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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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迟妍倒吸一口凉气，本能地想去捂腿，却被两个小太妹上前架得死死的。
“找错人了吧你们！”迟妍疼得眼冒金星，不解而愤怒地嚷起来。
孙敏冷笑一声，点着迟妍的脸颊说：“找的就是你。小贱货！”
“你嘴巴放干净点！”迟妍怒目而视，额头青筋微微突显。
孙敏忽然欺身上前，一脚踩在墙角的一滩污水里，水花发出“啪”的一声响。她用双手薅住迟妍的头发，恶狠狠地揉扯一番，末了，高高扬起手，重重地甩了迟妍一巴掌。
“呜——”一阵尖锐的耳鸣袭来，迟妍眼前一黑，向一边倒下去。
“以后离周磊远点儿！”孙敏以命令的口吻说，然后招呼同伴离开，架着迟妍的两个人当即松手，任凭她倒在污水里。
迟妍用手臂力量支起身子，在嘴巴里舔了舔辣痛的脸颊，闭上眼睛缓了缓，耳边这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小声的嘀咕像水里翻上来的泡泡，还没听清就破了，听不见了。
“敏姐，我说的没错吧？像她这种好学生，肯定每天早早就会来学校，瞧，等着了吧？”
“记你一功。啧，还是打轻了，他妈的，害我懒觉都没睡成……”
出巷子后没多久，她们撞到了一个中年女人。因为对方容貌太过出众，孙敏原本锱铢必较的性子居然没起来，没作声就走了。
过了好一会儿，迟妍觉得好点了，手脚并用爬起来，把歪在背后的书包背好，又试图把身上沾到的脏污清理掉，但没有成功。
她不经意间从那滩污水的倒影中看到自己，顶着鸡窝一样杂乱的头发，狼狈不堪。她抬手扯下皮筋，整理头发重新把马尾扎起来。脸颊还在发麻，随着手指勾动皮筋的力道，一圈一圈扯着脸皮发疼。刚才被踢中的右腿也在隐隐作痛。
迟妍撩起校服裤腿，发现被踢到的地方已经红得泛青紫色了，肿得很明显。她叹了口气，放下裤腿，站起身扶着墙一跛一跛地往前走，眉头紧皱在一起。
果然又是周磊惹的祸事。不过，什么叫离周磊远点？难道她们以为她和周磊……太可笑了，真是太可笑了。
迟妍发出带着叹息的哼笑，嘴角满是讥诮。
“妍妍？”
耳边忽然响起一把声音，虽然带着一丝怯意和不确定，但那刻骨的熟悉让迟妍整个人都僵住了，垂下的头像是被固定住了，怎么都抬不起来。
“妍妍。”声音变得更轻了，颤抖着，近在咫尺，但在迟妍听来，却像是从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的。
“是妍妍吗？”那个声音更颤抖了，带了哽咽。
随即，一双手紧紧握住了迟妍的两只胳膊，她忽然有了力气，慢慢抬起头来，迎上来人的脸。一瞬间，她的双眼便噙满了泪水。
这张脸，让她魂萦梦绕了六年。
看到迟妍脸颊红肿，还残留着五指印，李桦目光一紧，心疼地想去抚摸，又怕弄疼迟妍，手在半空犹豫了很久，落在迟妍肩膀上。
“我以为我看错了……我看着像你我就追过来、我……太过分了！她们凭什么打人！”李桦急得手足无措，拉着迟妍前前后后地检查，不住地问，“还有哪里伤着了？啊？妍妍，你说话呀！哪里疼啊？快告诉妈妈！”
迟妍还沉浸在巨大冲击带来的放空中，只是掉眼泪，说不出话来。
“不行！不能让她们跑了！”说着，李桦扭头就往巷子外面冲。
迟妍猛然惊醒，本能地一把攥住了李桦的手，好像一松手妈妈就会消失了一样。
李桦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拉着迟妍说：“走，妍妍，妈带你去医院！”
这当儿，陈朔骑着山地车经过，看到迟妍被一个陌生女人扶着，状态不是很好的样子。他感到不对劲，马上把车蹬了过去，拦在两人跟前。
他先警惕地看了一眼那个女人，隐约有些眼熟的样子。然后，他直接询问迟妍，“迟妍，你这是怎么了？她是谁啊？”
迟妍动了动嘴巴，却没说话。她在等妈妈开口。
感受到陈朔的敌意，李桦连忙解释，“你是妍妍的同学吧？我是她……”顿了片刻，在尴尬的叹气声中带出了很轻的两个字，“亲戚。”
瞬间，迟妍心里什么东西大块大块塌下来，面如死灰。
“迟妍？”陈朔叫了迟妍一声，语带求证。
迟妍深深吸了一口气，小声请求陈朔，“陈朔，麻烦你帮我跟钱老师请个假，我家里有点事。我的车也麻烦你处理一下好吗？”
陈朔心里奇怪得很，还想问什么，被迟妍一句“谢谢”堵了回去，只好一脸蒙地答应了，目送迟妍上了路边的一辆银色威驰。很快，车子就开远了。
重逢的情绪高峰过去之后，车上的母女之间洋溢着一种无法解释的尴尬和沉闷。李桦看着前面的路况，迟妍扭头望着窗外，彼此都会忍不住瞥一眼，却又总是碰不到一起。
良久，李桦饱含内疚地向迟妍道歉，“妍妍，对不起啊，刚才……”她想不到合适的解释，愣了好久，哽咽着说，“妈妈不是故意的。”
迟妍眉头一颤，紧闭的嘴唇抿得更用力了。
“妍妍，你能告诉妈妈发生什么了吗？”
“跟你有关系吗，阿姨？”
迟妍一声阿姨让李桦心如刀割，说不出话来。
“停车。”迟妍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妍妍……”
“停车！”
“呲——”车子刚刚停稳，迟妍就冲了下去，头也不回，微微跛着脚，越走越快。
“妍妍、妍妍！”李桦急匆匆地追在后面，高跟鞋让她快不起来。
“呀！”追得太急，李桦崴了一下脚，鞋跟的哒哒声开始一下轻一下重。
迟妍终究还是妥协了，停下来，背对李桦站着，用手背把眼泪抹了。
“妍妍。”李桦停在离迟妍一米左右的距离，不敢靠近，试着叫她的名字。
迟妍倏地转过身来，冲着李桦嚷道：“你别叫我！你是谁啊，干嘛跟着我，我们认识吗？”
“妍妍……”李桦被她嚷得心都在震动，眼眶红得厉害。
“哦，我忘了，我们是亲戚，当然认识了。”迟妍讥讽地发出咯咯的笑声，逼问李桦，“那我们是什么亲戚啊？姨妈、姑妈还是舅妈？反正不是妈妈就对了。”
“妍妍，不要这样。”李桦的心缩成了一团，疼极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迟妍的眼神像刀一样冰冷。
“我……我跟朋友约好了送点东西过来，她就住在渭远附近，要赶飞机去外地……”
“所以你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来找我对吗？”迟妍打断她，满脸绝望和伤心。
“不是的！我……”
“你早就回来了不是吗？”
李桦惊讶地瞪圆了美丽的眼睛，断断续续地说：“你、你看见了？”
“对，我看见了。”迟妍流着泪点头，“蛋糕是买给孩子的吧？买给你的孩子的吧！”
“你也是我的孩子啊妍妍！”
“你说这话不觉得可笑吗？谁刚刚才说我们只是亲戚？你知道这六年我是怎么过来的、我爸又是怎么过来的吗？你知道什么叫活死人吗？你知道明明有亲人却像孤儿一样活着的滋味吗？！”
“对不起，妍妍对不起，对不起……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你和你爸长得太像了，一看到你，我、我就想起以前那些痛苦的回忆，我！对不起……”
迟妍从喉咙里滚出一串冷笑声，摇着头叹息，“你们大人太自私了。你痛苦，所以抛弃我；我爸痛苦，所以无视我，但我做错了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你没错、你没错妍妍，都是我们的错！”李桦上前一步，又胆怯地停下。
“你是怕我爸知道你回来了才不敢承认你是我妈，还是你那个新家不让？”迟妍问这个问题，是给李桦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她真的是不得已，如果那个新家的压力不可抗拒……
李桦欲言又止，什么也没说出来。她的态度在迟妍伤痕累累的心上又划上了一刀。
“我不想再见到你。”迟妍喉咙发紧，挤出这破碎的句话。她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把李桦远远地甩在了原地。
李桦泪眼婆娑地望着车子远去，捂住心口，俯下身去，呜咽出声。
迟妍缩在车后座上，把头埋在双手掌心，双肩随着抽泣声剧烈颤动。
原来重逢的意义，就是相见不如不见。
“小姑娘，你要去哪儿啊？”司机师傅一脸同情地问，见迟妍不回答，又说，“那我就随便转转，你想好了再告诉我。”说完，他把计价表暂停了，又给迟妍递了一大包纸巾。
也不知哭了多久，迟妍慢慢平复下来。她望向窗外，车子上了外环，远处的山绵延着，灰白的天空飘着一朵硕大的烟灰色孤云。
“要下雨了。”课堂上，陈朔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喃喃自语。
迟妍到底去哪儿了？为什么那个女人……他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
他慢慢伏在桌上，双眼垂下来，浓密的睫毛在脸上印上淡淡的影子，却没能挡住他眼底的疑惑。
记忆里的某个盲点突然被点亮，他刷地瞪大双眼，一下子坐正了，膝盖顶到了桌子，发出“砰”的声响。
生物老师和同学们一起向他投来疑问的目光，他完全没意识到，好像跟周围的世界隔离了似的。
那个女人他真的见过！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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