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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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们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校园很安静。离音乐教室还有段距离时，迟妍就听到了熟悉的钢琴旋律。
《秋日私语》，她最喜欢钢琴曲。几年前在青春夜未央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她就完全被吸引了。
这段旋律比经典版本还要舒缓一些，弹奏的人像是怕惊醒什么似的，每一个音都轻轻地弹跳，如同猫咪爪子上的肉垫，一下一下柔软地按在心上。临近中午，阳光的温度开始能够被感知，音乐也是温暖的，她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
这温暖，就像陈朔一贯带给她的一样——弹琴的是陈朔吧？
迟妍天忍不住翘起嘴角，和着音乐的节奏走到音乐教室。
钢琴在教室面的高出一截的小平台上，和教室的门处在一条水平线。迟妍站在门口就能看到陈朔弹琴的侧影。
明亮的阳光从教室侧面的窗户投射进来，就像一束追光灯打在陈朔身上，他的头发、眉毛、睫毛，皮肤上细小的绒毛都蒙上了一层透明的金色光晕。他的白色休闲羽绒服在阳光下有反光的错觉，十分耀眼。
最耀眼的是他的双眼。她总是因为这双生机勃勃的眼睛而感受到希望的力量，而此刻，这双眼睛里盛满了温柔，让她想起那首世界名曲《蓝色多瑙河》，浪漫的、闪烁着粼粼波光的水面就在眼前摇曳着，深邃的蓝色河水，轻缓而绵延不绝地在她的指尖穿流……
代替他双眼生命力的是他的双手。黑白分明的琴键有一种整齐的美，不断跃动的十指又诠释着流畅的动感美。以往她很少注意到，原来他的手指修长匀称到连女生都会羡慕。
陈朔知道迟妍来了，故意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但嘴角忍不住的笑意还是出卖了他。
最后一个音符的余音渐渐消失，迟妍还没有从这浪漫的画面中醒过来。
“擦擦口水啦。”陈朔挑眉坏笑。
迟妍下意识在下巴上抹了抹——是干燥的。她微微眯起眼睛盯着陈朔，无声地抗议。
陈朔收敛起不正经的笑容，坐正身体，伸手向她发出邀请，“过来。”
迟妍在他温柔的注视下走过去，走向那片耀眼的光亮，然后在他身边坐下。
“喜欢——？”陈朔把声音压低了些，带了一丝沙哑的质感，就像是被阳光烘热了，饱满而有磁性，弄得迟妍耳朵痒痒的。
“喜欢。”迟妍点点头，总觉得他拖长音这么问有点儿奇怪。
“我啊？”陈朔又轻轻吐出两个字，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迟妍上了当，哭笑不得，出声警告：“陈朔！”
“我还没问完，是你自己抢答的。”陈朔无辜地笑，假装委屈地用肩膀蹭蹭她，“那你不喜欢我咯？”
他问得这么直接，迟妍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故意做出严肃的样子反击：“不喜欢。”
“说谎会长青春痘的。”陈朔吃吃发笑，又一本正经地说。
“为什么？”迟妍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有些好奇。
陈朔再次吃笑，他就是随便说说，她这样认真发问还真是单纯得可爱。他忍不住抬手在她头发上摸一把，“好啦，我们开始吧。”
他端正坐好，轻轻把手搁在琴键上做准备手势，示意迟妍跟着他做。
“这儿？”迟妍尝试着把手放上去。
“往右边移两个白键，对。我们先培养一下感觉，从基础音阶开始。你现在大拇指按着的就是哆。你看，两个黑键连着三个白键，第一个白键就是哆。依次弹过去七个，就是哆来咪法索啦西。”陈朔一边说，一边做演示。
“这样？”迟妍有样学样，生涩地完成了一个音阶的弹奏。
“真棒！”陈朔立刻夸张地鼓掌惊呼，声音变得有些细柔，就像在和孩子说话一样，“那现在我们要难一点咯，从高到低反过来弹一遍，来，跟着我，对，真棒！”
迟妍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这样显得我好像个白痴。”
“那你自己来。”陈朔单手弹出《一闪一闪小星星》头两句旋律，然后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你故意的。”迟妍带着笑意瞪他。他弹得有点快，明显就是在逗她。
陈朔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笑，吃准了她弹不出来。
迟妍也不求他，一挑眉头，凭着短暂的记忆，学着他刚才的指法，断断续续地但准确无误地弹出了第一句。
她停下来，得意地瞥一眼陈朔。陈朔朝她竖起大拇指，努努下巴让她继续。
迟妍弓起手背，又停下了。尽管旋律烂熟于心，可第二句她实在是弹不出来。这感觉就像明知道一道大题的最终答案，却怎么也想不起解题过程一样。
思路和解题一重合，迟妍学霸属性似乎自动被启发，不知不觉陷入思考，打算通过第一句的谱子推演出第二句。
她的眼睛因为思考迸发着光亮，在阳光下像透着光的琥珀。陈朔默默凝视着她认真的侧颜，忽然很羡慕常静，期待着下学期转到1班，要是能和迟妍坐同桌就太好了。
没花多长时间，迟妍就找到了答案，眉尾一扬，微微勾起嘴角，单手按动琴键，把第二句清晰地弹奏出来，还举一反三把剩下的部分全都完成了。虽然不太流畅，但没出一点错。
“哇哦！”陈朔发出夸张的惊叹声，用手掌在她头顶磨蹭，然后张开五指亲昵地抓抓她的头发，“我们家小朋友就是厉害！”
迟妍嫌弃地笑，“喂，谁是小朋友？你正常点儿。”
陈朔皱皱鼻子，双手举在脸颊两边认错。然后，他把手重新放到琴键上，说：“现在咱俩一起完整弹一遍，你跟着我，可以慢一拍。想不想试试？”
“好。”迟妍欣然应允。短短一段旋律的尝试，让她充满了新鲜感和满足感，她想继续，想听到自己亲手弹出来的音乐，从稚嫩到成熟。
虽然几乎微不足道，但这一刻，她真真实实感受到了拥有一个出自真心、渴望实现的目标，感觉是这么好。
陈朔感受到她的快乐，自己的心也轻盈得像要飞起来了。起初，他照顾迟妍的节奏，弹得比较慢，等迟妍逐渐熟练，他便有意识地加快速度，迟妍就有些手忙脚乱了。
“别急，看我的手，跟着我。错了也没事，我们假装不知道，趁钢琴不注意，赶紧重来，它就不会发现了——对，就是这样，你听，完全没影响……”
迟妍全神贯注地盯着陈朔的手指，五指忙碌地跟着他的“语音提示”在琴键上来回“跑”。陈朔的手就像是完美的示范机器，行云流水，她的手却像是被困在玻璃瓶底的无头苍蝇，左右乱撞。
“哎呀，又错了……嗳、不对……呀……”完全沉浸在其中的迟妍下意识抛去了平日里一贯的冷静，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因为频频出错而发出的娇嗔和吃笑。现在的她，就像一个被游戏难住的小女孩，一边跟自己较劲，一边慌乱得可爱。
——就像许多年前，总是因为把芭比娃娃的辫子编得毛毛糙糙而生自己气的小迟妍。
好熟悉。
陈朔痴痴地望着她，恍惚间，这里不再是音乐教室，他们好像一起回到了平安幼儿园外那棵梧桐树下。
忽然，他眼珠滴溜一转，坏笑着悄悄加快弹奏速度，故意惹她出错发急，一边还把语速放得更慢了，让她耳朵跟不上手，一心无法二用。
“你还说听不出来，我就是聋子也听出来了，这都乱成一锅粥了。”迟妍的手指都快打架了，一连按了一长串错音，蓦地停下，转过脸来冲陈朔埋怨。
陈朔来不及收回坏笑，被逮了个正着。
“你有意的！”迟妍又好气又好笑，伸手要打他。
陈朔左右闪躲两下，很轻易就抓住了她的手。
迟妍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想把手抽回去。谁知她刚一用力，陈朔就握着她的手朝自己方向拉了一把。
她还没反应过来，陈朔的眼睛就在眼前无限放大，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瞳孔中的自己。陈朔眨眼的时候，长长的睫毛甚至能在她脸上扇风。
他们的鼻尖若即若离地靠在一起，交织的呼吸似乎把彼此脸上的绒毛都吹拂得立起来了，一圈圈酥/麻的微电流似的感觉从脸颊像全身蔓延，如同一种神奇的毒药，封闭了在这一刻显得多余的感官感受，听不到四周的声响，感受不到从门口透进来的风，只有彼此砰砰的心跳声和交叠在一起出汗的手掌才是真实的。
迟妍喜欢秋天不喜欢夏天，就是讨厌浑身汗涔涔、黏腻腻的感觉，但是现在，掌心的粘腻带给她的却只有一阵一阵的心悸，像是有人在两人手掌间撒了跳跳糖，每一寸皮肤都在轻轻地战栗。
嘴唇似乎也发烧了，迟妍下意识舔了舔。
陈朔心跳又一阵加快，着了魔似的盯着她湿/润的嘴唇，干咽一下，脑子里渐渐一片空白，只剩一个意念，指引着他缓慢但坚定地朝迟妍的嘴唇靠过去……
作者有话说第36章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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