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魔教有情痴》菩洐

19、第十九章

　　月圆，皎洁圆月下青石板开路，着一身夜色为外衣的洛阳，全靠那三月花如锦，衬得它灿烂繁华，行人穿梭其中，或笑或跑或嬉戏，与那稍显落寞的苏城相比，倒是应了那小二的话。

　　“洛阳才是足够热闹。”

　　夜色正浓之时，无人窥见的小巷中，有两位男人陡然出现，领头的青衣男子将身后男子的衣袖放下，淡淡道。

　　“已经到了。”

　　王何衣睁眼，果然已经到了洛阳。

　　“那师兄，我们现在去哪里呢？”

　　苏道青环视一圈后，面色不变，冷声道。

　　“四处看看。”

　　于是他二人便在洛阳的集市上逛了起来，王何衣从未见过这么多希奇古怪的东西，满眼发光，想同身旁的苏道青说上几句，却见师兄满脸冷漠，对这些俗物提不上兴趣，难怪大家都说师兄不该修仙，而该拜入佛门。

　　游走了半个时辰，尚未有任何消息，苏道青懒懒的倚靠在酒楼喝酒的时候，王何衣总算是候不住了，他端着碟花生坐到了另一边去打探消息，一炷香后，人回来了，花生米却空了。

　　“听到了什么消息？”

　　王何衣坐到桌子旁，实话实说。

　　“我只知道那一男一女的确尚在洛阳，但不知他二人去了哪里。”

　　“在洛阳便好，时日尚多，明日再寻，去找小二要两间上房。”

　　大开的窗户夜风呼呼而过，吹得人眼神迷糊，被苏道青苦苦寻找的二人正在这洛阳的某一小楼里，男人正襟危坐在榻上，铜镜映出他的面容，果然是严行城，瞧那眼那眉甚至于唇线，都非那严行城不可。

　　但你若细细查看，那严行城的双眼中却少了灵动，像是被人蛊惑了一般，而在他的旁侧，那站在床榻旁换衣服的女人，正是早前被他困在罗盘中的妖女。

　　黑发如墨，她正哼着小调，旁若无人的脱下身上的服饰，换了身丝绸制成的外衣，转身时美目中的神采流动，她走到严行城身旁坐下，桌面上的美酒尚温，她倒了一杯给自己，一饮而尽后，又倒了一杯递到了严行城的嘴边。

　　“张嘴。”

　　那严行城果然像是傀儡一般，听话的张开了嘴巴，美酒顺着喉咙往下滑，他的睫毛微动，似乎感知到了什么。

　　“瞧瞧，当日不可一世的严行城严大掌主，居然有一天也会落到我的手上。”

　　她伸手在严行城的眼前打了个响指。

　　“醒过来吧。”

　　话落，严行城的眼睛里终于出现了神采，他对现在的状况并不惊讶，虽然现在全身无法动弹，但他依旧平静的看着前面。

　　“你大可一剑杀了我。”

　　“不不不，我费了这么大的劲，才让你走火入魔，被我掌控，怎可能让你现在就死在我的剑下？”

　　“呵，妖孽，只恨我当时没能将你一剑斩杀，让你留有机会。”

　　女人轻哼一声。

　　“言之有理，若不是你留我一命，将我关在不见天日的地方几年，我的法力怎会精进。不过...”她伸手在严行城的下巴处一勾。

　　“念在你因我入梦而走火入魔，一日夫妻百日恩，待你魔气消失，我便放你回九胧。”

　　女人低声浅笑，男人充耳不闻，甚至闭上了双眼。

　　“你带我来洛阳到底是为了什么？”

　　“当年娘亲赐我性命，开我灵智之时曾说，若有危难，她能保我一命。”女人自言自语道。“实话实说，你身上的魔气我不知道怎么消除，但她一定知道，待她消了你的魔气，你的修仙之路依旧会平坦，你我便两不相欠了。”

　　严行城不知她竟然是打着这个主意，正欲开口，只听一声响指，严行城又恢复成了傀儡人的状态。

　　“你饿了，来吃饭然后去床上安静睡觉。”

　　今夜明月挂高楼，楼高千尺不知愁，有人镜前对妆容，难休，难休。

　　————

　　次日，天未亮，洛阳的早市已经热闹非凡，苏道青一身紫衣坐在栏杆旁边，热茶就在手旁，他却恍若未闻。

　　“师兄，我们还要在这里等待多久？”王何衣不知苏道青的打算。

　　“妖怪藏身于人间，无非是为了掩盖自己的气息，妖气黑夜或许会难寻，但一到白日，便如灶上之火，烟囱黑气，想隐藏也无能。”苏道青的手指在檀木桌上连敲三下，突然道。

　　“瞧，妖怪的尾巴藏不住了。”

　　王何衣未通天眼，只见远处晴朗，何来的黑气，但苏道青已起身走到了楼下，斜眼抬头问道。

　　“不走？”

　　“来了!”

　　身在凡间，苏道青自然不会显露出他的过人之处，花费银两找来马车，载着他与王何衣朝远处赶去。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到了一栋小楼之下，这楼与旁的楼不同，门可罗雀，一块大红招牌不像是酒楼。

　　“望春阁。”

　　苏道青未曾来过，他疑惑的看向王何衣。

　　“我也不知。”

　　“既然都不知道，那便进去吧。”

　　抬手敲门，连敲五下未有人应，倒是过路的行人常以古怪的视线看向他二人。

　　“这青天白日的就进烟花之地，何来王法！”

　　一驼背老人经过时，悠长叹息一声感慨道。

　　烟花之地？

　　苏道青将视线收回，手上的动作未停，半柱香后，屋内传来人声，一娇柔做作的女声从楼上飘了下来。

　　“谁啊，大清早的敲敲敲，等着回魂？”

　　门被人呼啦一声拉开，从里探出个头来，黑发上没有珠翠簪饰，许是才从床上下来，没来得及。

　　“你是？”

　　她的视线刚落到苏道青的身上，便好似狼嗅到了鲜美的肥肉一般，站直了身子，嬉笑道。

　　“公子好情趣，喜欢白日来，既然如此，不如赶快进来吧，你面生看着不常来，可有相好的？若是没有。”她娇羞一笑。“若是没有我来也可以。”说着，竟把自己也给逗笑了。

　　“不用，我瞧瞧此处风水。”

　　那老鸨刚想拒绝，就见一大锭银子从天而降落到了她厚实的手掌心中。

　　“够了？”

　　“够了够了，你随便看，若是看累了，还可以来我的床上歇歇脚。”

　　老鸨让出了位置，放这二人进来，她这才看见苏道青的身后还跟着个小童，同样的眉清目秀，不愧是大家公子，就连侍童也比普通人俊俏。

　　“但这小童看样子还未成年，不如就在楼下外厅内等着你，顺带着陪姐姐喝口水。”

　　“我今年十六了。”

　　“哎呦，才十六，小得呢，姐姐跟你说....”

　　苏道青眼看着王何衣被老鸨拖到前厅里坐着喝茶，也不再管他，自己一个人往上走去，越往上行黑气越重，浓烈的黑气像是要把走廊以及栏杆全给侵蚀，他皱着眉小心谨慎的朝前行。

　　转过楼角，他终于看见了黑气的来源，那间房间大门上但凡缝隙全被黑气笼罩，黑气缓缓沉到底下，又缓慢从缝隙中溜了出来，苏道青右手一招，招来仙剑，半蹲身子朝前走去。

　　脚下是轻尘，耳外是风声，檐上更有露珠滴落，落在那剑尖上，正是对峙之时。

　　屋内的人应也早已感受到，但屋内始终安静如常，暴风雨之前的宁静太过反常。

　　可苏道青出手利落，他刚听到屋外落下了三滴露珠，他右手中的剑就已经挥出，先是斩开大门，破开黑雾，下一刻黑雾中有人出来，他手持一把虚无的剑正硬生生的接过了这招。

　　浓雾散去，里面的人也不再犹抱琵琶半遮面，他坚毅的脸庞出现在视线中，惊得苏道青大呼。

　　“严掌主！”

　　没错，与他对打的人正是严行城，他如城外的老树，正坚毅的站立在门前，双剑相交，惊起此处一片动荡。

　　“阿城，老相识那便饶他一命。”

　　有人在屋内说话，应就是这黑气的来源。

　　苏道青还想多看，那剑已带着浓烈的魔气朝他冲来，脸颊一侧，耳旁的碎发被斩下多根，没想到他的魔气已厉害到这个地步。

　　严行城受人控制，动手狠辣，苏道青唯恐伤了他，只守不攻，那女子站在内侧，果然是当日在苏城曾有一面之缘的女人。

　　“你这妖女！到底有何图谋？”

　　“难怪他是你的师父，张嘴妖女闭嘴妖女，我可是有名字的，我叫谢桑。”

　　“不过看在你同我娘亲有些渊源的份上，今日饶你一命，我们走！”

　　严行城的黑气陡然浓烈，将二人罩在其中，待雾散，二人已消失在原地，苏道青收回手里的剑，只安静的查看着黑气的去处。

　　“没曾想严掌主当真被人控制，看来此事需得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