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 1 章 ...
-
许木提前出院了,没人来接她。
当一个人在一件事上失意之后,无独有偶,无数倒霉事一件件都会席卷而来。
就像现在,许木拖着还未痊愈的身子等着出租车的时候,天气骤变,头顶的大太阳被隐去,随之又是倾盆大雨。
拖着行李的人永远抢不过步履轻盈迅速的路人。
罢了,就走吧。
行李箱的两个轮子在凹凸的马路上滚动溅起细小的水花,咕噜咕噜的声音混杂雨水哗啦的撞击。马路上很少看到行人,女子孤单的背影显得有些突兀,雨更大了。
没人注意到女子行走时轻微的上下起伏,在跨出左脚时习惯性的顿了半秒。
原是个跛子。
天好像黑了,许木,该走快一点了。
许木不是天生的残疾,几天前她也还不是一个人。
打开门的那一刻,许木没有开灯,径直走向房中间,应该是沙发的位置。猝不及防被绊了一脚,侧身便躺倒在沙发上,一声轻微撞击之后,一切又回归寂静。许木闭上了眼不愿再动弹,终于在几秒钟之后,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浸湿了沙发。在窗外雨水打击和马路车来车往的鸣笛声中哽咽。
贺知凡说她没有心。
没有心的人怎么还会那么难受,感觉窒息,没有心的人,怎么会哭。
不过是那心,太自尊罢了。
就在她累到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隐约听到男子富有磁性又有点沙哑的声音,就像书中看到的形容词,是烟和酒泡出来的嗓音,愈加催人入睡。
“许木。”在第三遍听到自己的名字时,许木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原来房间里充斥了一股烟味,是才出现的,谁进了自己家又在刚刚在房间抽了烟,更重要的是,这个人,看到了自己的丑态。
许木艰难的睁开了眼,右手托起沉重头痛的脑袋。
“波”打火机打开,一束火苗亮在她眼前,照映了男子半张脸。
许木不认识他。男子的面容算得上是上乘,眉目深印,古代俗称剑眉星目都在他脸上体现,高挺的鼻梁下的薄唇此时抿成一条直线,印象中也有人拥有类似的好皮囊,只是眼睛却更凛冽,全然不似那时少年人应有的模样。
“你是谁?怎么会在我房间?”回过神来的许木艰难的开口,声色沙哑。她双手撑着沙发不动声色的往后移动了些。
“覃洲”简单的回答,男子按住打火机的手松开,环境一下子黑暗,笼罩两个陌生人,遮掩许木,或许彼此的不安。
“或许也算这间房子的主人。”
“主人?我见过我的房东,并不是你这样的,你到底……”将自己置身于黑暗与时刻危险之中,许木意识到自己似乎太过平静,但她打死也不会承认自己被“色”所迷,正了正瘫在沙发扶手的后背,故意将自己的语气变得强硬。左手已经慢慢开始摸索着包意图找到手机,必要时候报警。
“那么现在,我就是你的房东……许木……”
说完,一个高大的身影罩住了许木,挡住了从窗外挤进来的淡月光。“踏踏”的脚步更加清晰,黑影慢慢靠近。
“别过来!”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许木的呼吸都有些沉重。
“呵”男子发出一声嗤笑。
“啪”房间正中央天花板挂着的灯亮起,泛着温暖的黄晕,正对着许木。似是没有从黑暗中反应过来,许木抬起手臂遮挡眼睛。
“我只是,开个灯。”
“啊!”许木被耳边传来的热气吹得汗毛竖起,像是有什么从脚底沿着经络传到大脑,打了个寒战,猛然躲开,许木瞪起那双还残留着眼泪正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的眼睛。
肇事者似乎对自己的调戏不以为意,悠然做到了单人沙发。
“这是你的资料,还有我的产权登记证明,房子一个月前已经转入我手下,如果你要我出示身份证明,可能得过几天,我正在办护照。”
覃洲拿起茶几上的一份纸,俨然是当时许木对前房东交代的纸质资料。
许木的目光顺着覃洲宝蓝色衬衫下骨节分明而又白皙的手看到茶几上单薄的几张纸,产权登记名上清清楚楚是“覃洲”两个字,名如其人。
覃姓并不多见,许木确是有幸算是第二次认识姓覃的人。
第一次认识的……
“许木,想什么!”许木腹诽,摇了摇头。
“那么房东先生,您夜晚出现在这里就是特地为了告诉我您的房东身份?还是……想赶我走?不知道前房东有没有和你说过,我们的租房合约还有至少六个月才到期……”许木质疑地皱起眉头,脑子里却还是那副画面--如果没看错,覃洲食指与中指之间好像有道疤,不仔细看很难看出。
世上真有那么巧的事?
“我并没有要解除合约的意思,只是,我也住这儿,就在隔壁那个没有租出去的房间。”
见许木还在走神,覃洲以为自己读懂了许木此时的内心想法,不如先发制人。
“或者许木担心我非君子?自古男女授受不亲,异性同在一个屋檐下,我倒的确是要考虑自己的安危了。”
许木一开始确是不想和陌生男子同住的,但看自己也没有那个让人一见倾心的脸,况且对方还是个顶高颜值的男人,便也稍微放了个心。
覃洲,覃洲,你到底是谁……
覃冶,你认识吗?
许木心里想了千遍万遍,到底没能问出口。
许木看着覃洲回到自己的房间才慢慢站起来,一瘸一拐的拖着右脚回了卧室关上门。
自然没发现对门又打开,有一个人站在门口,盯着她的房门看了好久,好像能看到里面人的一举一动,那个人眼底阴翳,不知爱恨。
“许木,抱歉。”
“她喜欢你?你也喜欢她的吧。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以为你应该知道的……”
“知道什么?知道其实你早就背叛我?”
“别给我带这么高的帽!许木,冯冯是你的好朋友,当初她是怎么对你的,你扪心自问,你凭什么和她说我是你的男朋友,你凭什么从她身边抢走我!”
“……”
“许木,我不欠你什么!”
贺知凡疾步走出病房,顺带着用力的甩了门。
“嘭”地一声击碎了许木不堪的梦境。
原是一场噩梦。
许木睁开眼却被面前一张脸吓得尖叫“你怎么进来的!”
覃洲单手撑着床,俯身注视许木,细碎的阳光洒在他黑色的短刘海上“叫了你三遍没做声,以为你有什么想不开了。抱歉。”
态度诚恳,不惨杂念。
“你可能发烧了,去看医生吧。”
“我昨天刚刚出院。”
“吃药。”覃洲已经起身,在门口停顿,背对房内吐出两个字。
“呼”许木深呼出一口气,背上额头的汗液已经黏住了睡衣和额前的几缕发丝。
方才的梦境如此真实,倒也真实许木亲身经历。
一个月前的许木随公司出差法国,恰巧遇上当时还身为男友的贺知凡。
惊讶之余还是疑惑。
“知凡,你怎么在这儿?”许木在一家中餐厅门前碰到他,看他周围也没有随同的人便问道:“你等人吗?”
贺知凡是什么神情,当时的许木或许没有细辨,现在想想,他眼里分明有闪躲不安,像什么呢?
像是--被妻子捉奸的丈夫。
“surprise!我正好有假期来找你啊。”
贺知凡就是贺知凡,永远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让人分不清真假。
许木信了,当时。
而此刻,许木自嘲,“许木啊许木,当时他就是在等冯冯吧。”
那冯冯为何又不出现就不得而知了,或许是也看到了许木,对贺知凡失望了?
又或许,心虚……
一起用完午餐,贺知凡兴起,“木木,我带你去一家首饰店吧,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我朋友说他们店里订制是出了名的好……”
“不要了吧,干嘛又送我礼物?”
“要的要的,不废话,跟我走就是了。”
“欢迎光临”售货员用熟练的英语说着,许木抬头,难怪这伦敦腔那么熟悉,原来是昔日的学姐兼好友,或者也算她和贺知凡的--半个媒人。
“冯冯姐,好巧。”许木伸开手欲拥抱。
“是很巧。”冯冯眼光瞟了一眼贺知凡便看向许木,眼里还有莹莹泪花。 “干嘛那么激动,姐想我了?”许木要好的揽过冯冯的肩,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在耳边细语。
冯冯没有说话。
后面发生了什么,许木只记得零碎。
在询问卫生间又婉拒冯冯的陪同之后,许木独自迈向后门,中途却发现自己来例假,忘拿卫生巾了,半途折返,却听到了令人心碎的对话。
“为什么带她来这里,你还嫌我不够难受吗?”
“冯冯我发你短信不回电话不接我有多担心,你知道吗。你答应了中午一起吃饭的!”
“那你呢?和我吃饭?那为什么和许木在那里卿卿我我,故意的吗?”
“那只是凑巧,我和你说了多少遍,我没有背叛过任何人,因为我的心里只有你!”
“你是她的男朋友却来和我说这些,干什么,让我做情人,小三?”
“不是的,没有别人,从来没有……”
许木真的很想笑,却是眼眶酸涩。贺知凡这副样子做什么呢。
……
店里冷冷清清,一男一女压低了声说着些什么,许木真的很懊恼自己为何听力了得。
最终,絮絮的争吵声被一声爆炸掩压。
“run!its a terrorist attack!”
许木看着贺知凡俯身将冯冯护在胸前,匍匐似的往安全地方逃去。
他们应该忘记此刻应该在洗手间的自己吧。
嘭的一声在许木耳边炸开,她开始两眼模糊,一会儿便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已经是在当地的医院。
被恐怖袭击吓得只顾逃跑的人都挤进了街边的商店,许木猝不及防被撞倒,无意中有人踩到了她的脚踝。
还好,也算九死一生,只是,有点残疾罢了。
被人抛弃是什么感觉,许木感觉就像是从崖边跌落。
被人扣以“深城府的骗子”的罪名指责是什么感觉,就像是跌落山崖大难不死之后却又被周围的野兽惊吓,最后一点点把五脏六腑与躯壳撕碎吞入兽口。
“许木,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许木,你不是在意我喜欢我甚至不惜从好友手中以恶劣的手段抢夺吗?”
“许木,你倒是说话!”
她该说什么,解释什么呢?本就是莫须有的罪名啊,可他不信啊。
“许木,你真的,没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