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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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司白为了防止祁临在用餐时的问题被他人知道，这两日特地调开了侍立在餐厅的仆从。在菜谱上也特地换成了可以尽量少用餐具的料理。
但这个问题不能久拖，他便在某一日的用餐时提到了。
当时祁临正抓起一块天妇罗送到嘴里，听到顾司白对他问道，“阿临，你不习惯用餐具吗？”
祁临嘴里含着炸物，有些含糊，“餐具？”
“就是放在你手边的筷子刀叉之类。”
祁临咽下食物，看了眼自己手边的被叫做餐具的东西，又抬起视线看向顾司白手中的两根细长物体，他没有多想，便问，“你们...都是用这个吃饭的吗？”他将差点脱口而出的人类二字咽回去，话语听起来便有些停顿。
顾司白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看似有些疑惑，但没有很明显的表现出来，他似乎斟酌了一下，“你不知道吗？”
祁临伸出舌尖舔着有些油腻的指尖，完全没过脑的答道，“不知道啊。”
话说出口过了两秒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
等等！！
他说了啥？！
他，他，他这话会不会暴露出他其实是个对这个世界的事物一无所知的文盲神兽？
这两天他一直很小心仔细的摸索着人类的生活方式，很多听不懂的话也是以统一点头的方式蒙混过去。
应该...没被发现吧？
他偷偷瞄了一眼顾司白，见对方眉头微皱有几分困恼的模样，心头一跳，迅速收回那一缕偷看的目光。
要糟！
他要被发现其实是个文盲了吗？？
文盲不论在哪个时代，都会遭到他人的奇怪目光注视，祁临曾见过人类群落中，众人对一个对世事无所知的外来人露出或嫌弃或鄙夷或避开的态度。
他不喜欢那种目光。
他应该是腾跃在云端，骄傲的接受他人尊重礼遇的目光，而不是仿佛低人一等的，被暗地嘲笑的对象。
顾司白...会那样鄙夷嫌弃的看他吗？
祁临心一紧，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忐忑，不敢去瞧顾司白的态度，那种害怕踌躇的姿态不该是出现在他身上的。
他有些紧张的慢慢抬起眼睫，顾司白的手，脖颈，下巴一点点出现在视野中。
祁临咬牙，抱着要是顾司白敢用他讨厌的目光看着他的话，他就马上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人的念头，闭眸猛地睁眼！直直看向那个少年。
视线中，少年眉梢是散不去的温意，眼中流露出几分像是溢出来的担忧，在那双眼睛表层的光滑面上仿佛细碎的闪着柔软的光。
祁临呆住了。
原本揪起的心脏像砸在一团棉花糖里，又软又有一种像是甜又像是香的东西渗进来。
顾司白看出了他的异样，便将原本要说的话改了，“怎么了？”
他有意放缓了声音，像是不设防就会被吸入的迷药。
祁临还未缓过神来，有些怔怔愣愣的将话都说出了口，“我不会用这些...我怕你讨厌我...”
黑色长发的男孩说完后一个回神，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眼睛瞪大，白玉般的面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羞窘的红来。
顾司白听着不知为何感觉眼前的孩子有几分像是怕受伤的，委屈巴巴又小心翼翼的小兽，他有几分哭笑不得，“阿临想多了，我不会因为这种事就讨厌你的。”
他说着话时，瞧见男孩像是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后，不好意思的脸红模样，忍着笑伸手摸了摸男孩的头，“阿临果然还是个孩子啊。”
惹来男孩的一瞪，但因为那张漂亮的脸还残留着未退去的淡红，毫无威慑力反而更加可爱了。
“好了，”顾司白收了收想要逗弄的心思，收回手，提起正事，“虽然我不在意，但是若被别人瞧见了可能会对阿临...”
他说的委婉，“会有不大好的看法吧。”
他仔细瞧着祁临的神情，见男孩闻言后微鼓着双颊，有几分不爽的模样，便知他并没有十分抵触这个话题，算是正常可继续深入的反应。
他便抓住时机，“为了尽量避免出现这种情况，我希望阿临可以好好配合，回答我的问题可以吗？”
不知是不是之前顾司白对他造成的影响过大，没有什么阻碍和怀疑，祁临只是有些别扭的应下了，“好吧。你问。”
“阿临是完全没用过餐具吗？”
“没有...”
“没有人告诉你要使用他们么？”
“..没有。”
顾司白沉吟，想到祁临某些细微的神情表现，“你不认识这些东西？”
“..不认识。”
果然，他顺势接上其他的问题，“你上过学吗？”
“没有..”上学？什么玩意儿？没听说过。
“识字吗？”
“....不..”他以前是识字的！不能怪他！谁叫人类的字变来变去的啊！
“交谈时，我，或是女仆说的话能听懂吗？”
“...一..小半吧。。半蒙半猜。。”呜，丢脸，好丢脸啊。
“这样。。。”顾司白似乎叹了口气，“抱歉，没早点察觉这件事，阿临为了接上我们的话花了很多力气吧。”
他没有对祁临堪称不可能的常识量和回答有惊异和为难，但也正是他的反应给了祁临一些老实回答的勇气。
听到顾司白像是有些自责的话，祁临反倒不好意思了，“没，没啊，你没有不好的地方。”
倒不如说，处处都很好。。。
顾司白问到这差不多也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他想了想，道，“阿临，你应该也察觉到了吧，你和正常人的不同。”
男孩声音低低的，有几分别扭，“我知道啊。。。。”
“别担心，”顾司白安慰他，“阿临别怕，我不会让别人发现的。”
想必这个孩子也知道自己有异于常人的古怪处会引来他人的，并不善意的目光吧。
是以这两日一直尽量注意不暴露这一点。
但他估计是没想到，光是吃饭就完全暴露了。
不过，此时在他面前不再遮掩倒是个明智的选择，唔，不过，这么容易就把该说的话不该说的话都问出来了，这孩子是不是有点，缺乏警惕性和防备心？
他虽然惯用温柔的姿态去撬开他人的心房，但在这孩子身上的效果实在是出乎意料的好了。
顾司白看着兀自不好意思又纠结的男孩，心内轻叹。
听话点也好。
祁临此时确实满心纠结，一方面是头一次在人类面前暴露了自己的短处，他以前日天日地的时候从来没有过这种丢脸的情况！
怎么说，他也是有自尊心的啊。
幸好，顾司白和别人不一样，不会因为这个嘲笑他看不起他。
他眼睛一亮，反应到什么。
对啊！
因为顾司白和别的人类是不同的，这个人是特别的！
是他可以信任的对象。
祁临之前不过是不想去正视这个问题，但他自己的态度说明了一切，他会老老实实回答顾司白的问题，是因为心底已经信任了他。
只不过从未和人类有过这种信任关系的神兽一时有些不想承认罢了。
不想承认嘴上又很诚实。
啊啊啊啊啊啊啊！！
祁临内心疯狂刨爪子。
快要受不了自己明明不想别扭但心里就是在别扭的状态，没办法啊，就算他已经在顾司白面前丢脸了，但他还是有无法抛下的骄傲啊。
但是即便骄傲，他也不该是为小事斤斤计较的兽。
虽然他的神兽自尊心真的认为这不是小事。。。。
闭嘴！
此时是人形的祁临亲手按住神兽心的嘴。
老子才不要别别扭扭黏黏糊糊的！
不就是承认顾司白的特殊嘛！
老子承认了啊！
顾司白是特别的。
顾司白是特别的人类！
祁临哼哼，我自己还管不了自己了吗。
那清晰的念头一出来，之前那些烦扰的碎末情绪收回了扰乱的根须，他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果然，犹豫要不得。
顾司白不大明白的看着短短两秒内忽然一脸舒畅的呼着气倚在椅上的男孩，不知道对方是怎么了。
他自然猜不到面前的男孩在几秒内脑中大战，看着像精神分裂的场面。
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引得神兽小小傲娇了的罪魁祸首虽然奇怪，但还是继续问下去，“阿临，我再确认一遍，你对常人的生活很陌生对吗？”
之前还有些难以启齿的回答的男孩此时一脸爽快的承认了，“对，我完全不知道。”
顾司白小幅度的挑了挑眉，“我大概有数了。”
“以后每天来书房学习可以吗？我帮你学习这些事。”
反正顾司白都知道了，祁临也不必在他面前遮掩，也不必自己偷偷摸摸摸索，对方还提出教他，简直不能太棒！
所以他干脆的点头，“好啊。”
祁临配合的态度也省了顾司白许多准备好的口舌准备，他笑了笑，最后问，“对了，我知道阿临一定不是这个城市的人，我可以知道你是哪里来的吗？”
“.....”祁临卡壳了，问来历？？
问来历不就等于问他的出生吗？
受方才爽快回答的心境影响，他差点就要把自然诞生的话说出口，幸好幸好，没说出来。
他，他怎么回答比较好？
就算顾司白已经知道了他最不想被人发现的事，但自己是神兽麒麟的事。。。
要告诉他吗？
他想起刚醒来时被指认骗人的情景，心有戚戚。
顾司白，会信吗？
现在告诉他可以吗？
这种事一旦错失了第一次回答的时机，就没了坦白的勇气，祁临便处在这种状况中。
在他还在犹豫时，顾司白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很想知道什么地方能孕育出阿临这么好看的人呢。”
听起来纯粹是好奇与一点艳羡的语气完美精确的击中了自恋神兽的心，他完全没察觉到笑意吟吟的少年话语下的一抹意味深长，脑子一热就脱口而出，
“山里！”
“噢，阿临的故乡是山里啊。”少年闻言似乎有些惊讶，他不着痕迹的捕捉到男孩仿佛回神后松了一口气的放松模样，眼睫下的小片阴影如错觉般微晃。
不对，有问题。
但是调查确实也是指向这个结果。
若不是祁临之后的反应，他原本也不会多怀疑，现在看来。。。。
他面上依旧是和煦温暖的笑，起身招手，“不浪费时间，我们从今日就开始吧。”
祁临依言跟在他身后，在少年身后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还好还好，没有脑子过热。
他也没骗顾司白嘛，按这次醒来算，他确实是从山里进入到人类世界的。
走出餐厅后，大片灿烂的阳光透过走廊的落地窗倾泻而下，仿佛要将走在他面前的少年藏入光晕中。
干净圣洁。
祁临目光一顿，随后若无其事的继续跟上去。
唔，以后再告诉顾司白好了。
谁叫他是特别的人类嘛。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第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