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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99-1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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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
桦城的雨季总是让人心情烦闷,雨水砸到地上是重重的声音,一点也不唯美,积水浮起了路上的垃圾,更显得肮脏。任启航堵了半个小时车才到了小区门口,要是再堵十分钟,他的头上可能会闷出蘑菇。
任启航把车泊好之前就看见了一个人直愣愣地站在他的公寓大厦前面,他以为是哪个被甩了的男人在等女朋友回心转意,没想到驶近一看,却是只穿着衬衫西裤的陈轩轾,没打伞没带公文包,就那么垂着手,仰着头,看着天。
“你在干什么?!”任启航冲下车去把他拉到屋檐下,陈轩轾整个人都湿透了,脸色煞白,“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搞得那么戏剧化?!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你。”陈轩轾的声音平静冷淡得像说“我想要杯水”似的。
“啊?!”
“我是来和你上床的。”陈轩轾上前两步,一把抱住了他,“你可不可以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说,就是抱抱我?”
“你又想干什么了?”任启航想挣开他,但脖子被他箍住了,一时动弹不得,“你到底在谋划什么……”
“我妈死那天也下这么大雨。”
任启航停止了挣扎,陈轩轾说话的声音在他耳边缭绕,慌乱中带着恐惧,发抖的语速愈来愈快,“我以为我已经好了,我以为那么多年了我已经不在乎了,可是没有用,只要回来桦城,只要下这个该死的雨,我就会想起她,我就会想起她不给我饭吃,不给我衣服穿,她任由我哭到背过气去都不管我,我哭到她心烦她就打我!一巴掌,两巴掌,她大巴掌大巴掌地打我!她留长指甲,指甲会划破我的脸,留下一道道的血痕,我怕同学笑我,就骗他们是被猫抓的,然后同学就取笑我,他们叫我花脸猫……”
“轩轾!轩轾!”任启航用力抱住他,打断他的话,“没事了,她已经死了,她不会再伤害到你了。”
“对啊,她死了,她为什么死了,她为什么要死啊?!”陈轩轾清冷的话音忽然爆发出一阵痛苦的哭喊,“我还没问她为什么这么恨我,她凭什么死啊!”
“那是车祸,是意外,谁都没办法改变。”任启航拍着他的背安抚道,“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
“……她从来没有抱过我,外公外婆也没有,”陈轩轾搂住他的背,“只有你,只有你愿意抱我。”
陈轩轾家里的情况任启航一清二楚,他的确是忍受着煎熬与折磨长大的,他的母亲的确是车祸死的,他的确被外公外婆砸了一脸香炉灰不准他给母亲守灵,他的确如同他说的,有着曾经让任启航发誓一辈子都不会再让他受一点儿委屈的凄惨的遭遇。
但是今时今日的陈轩轾,还是当年那个抱腿瑟缩在球场边上的总是饿着肚子的学生吗?他还是那个只要他买几串鱼蛋一瓶可乐给他就满足了的陈轩轾吗?
“你以前就是这么把我骗上床的。”任启航拨了拨黏在陈轩轾脸上的头发。
陈轩轾破涕为笑,“那你还愿意再上当一次吗?”
答案是一个让两人都无暇再说话了的吻。
我患了一种病,一种随时都会饥饿的病,唯有你能把我喂饱。
雨停了,天还没亮,任启航刚刚叼了一根烟就被陈轩轾拿掉了,“我不喜欢烟味。”
任启航笑笑,把烟放下,陈轩轾已经坐了起来,俯身去捡散落在地上的衣物,他背上一道从肩胛骨拖到后腰的刀疤非常显眼,让他忍不住轻抚过去,“什么时候受的伤?”
“三四年前吧,记不清了。”
陈轩轾好像要贯彻他说的“不聊天只上床”,含糊其辞地回答了一句便不再说话,任启航把他拽回被褥里,“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上完床就不理人了。”
陈轩轾笑,伸出一根食指来搔了搔任启航的下巴,懒懒地拖着声音道,“不—是—我。”
“嗯?”
“安心乐那些事情,不是我做的,也不是我的主意,跟我完全没有关系。”这可是大实话,孙崇山的生意当然跟他没有关系,“我还没有变得那么坏。”
“……你怎么就不坏了,你坏得很,每次来找我都是为了我的□□,大猪蹄子。”任启航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网络流行语,他看着只套了件衬衫的陈轩轾,故意从地上抄起领带把他的手绑住了,“我就该这样绑着你,让你哪里都去不了。”
“警官,就算证据确凿也得交法庭审理,不带滥用私刑的。”陈轩轾抬起身体,亲了一下他的耳朵,“我真要走了。”
“……那你洗个澡再走,我不准别人看见你这个样子。”
“你不是很忙的吗,怎么还有时间看这些霸道总裁电视剧啊?”陈轩轾吐槽归吐槽,还是乖乖地进去洗澡了。
任启航嗖地下了床,从陈轩轾的西装裤裤兜里翻出了手机,没几下功夫就破解了,他快速把他的手机内容拷贝下来,才把手机放回去。
不管陈轩轾还是不是那个陈轩轾,但任启航还是那个任启航,他还是希望能一辈子守护他着,不让他受委屈。
至少,明知道他已经在悬崖边上走路了,他要竭尽全力把他拽回来。
池震想方设法查去查当年姐姐班上的同学的资料,打探他们的人际关系,想知道一些蛛丝马迹,但是时间久远,他又不能动作太大,十几天下来也没有什么消息,他只能先收拾心情,应付好孙崇山这边的任务,再去想其他事情了。
“霆哥,霆哥!着火了!”
正看着账本,忽然下属跑了进来,慌慌张张地说他们公司的后楼梯着火了,池震连忙带人去看,是烧着了一些准备销毁的旧文件,喷光两个灭火筒,火就熄了。
“跟你们说多少次了,文件要先碎掉再烧,不能直接烧!”
“我们没有烧啊……”
“霆哥!前面来了警察,说收到报警有人蓄意中火,要进来搜证!”
“什么?”
池震一下明白了这是圈套,他拿出手机看大堂监控,还好来的不是陆离,也没有刑侦队的伙计,他估计是经济犯罪科的,应该没怎么见过他,于是整理了一下仪容,端起笑脸到大堂去应付了。
“长官好,我叫雷霆,是这里的负责人,”池震笑脸相迎,看到了对方挂在脖子上的证件,“任警官是吧,我们刚刚在处理旧文件,一不小心火烧得厉害了些,让你们误会了,真不好意思。”
“你是这里的负责人?”任启航看了看招牌,他从陈轩轾手机里发现了很多和这个公司有关的资料,但是这个财务公司的法人代表好像不是叫雷霆,“恒福财务……你是总经理吗?”
“什么经理不经理的,就是个打工的嘛。”池震早猜到了对方的套路,“我们的大股东叫陈桂兰,正在桦城郊外陈家村的别墅里安享晚年,她已经不管事了,只管年尾分钱,跑腿的活儿就给我们干了。”
“所以这里的事情都归你管对吗?”任启航道,“就是所有文件都要你签名那种?”
“业务流程都是这样的嘛。”池震见对方来者不善,便想打发人,“任警官,你看我们这边也没有什么财物损失,就不劳烦你们立案了,出警书我们签一下就好了,不妨碍你们工作了……”
“雷经理很熟悉我们的办事程序嘛,连要签出警书也知道。”任启航笑笑,“但循例我们也要去起火现场看看,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这边请。”
池震引任启航到后楼梯去巡了一轮,那些烧得乱七八糟又染满了灭火粉末的旧文件十分狼狈,任启航叫人把文件拿走,池震道,“警官,没有立案侦查,不存在带走证物这个操作吧?”
“……雷经理真的很熟悉法律啊,难道是同行?”
“哪里,就是公司培训得好。”池震笑笑,心想我跟警察扯皮的时候你还没警校毕业呢!,“任警官,如果没什么的话,我们也得回去工作了。”
“好,不打扰你们了。”
任启航没料到有这么一个对手,只能先回去了,他忽然想明白了,陈轩轾是故意让他有机会来查雷霆的。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和孙崇山有什么关系,和陈轩轾又有什么关系?
他发现自己来桦城几个月了,除了安心乐这个大案,就没查到过什么和那个反水的卧底有关的线索,难道他真的搞错了,那个卧底和桦城一点关系也没有?
想起搭档惨死的场面,任启航心里发酸,他叹口气,收拾情绪,返回刑侦局去了。
又一周过去了,池震整理好这个月的账本,准备到陈家村去找孙崇山——自从陈鸥被捉,孙崇山就说自己身体不好想去郊外修养一下,搬到了陈鸥的老家陈家村去。
其实池震觉得孙崇山是那种老派的江湖人,他可以心狠手辣,可以卑鄙狡诈,但一旦认定了哪个人是他的兄弟,他是真的能做到两肋插刀的。
桦城地处热带,农业以热带水果为主,陈家村里也是漫山遍野的果树,五月过后过,已经花落果熟,满村生香,池震开着车进村去,一路上看见不少红毛丹和莲雾,红彤彤地挂满枝头,甚是好看。
开到半路,却有村民拦下了他,原来前方有果树倒塌,不能开车过去,池震感谢了他们,便下车步行过去。
走了两步,池震忽然停下来了,他抬头远望,那些果子都熟了,不少果实都掉到了地上,被车子碾压成了糊糊。
可是却没有工人摘果子,池震初中的时候就打过零工摘过果子,果子成熟的时候果园老板都会争分夺秒地把果子采摘下来运到市场去,怎么今天天气那么好,却没有人上工?
他又看了看那个拦住他的村民,为什么他把他叫住以后就走了,难道不是该守住路口,告诉每个开车过来的村民吗?
池震在这么久的人生里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万事小心”,还有不到一百米就到孙崇山的住所了,但他还是打了个电话给他,说自己今天不舒服,改天再来。
“怎么样,山哥,我没骗你吧?”孙崇山挂了雷霆的电话,在他对面喝功夫茶的陈轩轾便道,“安心乐起来得快掉下去也快,除了给警察送人头,我想不到别的道理,现在恒福也有警察过来了,你说谁那么大胆在恒福放火呢,不就是找个借口嘛?”
孙崇山还是沉默不语,他心里虽然也有点起疑,但是雷霆的确不是卧底,他已经让老大查过了,就算他做了手脚把陈鸥害了,也像是他为了上位而把他信任的陈鸥搞进监狱,好让他更倚重他,而有警察去查恒福也不是什么大事,哪家财务公司没被警察找过岔?
“山哥,我知道你重情义,但是有时候这会成为你的死穴。”陈轩轾只能出杀手锏了,他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却是一则过期的通缉令,照片上的人只不过比雷霆胖了点,嘴角多了颗痣,但名字却是叫“池震”,“老板没在警察系统里查到他,因为他不是正规通过考试进入刑侦局的;这是陈国文在牢里写的自白,被我拿走了,你可以看看,他明确提到了这个池震是他和董令其各怀鬼胎而安插进刑侦局的,但是后来他不知道怎么了就反水了,把陈国文跟董令其都搞死了。虽然后来出了讣告,但我完全有理由怀疑那是警方给他安排的假死,目的就是为了混到你身边,去救出真正的貔貅。”
孙崇山盯着那份档案,脸色涨得通红,他拿起电话来只说了三个字“留活口”,陈轩轾弯着嘴角似笑不笑,起身告辞了。
池震,卧底这工作可不是那么好干的,随时要赔上性命。
100
陆离在两周前收到了李力行的电话,然后过了没几天,就收到了一个包裹,里面只有一个通讯录为空的老人手机。
“任何时候这个手机响,三下以内你必须要接。”李力行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好像在防止别人听见,“接了以后不要说话,敲三下话筒就挂,两短一长,然后对方会给你发地址,无论你在哪里都要马上去接应他。”
陆离听出来这是什么意思了,“为什么你要把一个卧底交给我?我没有做过别人的handler,我做不了的!”
“我身边没有人可以做这个事情!”李力行说的“我身边”,意味着他在皇家警署里也开始收到了限制,陆离不禁疑惑这个貔貅是有多大权力,居然能够让皇家警署的副署长也身不由己,“陆离,如果电话不响,你就什么都不要做,不要试图去找这个卧底,这只会把他陷入不利;但是,如果它响了,那你就是他最后的生还机会!”
陆离焦急道,“我不是推卸责任,但是我自己的情绪……我担心我会害了他!”
“陆离,你想想,最后池震在列车上的时候,他在等什么?”李力行的话正中红心,“我知道你一定想马上跑去救他,如果你知道他身处险境,你一定会拼了命去救他。现在我再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可以在别人有生命危险时第一时间赶到,你难道不想要这样的机会吗?”
“……你们这些当官的都会忽悠人。”从前李力行说他和池震像,陆离还没感觉,现在他发现了的确如此,他们都懂得挖掘人心最脆弱黑暗的一面加以利用,陆离无法抗拒这个“再一次机会”,无奈地签收了这份快递。
起初他还很紧张,生怕他下一秒就响,但过了十几天,除了给手机充电以外,陆离都快忘记它了,他想这是好事,说明那个卧底现在还是安全的。
不过话说回来,那是个什么卧底,在执行什么任务呢?
陆离这天正在审问一个把自己老婆打得不省人事在医院抢救的瘾君子,对方哭丧着脸在口供上签名时,衣兜里一阵震动,吓得他一个激灵,他一脚踹开那个瘾君子,飞快按了接听,敲了两短三长后,不等对方回复信息就飞奔去取车。
“桦城三里溪陈家村果园”,陆离发动车子时对方就发了地址过来,他看到“陈家村”就激起了满身鸡皮疙瘩:果然是孙崇山!李力行你这只老狐狸!明明就派人去查孙崇山了,还给我装糊涂!
陆离一拍方向盘,飞快往陈家村开去。
池震一挂掉电话就已经飞快往自己的车子跑过去,但没过三分钟,忽然冒出了满山满地明显不是淳朴村民的青年男子,虽然他们没拿武器,但个个健步如飞,车子在乡村泥地开不快,池震眼看就要被他们围困起来,果断选择弃车,跳下车就往果园深处跑,园里果树繁密,岔路众多,池震左闪右躲,竟也躲开了大部分的人,但还是有熟悉地形的村民吊在他身后,后来更是开始了在前头堵截,池震看实在躲不下去了,抄起一根打果子的竹竿左推右搡,冲出了包围圈,没命地往果园外跑。
众人碍于“留活口”的命令没上武器,但也不是有耐性好脾气的人,池震狡猾得跟泥鳅似的,还打伤了他们的兄弟,带头的人吼了一声“不打死就行!”,众人便红了眼扯着嗓子叫喊追。
池震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见到村口的小卖店了,正要打电话报警,一棍子就打了下来,把电话机砸烂了,池震左闪右避,被人打翻在地上,他顺手把身边的一个报摊掀翻,抄起放报纸的木板往那些人身上招呼,成功逼退几个人以后,他便把木板往追兵堆里一扔,众人把木板推开后,却不见了池震的踪影,他们兵分两路,一路人顺着路到村外追赶,一路人回村里地毯式搜刮。
听到头上的脚步声远去了,躲在小卖店门楼下的池震才松了口气——这小卖店建在一个斜坡上,为了建房子打了一个木板子做的平台,平台下正好有半米高的空隙,从地面上看很难发现,池震是刚进村子时在这里买水,看见店主从那里把自己家小孩揪出来才发现的。
池震播了李力行给他的救命电话,发送了地址后,又等了好一会,才探出一点点目光去看路面的情况。
却见六个人仍然在村口徘徊,他们虽然只是做个看守,但也的确把池震困住了。
待得越久越危险,要是他们把村子里翻了一遍还找不到他,回到这小店集合,难保他们不会想到这个地方。
“唉,你们在我店门前干什么啊?”忽然,把小孩送回了家的店主骑着摩托车回来了,他摘下头盔,把摩托车随意停在一边,便赶过去问那班人,“华子,你们干什么呢,都围在这里,我怎么做生意啊?”
“强哥,我们就等个人,你做你的生意,我们……”
正说话,就走过来一个穿着短衣短裙的村女,她一看见那六个青年男子,吓得赶紧掉头就回村去了,那个叫华子的当即闭了嘴,哈哈地赔笑。
“去去去,你们都给我边上去等!”店主没好气地把这些流氓赶到一边去,池震瞄准机会,嗖地窜了出去,跨上摩托便跑,那几个马上就发现了,追赶之余,抄起小卖店门口的玻璃瓶便往池震砸去。
还好池震早有所料,没上车就把头盔戴上了,他背上挨了两个啤酒瓶,碎裂的玻璃扎了他好几个伤口,但他只管扭尽油门往村外逃,无暇顾及啤酒淋到伤口那炽烈的痛。
“拦下他!”
在村外搜查池震的人都围堵了过来,他们专门往摩托车的车轮扔竹竿,又拉起了绳子阻拦,池震闪避不及,车轮被一道横杆卡住了,连人带车抄翻在地上,他打了好几个滚掉下了村外的农田,要不是有头盔护着,只怕脑袋已经被田地里的石头砸穿了。
追兵迅速下田去捉池震,池震挣扎起来想跑,但他实在晕得厉害,没走几步就摔在了地上,被人拖着腿脚拉到了田埂上。
“跑啊,不是很会跑嘛!”华子抄起一根棍子猛砸向池震头上,他们没把他的头盔摘掉,“山哥说留你活口,我就给你条生路,我给你戴着头盔,先挨个十棍八棍,再送去给山哥!”
池震耳朵轰隆隆直响,第二棍打下来时他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接着他就站不起来了,围着他的人你一脚我一脚,把他当滚地葫芦踢,还专门踢他的头,池震鼻子都流出血了,他呼吸都不畅顺,他想把头盔摘下来,但华子反而勒紧了他的带子,扼着他的喉咙大声叫骂。
他们在说什么?池震竭力想保持清醒,但他已经透不过气了,他徒劳地扒着华子的手,呼出的白气蒙住了头盔的护目镜,他什么都看不见了……
就在池震快要失去意识时,忽然听到了急速的刹车声,钳制着他的力度消失了,围着他的人也快速散开了,他跌倒在地上,朦胧间看见他们都跑到了另一个方向,好像在和什么人打架。
池震觉得自己被揍出幻觉来了,他觉得那个被围攻的人好像陆离,体型,身手,打架的狠劲,无一不像。
想什么呢,他怎么会来救他呢?
但只是这么一个关于陆离的念头闪过,已经支持起他重新振作的力气,他硬咬着牙关,撑起身体,往那人开来的车子爬过去。
“捉雷霆!”
华子发现来人如此凶猛,决定放弃解决这人的念头,他们只是要捉雷霆而已,犯不着和这人较劲,他一边让几个身手好的兄弟缠住陆离,一边就去捉受伤的雷霆。
池震光是逃跑就没力气了,勉强挣扎了两下又被人逮住了,华子眼明手快,一把匕首扎进了陆离的车子轮胎上,让他们无法再驾车逃跑
陆离见势不妙,双拳难敌四手,而他深知当叛徒被□□捉回去了有多惨,于是他大吼一声,下了狠手把缠住他的几个人当场打晕,便拔出枪来往天上放了一枪!
众人都被枪声摄住了,陆离趁机冲过去把池震抢了过来,孙崇山的手下忌惮手枪,却也不肯轻易散去,他们组成了一个圈包围着他们,谁都不进一步。
“你就二十发子弹,我们不止二十个人……”
“那你们哪二十个人想当英雄给被人开路的就上来啊!”陆离激动得嗓子都劈了,他一手扶着池震一手擎枪威胁众人,“我看看谁想领安家费!”
“……上啊!你们给我上!”
孟子坤说得对,这些人要是能够放下计算合作,就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他们都不是磊落光明的人,谁都不想自己成了枪下亡魂而同伴就踏过他的尸体去领功,一时谁都不听华子的怂恿了,反而一步步往后退缩。
“上车!”陆离瞄到了倾倒在路边的摩托,他带着池震一步一步挪到了摩托车边上,把池震推上后座,便一步跨上,飞快冲到了村外的马路上!
众人依旧追赶了一段路,才彻底被陆离抛下了,但他不敢松懈,生怕他们会转头找车子追赶,便开尽了马力一路飞驰,直过了好几个岔道,才往桦城繁华的海滨码头驶去。
一路飞驰的摩托车终于燃尽了汽油,陆离把车子扔到草丛里藏好,才扶着那个受伤的卧底躲到一个灯塔下。
“兄弟你挺着,这里附近就是水警总部,他们应该不敢追过来。”陆离扶他坐下,摸到了他背上血淋淋的一片,“我这就打电话回局里!……我先帮你把头盔摘了吧?”
陆离见对方点头,便凑过去把那勒进肉里的头盔带子松开,他两手托着被打得有些变形了的头盔,把它从这兄弟的头上挪开——
陆离举着头盔,手呆在了半空,他的眼睛越瞪越大,嘴唇越抿越紧,接着他便像一个雕塑一样,直直往后一倒,跌坐在沙子上。
池震擦了擦鼻血,露出一个疲倦的笑,“你好啊,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