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夜方长》风花雪悦

37、103-104

　　103
　　“妈！妈！这边！”
　　太阳都下山了，陈轩轾才从隆城接到了雷彩凤，赶回到桦城，雷霆站在屋外等候，一见车子就猛挥手，车上下来一个微微发胖的女人，尽管头发花白，但打扮很时髦，手上两只大金镯子，脖子上还有一串很水润的珍珠项链，看来雷霆真的很孝顺。
　　“怎么回事，为什么把我大老远地接过来？”雷彩凤见到雷霆，赶紧离开一直阎王脸的陈轩轾，直跑到儿子身边，“这是些什么人啊，老吓人了！”
　　池震朝陈轩轾那边撇了个鄙夷的眼神，“都是坏人，但他们不敢伤害你的。我们先进去吧，我老板想见见你。”
　　“啊？我一个女人婆有什么好见的？”
　　雷彩凤嘟囔着和池震走进屋里，池震把她引到了孙崇山跟前介绍道，“山哥，这是我妈，雷彩凤，街坊都叫她凤姨；妈，这是我老板，山哥。”
　　“哦，山哥你好啊，谢谢你照顾我儿子啊！”雷彩凤充满了做街市买卖的市井小民气息，跟谁都自来熟，她也不管孙崇山什么反应就上前握住他的手千恩万谢，“跟了你以后我儿那是飞上枝头啊，你看，这些镯子项链都是托你的福！”
　　“哪里哪里，是雷霆能干，这些是他应得的。”孙崇山也满脸笑容，他让雷彩凤坐下，池震也挨在她身边坐了，“我跟你差不多大，就叫你凤姐了。凤姐，雷霆这小子不错嘛，你从小花大力气培养他了吧？”
　　“唉，我就做点小生意，哪有钱培养他，连大学都是他自己考的奖学金，”雷彩凤一边说一边拉着池震的手，一脸心疼可惜，“还好他自己争气，又孝顺，也不枉费我一个女人婆把他拉扯大。”
　　“哦？雷霆的父亲……”
　　“咳咳，山哥……”雷霆干咳两声，凑到孙崇山耳边悄悄道，“我妈从前是楼凤……”
　　“哦……英雄莫问出去，挨过去大风大浪，就是天高海阔了。”孙崇山心中了然，继续问道，“其实是这样的，凤姐，今天是请你来是想证明一下雷霆的出身……你别误会，我们不是看不起他，但是行有行规，我们要确定他没有出身问题，才能给他提供更好的晋升机会。”
　　雷彩凤听得云里雾里，“证明什么出身？我，我没有办法证明……”
　　“你误会了，凤姐，没关系的，就是我们想给你做个身体检查……”
　　“不是，我儿子给你打工，你验我干什么！”雷彩凤激动了起来，她拽住池震，“我不验！儿子你跟他们说我不验！为什么要验我！”
　　“妈，妈，不是，不是要验你，只是做个身体检查，就是验个血，证明我们是母子就行了。”池震半抱住她安慰，“不用怕，不用怕，我陪着你，啊？”
　　“不要！你就是我儿子！为什么要验血，没听说过儿子工作还得验老妈是谁的！”雷彩凤捉住池震的手，拉着他就要走，“我们回家！不做了！这什么神经病！我们走！”
　　“妈……”池震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山哥，我给我妈做下思想工作……”
　　“雷霆，不用说了，你妈肯定不会做亲子鉴定的。”
　　孙崇山摇头，他挥挥手，两个小弟上前一步就要摁住雷彩凤，雷霆一把护住她，指着他们的鼻子骂道，“你们想对我妈干什么！滚开！”
　　“雷霆，这不是你亲妈。”
　　“山哥！我都说了我不是卧底！你怎么就不信我呢！”雷霆急了，从雷彩凤肩上捡了根头发，“喏！拿去验吧！”
　　“不行！”雷彩凤反应激烈，她紧捉住池震的手把头发抢了回来，眼泪都在眼睛里晃荡，“不能验！不能验！”
　　“妈，你怎么了？”池震皱眉，他猛回头去指着陈轩轾道，“是不是他对你说了什么？他威胁你？”
　　“不是，我，我不是……”
　　“雷霆，她不是你亲妈，但不代表你就是池震。”孙崇山拿出一份医院的老旧病历，都泛黄了，“三十二年前，你在这个医院出生，那时候你被她偷走了。而你是一对双胞胎里的一个，另一个，恰好就是池震。”
　　池震呆若木鸡，“你，你说什么电视剧剧情呢，山哥……她，她就是我妈啊，她，她一直养大我的啊……她怎么不是我妈了？妈，妈！”池震拉住掩面哭泣的雷彩凤，“你告诉我，是山哥搞错了，我，我就是雷霆，我跟那个池震没有关系！”
　　“对不起，我，我不敢告诉你……”雷彩凤哭道，“我那时候亲生的孩子病死了，然后我就看见你，你那么可爱，我到你身边你也不哭，还对我笑，我就，我就没忍住抱了抱你……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等我回过神来，已经把你抱回家了……雷霆，对不起，但我是把你当自己亲生儿子的……”
　　“……所以，所以山哥说的是对的？”池震愣了，他拿起那份病历，虽然明知道是假的，但是看着“夭亡”两字，他还是红了眼眶，“我，我不是你亲生的？”
　　“但我一直把你当作亲生儿子……”
　　“够了！”孙崇山忽然沉下脸色来，正气凛然地喝道，“你就是个人贩子！我们混□□的也知道不能向孩子下手，你们这些人贩子丧心病狂，还敢把自己说得那么无辜！”
　　雷彩凤脸色一白，嗫喏着喃喃，“你，你是什么人……怎么，怎么会……”
　　“桦城旧城区，落民小区那个所谓的儿童中心，当年就是我罩的！”孙崇山哼了一声，“雷彩凤，你老公是不是雷杰？”
　　“你，你是那个山哥？！”雷彩凤扑通一下跪下了，“对不起！山哥，我不知道是你！我，我掌嘴！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对不起！对不起！”
　　池震瞪大眼睛，“什么意思，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雷彩凤收起了眼泪，擦了擦脸，却显出了一副势利厌恶的神色，全然不是刚刚那个亲切和蔼的模样了，“你妈才楼凤呢，为了骗你个死小孩还赔上了老娘的名声，要不是看你还挺能赚钱，早就不跟你玩母慈子孝了。”
　　“妈，你说什么……我怎么……”
　　“当年是要交给买家的孩子死了，我迫于无奈才从医院里随手偷了个顶替，结果人家看不上你，不要了，你这个赔钱货！”雷彩凤说话恶毒得让人想扇她耳光，“你怎么惹的山哥自己扛，别拉上我，我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池震怒吼一声，泪水盈满眼眶，“我对你这么好！我从小就那么孝顺你，我觉得你为了养我，出卖色相，我对不起你，所以我才那么努力学习，我自己赚学费自己考大学，我，我赚的第一笔钱就给你买首饰！你看看你这一身的行头！我，我那么孝顺你！你却是骗我的！你居然骗了我那么多年？！”
　　“别说那么好听，你就是怕我都不要你了，才那么卖乖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都躲起来看我卖掉别的孩子，你早就该猜到了，你只是自欺欺人罢了！”雷彩凤呸了池震一口，才挪着膝盖到了孙崇山跟前，“山哥，这死孩子哪里得罪了你，都是他自作孽，他吃了我那么多年白饭，我还没跟他讨呢，我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你千万不要为难我啊！”
　　“你这个骗子！”
　　池震大喊一声就想冲过去，被孙崇山亲自拦住了，他拍着池震的肩膀安慰道，“我知道被最亲的人出卖是很难受的，雷霆，不要紧，我们还是兄弟，不，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了，这种唯利是图的人贩子不值得你流眼泪……东盛，还不赶紧把这个老妖婆赶出去？还有，雷霆给她的东西，全都拿回来！还有房子里的东西，也给雷霆要回来，我们还不能给兄弟一个公道了？”
　　“是，老大！”东盛拉起嗷嗷嚎叫的雷彩凤，骂骂咧咧地推搡她出去，陈轩轾看这场闹剧看得头疼，翻了个白眼，也一并离开了。
　　一屋子人都出去了，就剩下池震和孙崇山，池震坐在沙发上抹眼泪，情真意切的模样让孙崇山叹了口气，“雷霆，别怪山哥揭穿你那个恶毒的母亲，现实有时候就是那么残酷，但是你得面对。”
　　池震擦了一把眼泪，哽咽着道，“对不起，我丢脸了……山哥，我也没脸面继续留在这里了，我会照陈轩轾说的，我退出……”
　　“谁他妈让你退出了！”孙崇山费了一番功夫去找当年的医院报告，逼问了当年的医生，才知道了正在坐牢的雷杰，才找到了雷霆的身世，他绕了一大圈，就是想彻底笼络，把他收归己用，怎能这样让他跑了？“我说过我收的都是我的兄弟！雷彩凤会骗你，但山哥绝对不会骗你！以后陈轩轾再胡说八道，我第一个撕了他的嘴！”
　　“山哥，谢谢你……”池震感激地点了点头，“我，我想先自己冷静一下……”
　　“嗯，去歇一会吧，以后我还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孙崇山拍拍他的肩膀，“我听说你小子从前是夜店小王子，拜倒在你西装裤下的人不少啊？”
　　“山哥，怎么忽然说起这种话呢？”这设定是为了避免有经常混夜店的人认出他来才加的，池震不太明白孙崇山提出这个“传闻”是为什么。
　　“你小子很会讨人喜欢，你又跟那么池震长得那么像……”孙崇山早算计好了，陈轩轾在刑侦局里有任启航，更高级别的他是攀不上了，但一线警员往往也掌握不少情报，“你找个借口认识认识一个叫陆离的警察吧。”
　　“什么？！”池震演了一晚上的戏，总算真情实感地怪叫了一下，“开什么玩笑？我看见警察都绕路走的！”
　　“那不是一般的警察，他是桦城刑侦队的队长，而且是池震的好兄弟，你跟他长那么像，要接近他不成问题。”孙崇山用力拍了池震的肩膀一下，“混得越熟越好，你也知道陈轩轾有个什么男朋友，我们老是等着跟警察拆招，很被动的。”
　　“……我尽量吧。山哥，我去洗把脸……”
　　“去吧，好好睡一觉，明天我找人送你到新家去。”孙崇山轻描淡写，“那以后也是你的房子了。”
　　“谢谢山哥。”
　　池震接过孙崇山扔给他的房子钥匙，转身走回客房去——再不走他得控制不住自己笑出来，哈，这个孙崇山果然是董令其的搭档，连思维模式都一模一样，他好好地混着□□赚着钱不好吗，非要把他往陆离身边赶？
　　真是天意难违啊……
　　池震捧了把水洗脸，看着镜子里稍微清减了一些的自己，自言自语道，“上次的身份是搭档，这次找个什么身份好呢？”

　　104
　　陈轩轾开着自己的车子往桦城酒店驶，他紧皱着没，车速很快。
　　什么双胞胎，这烂大街的套路孙崇山也能信，人老了就是心软，换了他，就算他们真的是双胞胎，以防万一他也一定会把雷霆杀了，以绝后患。
　　陈轩轾不知道这是陆离到监狱里和那个人贩子头头雷杰谈判过，如果他老婆愿意合作，就可以给他申请减刑，这些无利不起早的人当然拼了老命去演，加上医院配合出具的假病历，才能骗得过老谋深算的孙崇山。
　　但陈轩轾糟糕的心情也不仅是因为池震。
　　他越想越气，猛地打转方向盘，改道去了另一个地方——任启航家。
　　“来了！”任启航从对讲视频里看见陈轩轾，笑容就挂到了嘴角上，他毫无防备地打开门去迎接他，“轩轾……”
　　“啪”的一个巴掌甩到了脸上，任启航呆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冷眼凝视他的陈轩轾，深呼吸了一口气，制止自己发火，“陈律师，请问你专门上来就是为了打我吗？”
　　“你为什么配合外人搞我？！”陈轩轾把那沓照片摔到任启航脸上，“你就这么想立功！不惜出卖我们的感情？！”
　　“什么？”任启航看清楚了那些照片，惊讶得忘了追究那巴掌，“我，我不知道……”
　　“除了你，谁知道我那天来找过你！”陈轩轾一把揪住任启航的衣领，把他抵在墙上质问，“我这辈子就相信过你一个！你这样对我？！”
　　“我没有！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任启航捉住陈轩轾的肩膀，“你怎么会有这些照片？是有人用这照片威胁你？”
　　“……他们说我跟警察串通，出卖客户资料。”陈轩轾刹住了嘴，“你到底都跟什么人说过我们的关系？”
　　“我们的关系，我们到底什么关系？”任启航没忍住“呵”地笑了一下，“在警校的时候，不用说大家都看得出来我们是好朋友，好兄弟；然后那天你抱住我哭，你就是我的情人，我的爱人；可是现在呢，我都不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我怎么跟人家说？！”
　　“……你不要扯开话题，反正现在就是有人盯上我了，你不保护我我不怪你，但是至少请你不要拖我后腿！”陈轩轾充分地发挥了诡辩的能力，明明是他跑去招惹任启航的，却把责任扔到他头上，“这个人会来查你家的监控，我想你不会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吧？”
　　……陆离？
　　知道他们好过，跟陈轩轾有矛盾，知道任启航的地址，还有能力去查监控，排除下来也就只剩下陆离了，任启航心里明白，但他没把这个猜测告诉陈轩轾，他不知道陆离在计划做什么，但他必定是为了查案——
　　而陈轩轾，任启航知道他是在利用他，温情缱绻都不过是附赠品，在不涉及底线的情况他愿意跟着他的安排走，给他的“工作”带来一点便利，但是他记得自己是个警察，他不能背叛正在卖命查案的手足们。
　　“……你不愿意告诉我那是谁。”陈轩轾看任启航沉默了，也猜到了他的心思，他耷拉着嘴角，往后退了一步，“你也不相信我，你也觉得我会害人。”
　　“我也想要相信你。”任启航想捉住他的手，却被他甩开了，“你知道警察办案不能向任何人泄露情报的，就是你是隔壁组的我都不能说，何况你都不是警察了！你这样质问我有意义吗？这是我的工作原则，就跟你从来不跟我说你那些‘客户隐私’一样！陈轩轾，你能不能别这么双标！”
　　“不能！”陈轩轾在任启航跟前总是既任性又蛮横，“我就是要你对我不一样！全世界都可以对我不好就你不行！我可以跟打你骂你跟你发脾气但你就是不能惹我！任启航，我就要你无条件爱我，我就是要你……！”
　　任启航狠狠堵住了陈轩轾的嘴，他把全部体重都压在他身上，陈轩轾连连后退，直退出了门外，脊背贴到了走廊的墙壁上，冰凉的大理石和炽热的吻，冰火交炽。
　　感觉到回应的时候，任启航才贴着他的耳朵问，“现在不怕被拍到了？”
　　“……反正都知道了，让他们拍。”陈轩轾一把捏住任启航的下巴，继续这个深切的吻。
　　陈轩轾常常觉得自己是一个正在以吓人的加速度掉下深渊的人，而任启航就是那根绑在他腰上的救命索，哪天他若不在了……
　　不，不会的。
　　陈轩轾用力抱紧了怀里的人——他不会让这件事发生。

　　“陆离，你进来一下。”
　　翌日一上班，任启航就把陆离叫进了办公室，他把照片摔到他面前，叉着腰质问，“解释一下刑侦队队长去调刑侦局局长家的监控，还要把他的私人生活泄露出去是为什么？”
　　“那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不告诉我陈轩轾就是你警校里那个要好的朋友，”陆离针锋相对，“我看你们现在也很要好啊，我记得警队守则可是有一条不得与三合会成员有过度密切的来往的，你们都密切得融为一体了啊。”
　　“你别单单打打！在公，我是你上司，我不必向你汇报我的行为；在私，这是我的私人生活，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陈轩轾是三合会成员，你就算向内部调查科投诉，我也不怕！”任启航寸步不让，“陆离，你到底在搞什么！我是你上司，我不想到时候皇家警署来拿人我却一头雾水！”
　　“我也想知道你在搞什么，任启航，你到底是谁的人？”陆离坦白说出自己的顾虑，语气咄咄逼人，“一开始你帮我查董令其，却忽然失了踪，后来你给我秘密捎回来一枚芯片，成为了我们扳倒他的重要关键；然后你又回来了，却顶替了董令其的位置。你说你是为了查你的搭档被一个反水卧底害死才来的，但你一直没有查到那个卧底的消息，反而尽来掺和我的案件，我现在对你的意图很是怀疑，你到底是谁的人？”
　　“我是兰雅国的警察！”任启航摔了陆离一脸文件，“你是不是看电影看多了！我们是警察，不是谁的人，不是为了谁做事！我们是谁的人？我们是兰雅国人民的人！记清楚你自己的位置！不要总想着你自己那点恩怨情仇！听明白了吗！”
　　不得不说任启航一番话还是让陆离有点认怂了的。是的，他长久以来一直被自己的情绪所困，让他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是警察，首先要想的是查案捉犯，而不是盯着自己的同僚玩心计玩阴谋；也许任启航和陈轩轾的确还有些感情上的不清不楚，但只要他没有泄露案情，其实这都和别人无关，他为了保护池震，把他们的私事摆上台面来谴责，和那些指指点点说他是杀人犯的儿子，还娶了杀人犯的老婆的人有什么不同呢？
　　“对不起，我这次冲动了，但是请你相信我，我的确是没有办法了，才拿你们的关系给我的卧底开脱。”陆离顺下气来，鞠了个躬道歉，“但是我也要提醒你，陈轩轾不是你想的那么清白，他一定跟□□组织有关系，我劝你尽早和他划清楚界线。”
　　“卧底？”任启航沉吟一下，那就是那个卧底和陈轩轾都在同一个组织做事了，那会是什么组织，和孙崇山董令其一伙的，还是那个在泰国出卖他们害死他搭档的反水卧底一伙的？“既然如此，你就管好你的卧底，不要让他乱说话。”
　　“放心，这些照片不会有别人知道。”陆离再次鞠了躬，就退出去做事了。
　　他相信任启航不会把有卧底这件事告诉陈轩轾，不然他根本不需要来找他对峙，干脆去查陆离这几天都接触过什么人，大致就能推断出卧底是谁了，他没有这样做，他还是恪守着警察的底线的。
　　陆离很佩服任启航，他面对自己关心的人时就做不到这么公私分明了，当年的文萱是这样，现在的池震也是这样。
　　也许我真的不是一个及格的警察……
　　陆离有点感慨，他觉得自己有点辜负了父亲的牺牲和张局的拯救，他们花了那么多的时间去纠正他本质里的那份嗜血与凶戾，结果他还是时不时就被情绪左右，无法冷静行事。
　　陆离啊陆离，你什么时候才能当得起这个队长的名头的……
　　陆离兀自出神，郑世杰惊恐地拽了他半天袖子，他才不耐烦地推开他，“干嘛！”
　　“师哥！震哥！师哥！震哥！”郑世杰好像语言系统失控，他一个劲儿地指着入口嚷嚷，陆离诧异地看过去，吓得他咻地站了起来！
　　“人都到哪里了！我要报案！”
　　却见一身西装的池震，哦，不，应该说雷霆，他顶着那一身伤痕，吵吵闹闹地往里闯，把同事们都吓得直愣愣地盯着他，完全不懂反应了，“你们是警察还是木偶？！我说我要报案！都看着我干什么！”
　　“你，你是谁？”刚好出来打个水的温妙玲还算冷静，她打着胆子走过去，顺便瞄了一下地上的影子，哦，有影子的，不是鬼，“你报什么案……”
　　“我昨天在酒吧街被人打了！那个打我的人是个缩头乌龟，打完我就跑！”雷霆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这算重伤了吧！我要求你们警察给我查出那个人，我要告他谋杀！”
　　“所以你不是鬼？”郑世杰毫无眼力地傻乎乎地问了一句，被温妙玲拍了一下，“那，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雷霆，这是我身份证！”雷霆掏出身份证来，几乎全部同事都围了过来看，的而且确是“雷霆”，不是“池震”，“你们警察局怎么回事啊？”
　　“你要报案是吗？”陆离开口了，众人都散开了，“跟我到口供房。”
　　“好。”
　　看着那个雷霆跟陆离进了口供房，众人才松了口气，放开声音来惊讶，“天呀长得好像！吓死我了！”
　　“其实仔细看也不像，他没有那颗痣。”
　　“对对对，而且好像也比较瘦！”
　　“神情还轻佻浮躁！震哥比他稳重成熟多了！”
　　“鸡蛋仔，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对池震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