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尽欢》無别事

3、第 3 章

　　开学第一天，老妈特地早起给我准备我喜欢吃的早餐，因为老妈是不吃这些的，她喜欢吃稀饭配水煮蛋，生煎包和甜豆腐花肯定是她去外面给我买的，因为我喜欢吃，所以每次开学老妈才会给我买我最爱吃的这两样，她希望我第一天开学是怀着喜悦的心情上学的。
　　郁欢的小心脏一抽一抽的，觉得自己很不懂事，直至多年后才懂得老妈不说出口的母爱。
　　出门的时候，老妈递给我五十块，这是一周的午餐和公交费，现在是2010年，物价还没有后世那么贵，一般在饭堂吃6块就有两肉一素了，饭是一块钱，吃完可以再加，一般五十块都有的剩，那剩下的就是我的零花钱了。
　　下楼右走五分钟就有一辆公交车，到德英高中只要四十分钟就到了，工作日比较塞车，一般要堵到一个多钟，所以后来朱阿姨说在德英高中附近有房子出售，老妈才上当，如果不是心疼我每天赶公交，老妈也不会卖掉房子。
　　差不多八点二十分的时候就下了公交站，走个三分钟就到学校了，我记得学校是七点四十五分开始上早读，由于今天只是领书交学费，九点钟之前来都可以，九点半校长和教导主任要在礼堂开新生入学典礼，十一点就结束了，我还记得新生演讲是明晏殊呢。
　　站在德英高中那宏伟的校门前，思绪不由感慨万千。
　　德英是真的有钱，作为知名高中，有过几十年的底蕴，建筑整体非常雄伟，尤其是学校大门前面预留着不小的空地作为停车场使用，除了学生停放自行车，更多的是给家长老师留的停车位，这要是放在十几年之后可能没什么，但是放在当下，确确实实是超前了。
　　在校门口等了一会就见到赵敏，我们之前约好八点半在校门口集合，现在差几分才到，难得赵敏今天没有迟到。
　　“赵敏，你今天竟然没有迟到，好难得啊!!!”我惊讶地说。
　　赵敏得一脸的意洋洋“我昨晚就调七点四十分的闹钟，我妈早上看到我还很惊讶我竟然起这么早呢。”
　　“行了，看你得意的样子，你记得好好保持这个良好习惯，不要老是迟到，这样不好，也就只有我才能忍受的了你。”
　　“哎哟，你怎么和我妈似的，行了行了，我们赶紧进去吧。”赵敏挽着我的手臂一边走一边说。
　　学校里已经满满当当，到处都有可见的新生。塑料的跑道上踩上去还是那么软，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依稀还是当年记忆中我模样，看着那用大理石搭起来的升旗台，似乎还能浮现了少年清瘦的身影，这台下可以容下学校里所有的班级，每到周一升国旗时人头济济的样子，我还记得自己无数次偷偷地望向那人升国旗，心中窃喜的模样。
　　赵敏用手肘撞了下我，说:“你怎么魂不守舍的，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赶紧收回思绪，“没什么，我们过去教学楼那边交学费拿书吧!”
　　“欢欢，我发现你最近总是怪怪，感觉有着不属于我们这个年龄的愁绪。”
　　我捏了下赵敏肉肉的小脸蛋，笑着说:“郡主大人，还走不走啊!”我一般开玩笑的话就会叫赵敏郡主大人，而赵敏是最不喜欢别人这样叫她的。
　　赵敏跺了跺脚，“好你个欢欢，你说好不这么叫我的。”我们拉拉扯扯地往教学楼那边走去。
　　这世界就是怕什么来什么，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就看见他。赵敏很小声地和我花痴“哇，欢欢，你看前面，那里有个超级无敌帅帅哥，啊~好帅啊，好想和他分到一个班啊!!!”
　　我眼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蒙上了一层雾气，我眨了眨眼把雾气憋回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抬头道:“嗯，是很帅。”恍恍惚惚地跟着前面的人移动，赵敏在我耳边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我却全然不知，脑袋里都快搅和成浆糊了，我的眼里心里只剩下前排少年清俊的身影。
　　收费的是华建军老师，他很和蔼，人又幽默，所以我们最喜欢上他的物理课了。
　　华老师把收费单给我们，说:“去旁边领书和拿军训服，记得九点半去礼堂开升学典礼。”
　　赵敏挽着我过去礼堂，八卦地和我说“听说礼堂还是毕业后出名的师兄回来赠建的呢。”我心里知道，礼堂就是沈晏殊爸爸出资的，这件事在多年后人人尽知，但是现在还没人知道，所以我闭紧嘴巴不插嘴。刚刚缴费的那栋教学楼是旧楼，听说新楼在礼堂附近，我们这一届运去比较好在新教学楼上课，新教学楼不仅离操场近离饭堂也近，新楼还是记忆里的样子，通体洁白的建筑，一共有六层，二楼是教师办公事，高一和高二是在新楼，高三是在旧楼，听说校长为了不打扰高三年级，特地把高三挪到另外安静的旧楼，说是安心上课，但不知高三很多学生都在抗议，反正到我毕业了，这个习俗也还在。
　　到了礼堂，礼堂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赵敏，郁欢，这边有位置可以过来坐。”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女孩向我们招手。
　　我们左闪右避，好不容易走过去。赵敏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谢啦，苗苗。”哦，原来是赵敏的同桌，蒋苗苗，苗苗是少数民族，记忆里她比我还要文静，每天都在埋头啃书，学习一直都在前几名。
　　苗苗朝我笑了笑说:“我家就在附近，来得比较早。”
　　突然礼堂最前面传来敲打麦克风的声音，刚刚还在叽叽喳喳的人群迅速安静下来。
　　“安静!教导主任说了一句，现在有请白岩松校长为我们发表升学寄语。”
　　只见前头位置上站起了一个胖胖的身影往礼堂台上走，这就是我们校长了。
　　校长和教导主任陆续的讲话讲得台下的人昏昏欲睡，终于，轮到新生发表感言了。
　　少年身材极好，颜值爆棚，简简单单的白T都能穿出迷人的味道。
　　郁欢不得不承认，有的人，天生就是天之骄子，或者说，他们在世上的降临，本身就是造物主最偏心的创造。沈晏殊不紧不慢地走上去，他的瞳仁色泽偏浅，天生就带着温柔。
　　这时候台下的人刚刚还昏昏的瞌睡虫都不知道跑去哪了，清醒到不能再清醒。
　　“…………我是高一新生沈晏殊。”少年温和的声音缓缓道来。
　　“在学习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一蹴而就的，也没有所谓的捷径可以走，真正的成功都是日积月累的结果。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很多人赢在假期也输在假期。高一是起点，也是一个崭新的阶段，不要等到高三再来后悔当初没有认真学习，不坚持到最后，你永远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成功，只要高考铃声没有响起我们就还有机会努力。庆幸我们都还处在起点吧!我们要做的就是成为更好的自己，阳光明媚的未来在等着我们前进!谢谢大家。”
　　台下掌声络绎不绝，我看着高台上的少年，泪眼茫茫，是啊，我们都还有机会，为什么不努力成为更好的人。
　　出了礼堂之后，我都还有回过神，就听到赵敏和蒋苗苗在讨论着沈晏殊。
　　“苗苗，你说怎么会有人成绩又好，长得又帅啊!”
　　只听到苗苗说:“沈晏殊啊，他是我们市的中考状元，听说德英好多老师都抢着要他到自己班里，都说我们学校高考很看好他，而且呀，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考过第二名呢。”
　　“哇塞!那也太牛掰了吧，不愧是男神中的战斗机，远不是我们尔等凡人可以比拟，我决定了，从今天开始，他就是我的男神了。”赵敏花痴极了。
　　我噗嗤一笑，说:“赵敏，你忘记你的无忌哥哥了吗?”
　　苗苗也在旁边打趣，“就是就是，是谁之前一直嚷嚷着说以后嫁给张无忌的啊。”
　　赵敏红着脸反驳，“怎么就不允许我有两个男神啊，一直养眼，一个对象，没问题啊。”
　　我们边说边笑走出了校园。在学校附近的木桶饭吃完午餐，我们就各自散开回家。
　　坐上公交车的时侯，我思绪飘到了那一天。
　　那是个夏日炎炎的下午，蝉鸣声响破天际。而我的心情无比烦躁，我的理化试卷成绩单全是一片红叉，分数无比刺眼，同学的窃窃私语都像是对我的嘲笑 ，那节课我都不知道老师在讲些什么，感觉全世界都在抛弃我，一下课我就赶紧跑到学校天台。
　　到了天台，我的眼泪就像被解除了封印，疯狂往下掉，我再也克制不住哭声，在教室里苦苦压抑的哭声瞬间被解放，我当时觉得世界上再也没有我这么惨的人了，母亲离开了，房子被骗了，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全世界只剩下孤零零的自己，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现在就连成绩也在下降。
　　我无助的哭声一直回荡着整个天台，有一只手递来一张纸巾打断了我哽咽，我抬起头透过红通通的眼睛看清楚眼前人的样子，莫名的屏住呼吸。
　　少年神情寡淡，五官菱角分明，眉目清隽，狭长的丹凤眼，浅棕色的瞳仁，眉眼敛起，带着点蛊惑的味道，看起来温和却难以靠近，有一种疏离的气质。他似乎没有说话的欲望，只是把纸巾往我跟前一递。看着他的举动，我有点不知所措，心跳也在顷刻间加速跳动着，仿佛被诱惑了一般，轻易之间被摄了五魂六魄。
　　我的脸颊不由自主的发烫，热辣辣地一片，我知道我现在一定很丑，鼻眼都是红通通的，眼泪挂在脸上要掉不掉的，鼻尖被热气堵住，我咬着嘴唇，开始觉得难堪。我以为这时候的天台不会有人，没想到会有人存在，沉默中我想起了刚刚地嚎啕大哭，他肯定听见了。
　　虽然情绪得到了放松，心情有所缓解，但是被陌生人听见我觉得羞耻极了。
　　我磨磨蹭蹭地接过纸巾，因为刚刚哭过，声音还带着哽咽“谢谢！”
　　随后，他神情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我小心翼翼地瞅了他一眼，抿了下唇，小声地说:“我不知道会吵到你，不好意思。”
　　他垂下眼，声音好像很压得很低，说“没事。”
　　然后我们就各自沉默着，直到上课铃声响起。
　　我走到楼梯口，背对着他说“我先走了，还有谢谢你!”不等他开口，我就噔噔地跑走。
　　此后，我总是不经意地留意他，在人群中总是迅速瞄了一眼就赶紧收回，虽然不太想承认，我知道我喜欢上了他。他就像一颗璀璨的明星，而我卑微的像个小丑鸭，我小心翼翼的藏着喜欢，这份酸甜苦涩的暗恋默默一个人品尝着。
　　公交广播响起，把我从回忆中拉扯出来。
　　此后经年，再也没有人能把他从我心中抹去，这份执念一直伴随着我后来的日日夜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