公文包的连暮一边拉开家门往外走一边低声警告：“废话少说。对方私是轻笑了一下：“真腐败啊......对了，有件事你肯定想了解，我们组来新人了。”连暮嗤笑一声：“就你们那个PWS凋零小组还有新人呢？”“好好说话。这人来头还挺大，年纪看着和你差不多，德国留学回来，高学历，今天他过来领东西，看了他一眼，你别说还真好看啊，又白有高，眼睛特别亮......靠，我一个直男。”连暮不耐烦地低声打断：“关我什么事？”对方顿了一下，阴恻恻地笑了两声：“最重要的是，这人你认识。”连暮挑挑眉：“谁？”
“江渡。”
连暮直直地站在了原地。
对方通过摄像头看到连暮不动了，手机还差点摔在地上，幸灾乐祸地笑起来：“连暮你也有今天啊？这么失态也太不像你了吧/怎么慌成这样哈哈哈......不过我能理解你，毕竟你失联这么久的优秀的前男友回来了，不震惊才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连暮回过神来，按按太阳穴，皱着眉继续往前走，叹了口气无奈道：“他怎么来了......糟心。”顿了顿又接着说：“鬼知道他回来干什么......我的生活一定会变得一团糟......好烦。”“连暮，”对方的语气忽然严肃起来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搞成现在这样的僵硬关系，但你听我一句劝罢。你现在错过的东西，以后可能就真的失去了。”
“跟着你的心吧。”
连暮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嗯”了一声。“哎我就不该跟你说这茬的，等会还有大事要做你心情可给我放稳了啊。”约莫是因为对方一句劝抹明了前路，连暮心情也没有那么压抑。浅浅勾起嘴角，语调却仍是平平：“知道了。”
走进包厢，就看到郭落娟已经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玩着手机等人了，看到连暮，抬眸点了点头：“来了。”连暮应了一声坐在郭落娟旁边。她仍盯着手机，手指还在划，嘴唇微微翕动，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设备调试好了吗？”连暮轻轻点头。“房间有监控和窃听......小心点。”
“老板”很快就来到了包厢，是一个戴着眼镜，长相斯文的中年男性，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对方显然没有想到组长这么年轻，眼里却有着不相符的深度，看不出情绪。“老板”走过来，张开双手拥抱起身的连暮。连暮心里一惊，觉得这个动作亲密轻佻得过于热情，有些反感，但还没有露出半分情绪，相当自然地迎了上去。不过马上他就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做了——在两人接触的一瞬间，连暮感觉对方的手轻轻地快速从自己裤袋、背部、腰部蹭过。
连暮眸色一沉，知道对方在试探他有没有带什么设备，或是在他口袋里放了什么设备。他松一口气，庆幸自己没有把设备放在这些地方。轻轻放开“老板”，和一旁的郭落娟交换了一个“没事”的眼神，回到座位上。
他几不可察地摸了摸皮带处，果然，多了一个指甲大小的薄片。从外表分辨不出是窃听器还是定位仪。连暮果断地把薄片揭下来，手隐在桌底下，祈求上天给他的精准仪器——手一个好运气。他目视桌上，桌下的手却轻轻一弹，将薄片弹了出去，希望能幸运地贴回对方身上，
对方非常谨慎。一顿饭下来，没有提到任何敏感的字眼，只说：“为了人类遗传学的发展，总是要做出一些牺牲的。试想古今以来，哪个领域取得重要进展前没有被反对、质疑过？我们要有这样的勇气，这将是史无前例、里程碑式地一步。现在，我要求将这一步提上研究日程。”
连暮心理冷笑两声，早就做好了应答的准备。他微微一笑，英俊的眉眼舒展开来，语气却意外坚定：“先生，有言之‘剑在身侧，训在心中’，我很理解您的迫切，也对未来充满希望，但我认为现在还不是时候。您刚提及勇气，然，勇气以需要有这样的底气，否则就是愚莽。目前我们尚处萌芽阶段，前路漫漫，任重道远。这件事关乎重大，我认为不宜操之过急。我们对贵公司的慷慨解囊非常感激，可这不意味着我们失去底线，触碰法律边缘。这是实验工作者最基础的素质和道德底线。”
“老板”不恼也不怒，也没有说话，只是拿起酒杯淡淡抿了一口，语气却有些狠戾：“请三思。后果你们付得起责任么？”
连暮淡淡道：“若先生想终止合作撤资的话，我们会将目前取得的所有进展毫无保留地给你们，当然泽采也会销毁这方面的所有资料。另外，我们的协议内并未提及您刚才所说的相关实验，因此你们的投资只指向我们的常规项目，我相信这些我们的团队都做得很好。”
他顿了顿，看向郭落娟。郭落娟会意，同连暮一起起身：“感谢您对我们的支持，今晚的会谈很愉快，若无急事，我们先走了。告辞。”
“老板”没有与他们告别，也没有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盯着门口处两人消失的地方，手指轻轻摩挲着酒杯，眼里风雨欲来。
“泽采......”
连暮、郭落娟再加上窃听器另一头的祁桓同时松了口气。郭落娟捋捋头发，罕见的对连暮露出微笑：“这事没完，随机应变吧。赏假一周。”
高大的男生眼里燃起火花，
家里钥匙落在公司了......不想回去拿......又喝了不少酒，有点晕......
不如。
借宿一晚？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谈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