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店真的只卖茶》占盏

5、旧梦

　　这一夜，简宁做了一个梦，梦见她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那个小村庄。

　　母亲又用鞭子抽打我了，真的好疼，鞭鞭入肉，血开始流了出来，越流越多，红色的血液就快要把我给浸透了。

　　看着母亲披头散发，眼里看我如同看仇人般，口中还咒骂着我是扫把星，丧门星……

　　突然，画面一转，自己的脸变成了今晚那小女童的模样，小女童的母亲牵着她，眼神慈爱，温柔地叫她囡囡～

　　不，不对！她的母亲怎么会叫她囡囡呢？

　　那张视她如仇人的脸又浮现了出来，简宁被惊醒了！

　　瞪大了眼睛，胸口起伏不断，她坐起了身，黑暗将她给紧紧包围，让她一时不知自己此时身处何地。

　　赶紧动手脱掉了上衣，她低头往右肩膀处看，入眼的是一条形状丑陋的鞭疤，沿着肩膀到手臂处，弯弯曲曲的像一条大虫般。

　　真没想这一张完美无瑕的脸蛋下，身子里竟藏着一条这么恐怖的东西，令人见着生畏。

　　简宁抬手拂上了这条疤痕，样子就像松了一口气般。还好，还好她长大了，也已经逃离那个地方了……

　　她有时真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不幸的人了，竟让她摊上了一个恨自己亲生女儿的母亲。

　　日常非骂即打，缘由是她的脸，不，只是她的轮廓长得像她父亲。

　　可她又何其无辜呢？如若这般，当初为什么要生下她？

　　抛弃母亲的，是她的父亲，又不是她，为什么要折磨她呢？

　　可，母亲恨她长得像父亲，却又不许她自毁容颜，就连每次抽打她的时候，都尽量的避开了她的脸，打在了她的身上。

　　记得有一次在炒菜的时候，她一不小心被热油星子溅到脸上时，母亲很着急地用冷水帮她擦掉，动作轻柔，擦了又擦，然后再帮她上药膏，生怕她的脸上会留疤。

　　真没想，母亲恨她的父亲，可却又要看着她的脸来做念想，还真是……变态啊。

　　肩上这疤，是她被打得最狠的一次了，只因别人提起了她的父亲，母亲就像忆起什么似的，便把鞭子一下，一下的往这肩上打。

　　打得皮开肉绽的，要不是邻居的人闻声赶了过来，她那天，估计会被打死吧……

　　后来，她渐渐长大了，也知道凡事要是顺着母亲的心意来，那她的日子就能好过不少。

　　小心翼翼地护着这脸蛋，认认真真，虚心地向母亲请教茶的文化和知识，识茶认茶泡茶，终于，把本事都学熟了，学精了，母亲倒也就去了。

　　母亲离开得突然，这让简宁一时有些接受不了。她想，难道这是上天在可怜她，不舍她的下半生都葬送在母亲的手上？

　　其实，她的母亲也并不是一无是处的，至少她还留给她这一张脸蛋，还有一副泡茶的好手艺……

　　至于童年母亲给她带来的伤害，也伴随着她的离开一同离开了，现在，她是独身一人，无依无靠地在这个世上。

　　一声鸡鸣将简宁从回忆里拉了出来，感觉到那伤口受凉而发出的刺痛感时，她赶忙将上衣给穿好了。

　　昨夜酒喝多了，再加上这一夜根本就没睡多少个时辰，又还做上了让她感到不愉快的噩梦，这头昏沉沉的，还真是难受。

　　也怪这个酒，要不是酒喝多了，怎么会梦见她不曾梦到过的母亲呢？

　　至于她为什么会去喝酒？

　　嗯……归根结底，是因为那多赚的茶钱，而那茶钱，是单将军给的。

　　单将军？！糟了，昨晚自己，似乎跟他打过交道呢！

　　貌似自己还……出口不逊，态度极差吧？

　　额，这就尴尬了。记得他可是唤她老板娘的，也就是说他是认得出自己的？

　　而自己，自己在他问认不认得出他时，好像是给否定的答案吧……

　　唉，怎么就那么巧呢？这夜深去喝个酒，竟还能碰上将军了！

　　都说这京城底下掉了块招牌，随随便便砸到的人都有可能是当官的或是权贵，这话说得可一点儿都不夸张。

　　出门喝酒碰到了将军，经常来店里喝茶，面容和善爱笑的客人竟与将军是好友！

　　想想，能与将军这种职位当好友的人，要么是权力相当，要么就是财富相当。

　　不过，以简宁的猜测，她更倾向于前者。

　　她现在还真是好奇，在她店里喝茶的这些客人们，背后都有可能是个什么身份呢？

　　民不与商斗，商不与官斗，简宁倒是真心希望，像王公子与单将军这种身份的，还是少点在茶馆出现的好，毕竟小庙可容不了他们这些大佛。

　　可腿长在他们的身上，自己也总不能在店门口写着，当官的请勿进吧？

　　呵呵，这不是明摆着想早些翘辫子吗？

　　越想越离谱，简宁失笑地摇了摇头，起身换衣洗漱，描眉画眼。看来今天得多花点胭脂了，不然这憔悴的面容，可遮不住。

　　昨夜已是梦一场，新的一天已经开始了，打开茶馆的大门，简宁首先是泡上一壶普洱润喉，这普洱味正回甘，实属好货。

　　还没等她收拾桌椅呢，店小二阿青就来了。只见他手脚麻利地将桌椅都摆放好，全部都擦了一遍，倒也是勤快。

　　“欸对了老板娘，这是我媳妇儿早上做的包子，她让我给你带几个尝尝。”阿青把一个油纸包得鼓鼓囊囊的东西递给了简宁。

　　简宁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用了阿青，替我谢谢你媳妇呀，来这里这么久了，老是吃你们的东西不好。”

　　“没事的老板娘，要不是你当初招呼我来这做工，我现在都还不知道去哪找道赚钱养孩子呢，你就收下吧，我先去忙了。”

　　说着阿青便把那包子放在了前台上，然后便匆匆地跑去仓库那里忙了起来。

　　那包子的香气扑鼻，一阵一阵地勾引着简宁，像是在说着：来呀，来吃我呀～

　　终于，她还是受不住诱惑地拆开油纸，拿着一个包子吃了起来。

　　阿青的媳妇做包子就是好吃，松软可口，很有筋道，若不是她有了孩子在身，自己出外摆个小摊生意应该不错。

　　阿青也很勤快，只是之前跟错了老板，若不是当初去饭馆吃饭有幸碰到了，不然还真不知道去哪找这么好的伙计。

　　看吧……上天还是挺眷顾我的吧，看这每天还有免费的早餐吃。

　　想到这，她的心情倒是变美了起来，突然，有一道男声响起：“哎哟，心情挺好的嘛。”

　　这声音，简宁连头都不用回便知道是谁了，招呼都不想跟他打，自顾自的继续吃着包子。

　　钟白荣倒也不跟她计较，自己动手拿着那多余的包子便咬了一口。

　　简宁看着就炸毛了，嚷嚷：“我说你个酒楼大老板的，什么山珍海味没吃到，竟来跟我抢包子？”

　　“欸你还别说，这别人家的东西就是好吃。”

　　“你这话说得也未免太不要脸了吧……”

　　“脸这玩意儿没啥用，还不如包子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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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简宁无话可说，毕竟包子都在他嘴里，也快吃完了，说了也白说。

　　也不知她一开茶馆的，跟他开酒楼的两家本来就没什么瓜葛，谁知他还一个劲儿说她抢了他的生意，隔三岔五就来她的小店瞎掺合。

　　一开始还以为这公子哥是来偷师的，可后来渐渐发觉其实并不是，这货纯粹就是没事来找乐子跟她拌嘴的。

　　天晓得，一酒楼的老板为什么能这么清闲，唉，果然是同人不同命啊，赚的比她多，还要比她清闲，想想都牙痒痒。

　　钟白荣看着简宁这副模样就知道，这丫头心里头又在想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了，看她一心沉溺在自己的思绪里，就这样把他给晾在一边？那哪行呢！

　　食指弯曲，轻叩桌面几下唤回她的注意，说着：“几天不见，你看看你的待客态度，还不快给我来壶铁观音。”

　　“啊，原来你是来帮衬小店的呀，那好说，您赶紧坐，我这就来为您服务。”

　　“啧，你看那钱眼子。”

　　简宁听着这形容不以为耻，还自豪地说：“那是，没钱我可没那闲工夫伺候你。”

　　说着她便动手麻利地煮水洗茶泡茶，动作行云流水，就仿佛像是刻在骨子里了一样。

　　钟白荣极为欣赏她为他泡茶的模样，每分每秒她都把控得刚刚好，神情严肃，眼神认真，让人觉得她就像是在对待什么艺术品一样。

　　“咳咳，发什么呆呀？你的茶好了。”简宁将茶稳稳地放在他面前提醒道。

　　“我在偷师呢，你没看见啊。”钟白荣耳尖微红地解释着。

　　每次都这样说，简宁也见怪不怪了，把前台上还剩下一个包子拿过来递给他。

　　突然这动作弄得钟白荣有点反应不过来，眼神迷茫地看着眼前这女子。

　　只见她把包子塞在他的手中便说：“你再试试看这个包子味道怎么样，是阿青的媳妇做的，要是你觉得还行，就让她做些去你酒楼卖怎样？”

　　钟白荣听着这建议一愣，他也微了解那个阿青的家庭情况，外地来的，小两口，租房，再过几个月还有一小孩儿要养。

　　如若靠他自己一人在这里打工，估计未来的生计可能会负担不来，可是……他也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往酒楼里进的啊。

　　带着考量的心思认真地尝了一口包子，他说着：“面粉太厚，筋道还行，形状不行，改进改进，再多做点花样我再试试。”

　　简宁听着他愿意给建议，也就是说事情有点苗头，勾唇一笑说：“行，晚些我跟阿青说说。”

　　见着她心情好，钟白荣的心情便也不错了起来，逗道：“那要是这事成了，你不是欠我一个人情？”

　　“嗤，美的你，刚刚那两包子就算是还清了。”

　　“哇，你以为我那酒楼是什么都能进的啊，至少今天这杯茶你得给我免单吧？”

　　“九点五折，多了没有，就这样吧。”

　　钟白荣听着咧嘴一笑，九点五折？那不就跟没的差不多？呵，她还真是一点都不吃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