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忠犬少年》云舒兰

5、第 5 章

　　离交卷时间还有四十分钟，迟妍正在做最后一遍检查。

　　教学楼的另一边，陈朔因为感冒严重导致虚脱昏迷，被人从考场送到了医务室，随后，又被闻讯赶至的父母送去医院，缺考两门。

　　一天紧张的考试结束后，迟妍才听说这件事情。她内疚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早就在校门外等着。

　　终于，她在向前涌动的学生群中看到了陈朔。

　　陈朔原本正和同学有说有笑，发现迟妍站在校门口，他立刻加快车速冲到跟前。

　　他看上去有些憔悴，泪沟都显出来了，也不知擤过多少次鼻涕，鼻头泛红发干，鼻翼上全是碎皮。可是一看到迟妍，他的笑容就像向日葵般灿烂盛开。

　　“迟妍，你怎么了？忘戴校徽还是胸牌了？”

　　听着他浓重的鼻音，迟妍感到很抱歉，“你还好吗？”

　　“我？挺好的啊，就是有点小感冒。”陈朔笑着回答，“我睡觉爱踢被子，又不爱关窗户，而且每天都要洗澡……”

　　“对不起。”迟妍知道他这是在故意找理由宽慰她，心里更觉得内疚。

　　陈朔一愣，摸摸后脑勺，笑着宽慰她，“医生说了，我没事儿，还有一瓶头孢在医务室吊完就行。学校这边我爸妈已经沟通好了，今天下午补考。放心吧。”

　　听他这样说，迟妍这才稍感安慰。

　　陈朔吸了吸鼻子，从口袋里掏出纸巾，跟迟妍打声招呼，扭过脸去擤鼻涕。这一擤，他鼻子显得更干更红了，好像随时都会裂一道口子。

　　“你用这个擦擦吧，没事儿就擦，会舒服点。”迟妍从书包里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美加净护手霜递给他，又对他说，“下午加油。”说完，转身没入学生群中。

　　陈朔宝贝地把护手霜捧在手里，看了又看，呵呵傻笑。

　　“同学，再不进来你就迟到了。”值日生提醒陈朔。

　　陈朔这才如梦初醒，推着车欢快地跑进校园，身姿轻盈得像要飞起来——如果屁股不那么痛的话。

　　课间，陈朔打开迟妍的美加净，只是凑近了闻，根本舍不得用。这个味道他太熟悉了，和迟妍围巾上的一模一样，淡淡的，清雅中又带着一丝甜蜜，也和迟妍眉眼间的气质一样。

　　“不是面霜……是护手霜……”他喃喃自语，兀自发笑。

　　“我靠，你怎么笑得如此淫/荡？”同桌刘蒙上完厕所回来，斜眼看他，贼笑着露出两枚兔牙，凑近了低语，“有好东西赶紧分享。”

　　陈朔扫了他一眼，说：“流氓兔，你以为我是你啊？老夫劝你早日收肾，回头是岸。”

　　“切，苦海无涯，我辈自当扬帆勇闯。反正我也考不上大学，我都想好了，毕业就开家音像店。”刘蒙满不在乎地说。

　　“挺好，我一直觉得考大学不是人生唯一的出路。”

　　“就喜欢你这么接地气的学霸，这话我一定给你推广推广。”

　　“但——是目前最优、最公平的出路。”陈朔话锋一转。

　　刘蒙最烦别人讲道理，伸手去抢陈朔手上的美加净。

　　陈朔马上往后一让，瞪着他。

　　“我洗手了！”刘蒙摊着干巴巴的手睁眼说瞎话。

　　“不行。”陈朔拒绝得很干脆。

　　“哎呀给我蹭蹭手气呗，至少下次能及格一门儿吧？”

　　“不、行。”

　　刘蒙眯起眼睛打量陈朔，说：“迟妍的吧？”

　　陈朔一愣，“你怎么知道？”

　　“我看见了呀，早上在校门口跟演琼瑶剧似的。对不起，我没事儿，你用这个擦擦吧——”刘蒙捏起嗓子模仿电视剧里痴男怨女的口吻。

　　陈朔上前来捂他的嘴，“你少胡说。”

　　“你敢说你不喜欢迟妍，不是因为迟妍才死活要转到1班去？”刘蒙胸有成竹地咧开嘴角。

　　陈朔脸一红，“你说我可以，别扯迟妍。”

　　“不是那我就不懂了，你当初转学的时候干嘛不直接去1班，非得死乞白赖往咱们班挤？”

　　陈朔眯了眯眼睛，“秘密。”

　　“行行行，”刘蒙哼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放心吧，哥儿们不是那种大嘴巴的人，那个——课后作业借我抄抄呗。”说完，他手臂一伸，顺势把陈朔的物理课本拿走了。

　　陈朔把护手霜收进校服口袋里，想起迟妍关心的眼神，笑意又忍不住爬上嘴角。

　　下午完成补考后，考虑到陈朔的身体还未痊愈，蒋娟特别准许他不上晚自习，直接回家休息。

　　陈朔骑着车经过学校附近的柳荫湖。正是黄昏，夕阳映照在湖面上，瑰丽的天空和绚丽的湖光构成了一幅颇为梦幻的画面。

　　他把车停在柳树下，倚着湖畔的栏杆细细欣赏。

　　他忽然觉得，夕阳和迟妍的围巾是一样的橘色。这样一联想，此刻的夕阳仿佛都有了淡淡的护手霜的清香。

　　陈朔从口袋里掏出迟妍的美加净，包装上的小字儿他现在都能倒背如流了。

　　“思春呢？”

　　猝不及防，陈朔的肩膀被人猛拍了一把。他手不自觉一松，护手霜顺势滑落。他马上伸长手臂去追，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落在栏杆下的浅泥滩上。

　　陈朔气得瞪了来人一眼。

　　刘蒙见他真的生气了，连忙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陈朔懒得和他理论，身手矫健地翻过栏杆，跳到浅泥滩的茅草堆上，踩着一丛丛茅草往前走。

　　“你小心啊，这烂泥吃鞋子，拔不出来的！”刘蒙冲他喊道。

　　陈朔当然知道这个，但他还是有些心急，眼看着护手霜就在眼前了，他高兴之余一脚踩歪，从茅草上滑了下去，乌黑的烂泥顿时包裹住他的鞋沿，溅起的泥水弄脏了他的校服。

　　他没有太在意，蹲下去把护手霜捡起来，还不忘在水里洗了洗，用校服擦干，这才用力把脚拔/出来，回到岸上。

　　“陈朔，就是一瓶护手霜，你至于吗？”看着他脏兮兮的狼狈样，刘蒙很是不理解。

　　陈朔把护手霜收进书包里，说：“你又逃课？”

　　“就许你痴情不悔，不许我为爱痴狂？”

　　“你说什么呢？”

　　“陈玲想看超女巡回演唱会，网上已经买不到了，我在贴吧托人搞了两张，现在去付钱。走了。”

　　没走多远，刘蒙又回过头来，说：“别说哥儿们不罩着你，你就跟我一起去，我再跟人商量商量多买两张。现在女生都喜欢超女，迟妍肯定也是啊。你要是送她一张演唱会的票，她肯定高兴。”

　　这话倒是戳中了陈朔，他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不过陈朔没想到，刘蒙说的接头地点是网吧。

　　“进去啊，傻站着干嘛？”刘蒙推了他一把。

　　“穿校服进？”陈朔挑眉。

　　“哟，看不出来，老手哇。这样，我无所谓，你把校服塞书包里。”

　　“我跟你一起，就我一个人脱有什么用？”陈朔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他俩走进网吧，网管和刘蒙很熟，压根儿就不管他们的身份。网吧里到处都能见到超女的宣传海报。

　　刘蒙找到一个正在魔兽世界里忘我战斗的壮实青年，说要拿票。

　　“急什么，我还没打完呢。”青年不耐烦地说，眼皮都没抬一下，忽然脸色一变，在邻座头上猛拍了一下，骂道，“你会不会？cao！”

　　骂完人，他站起来就要走。

　　“杨哥，票。”刘蒙拦住他。

　　“票什么票，老子心情不好，不卖了。”杨哥满脸怒气。

　　“还有救啊，干嘛不打了？”陈朔看着电脑屏幕，一脸从容地说。邻座那个唯唯诺诺的男生才是高手，可惜，这位杨哥是只带不动的菜鸟。

　　他这话让杨哥来了兴致，当即说：“哟，小子口气不小。来，我让你打，赢了，票归你，不要钱。输了，别怪哥哥我手太重。”

　　“四张。”陈朔自信满满。

　　“四张就四张。”杨哥也笃定他赢不了。

　　陈朔把书包交给刘蒙，拉开椅子坐下，迅速进入战斗状态，杀伐果断、技法娴熟……

　　“学校查人啦！”

　　一场鏖战正要接近尾声，突然，网管一句高喊，网吧顿时一阵骚乱。刘蒙拽起陈朔就从后门跑了出去，一路不带喘地跑了四五个公交站台。

　　“体能不错啊小、小伙子。”刘蒙一边喘息，一边冲陈朔竖起大拇指。一起跑了这么远，陈朔只是红了脸颊，呼吸声有点重而已。

　　“票怎么说？”陈朔咽了咽口水润润嗓子，问。

　　“没打完。”

　　“没打完也是我们赢了。”

　　刘蒙哈哈笑起来，说：“真有你的。放心，明天我一定把票弄回来！”

　　陈朔理顺气息，忽然一愣，怔怔地望着刘蒙。

　　刘蒙起初还纳闷呢，随即也明白过来，两人异口同声：“书包！”

　　“流氓兔，你就只顾拿你的书包啊？”陈朔用手扶着脑门，只觉得脑壳疼。

　　刘蒙自我安慰道：“没事儿，网管精着呢，会把包藏起来的。”

　　陈朔干笑一声，对他的智商表示鄙视。

　　“那……回去拿？”刘蒙也有点内疚，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然后做兔子吗？”

　　“什么兔子？”

　　“守株待兔的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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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章尾彩蛋====
“你哪个班的？”迟妍把一个七中的学生堵在厕所。
“我不是你们渭远的。你快让开！”七中学生刚上完大的就遇到学校查人，正急得跳脚呢。
“无所谓，反正都是抓到一块儿集合。”迟妍没有让的意思。
“你有病啊？都说了不是你们渭远的，凭什么拦我？”七中学生气急败坏地低嚷。
“哦，原来你是七中的啊。”迟妍面不改色地看着他，声音陡然提高八度，响彻在整个网吧上空。
被惊动的七中教导主任立刻像雄鹰扑鸡仔一样走过来，把那个男生提溜走了。
迟妍若无其事地走开，两个渭远的值日委员凑在一块窃窃私语。
“迟妍今天怎么这么严格啊？我们不都是自己管自己学校的吗？”一个疑惑不解。
另一个瞥了一眼厕所的垃圾桶，恍然大悟，“可能是因为他用超女海报擦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