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在冰龙的背上》天天大王

4、叁：不可见的能力

　　“父亲？”，卡丽丝吃了一惊，“你们认识他？”

　　又是一阵沉默，那个声音说话了：“是的，你尊贵的父亲是我们的伙伴。他，他其实很想念你……”，一阵突然插入的喧哗打断了它，卡丽丝听到它喊了几句听不懂的话，那边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这一次的声音显的有些焦急不安：“你的父亲年轻的时候犯过一次很严重的错误，只有他取得那个人的原谅之后，才能出现在你的面前。希望你能体谅他一点。”

　　“我很感激他为我做的一切。”，卡丽丝很真诚的道着谢。

　　她确实很感激，她可以从索尼娅对他存在的反应中推断出，如果在这之前，父亲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那么，毫无疑问的，索尼娅很有可能会选择带着她一起自杀避开这样的生活。索尼娅对他充满了恐惧与憎恶，而那种对往昔爱意的追忆少到也许根本就不存在。

　　“你很像他，你的父亲为有你这样的女儿而非常的骄傲。不能和你见面，这一点总是在折磨着他。”

　　卡丽丝不知道该如何对这句话作出反应，于是她保持了沉默。

　　在天色渐白的时候，她从这样的梦中醒来。时间有点早，四周昏暗不明。空气微凉，但卡丽丝觉得很舒服，从被窝里坐起，光着脚踩上了地板。她不爱穿鞋，脚掌实实在在的踩在地面上的感觉让她觉得很安全。

　　在浴室冲了一个冷水澡，她光着身子站在镜子前端详着自己。黑色的长发仿佛吸收了身体的全部营养一样光滑油亮，齐到腰部。瘦巴巴的脸，黑色的眸子。

　　这是卡丽丝第一次仔细的看自己的双眼，索尼娅很厌恶这双眼睛，曾经命令过不许用它们来直视她。

　　但是卡丽丝觉得这双眼睛其实挺漂亮的，杏仁大眼，柔和的围了一圈浓密纤长的乌黑睫毛。只是，整个眼珠除了眼白的地方全部都是黑色，卡丽丝收缩着视线试图找到瞳孔，但是没有，瞳孔隐在了漆黑的眸子之中找不到了。

　　胸前挂着那块黑色的石头，好像吸收了所有光线的一点反射都没有，暗淡无神。她已经十六岁了，就快要满十七了，而身材却如同还没有开始发育的小女孩一样。她有些怜悯的看着镜子里的人，撇了撇嘴开始穿上衣服。

　　卡丽丝想着梦中听到的那句“你很像他，你的父亲为有你这样的女儿而非常的骄傲。”，不由得觉得讽刺而又好笑。

　　她早已明白，索尼娅之所以会这样几乎恶毒对待她的原因无外乎：她像那个男人 — 她的父亲。这一点随着她渐渐长大而愈发的明显。在她幼年的时候，索尼娅对她的照顾还算尽心。但是随着她出落得越来越像那个人的时候，索尼娅渐渐的开始打骂她，后来是完全的冷落忽视。索尼娅去世前的那半年，她们之间没有交流过一句。

　　但是她又觉得有些高兴，因为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人为她而骄傲。这是一种多么奇妙的感觉，这个世界上还有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人活着，还是她最亲密的父亲。而且这个人还为她而自豪。

　　卡丽丝收拾好自己，觉得生活从这一刻开始真的有了盼头。她想跟那个人见面。

　　卡丽丝是最最睿智的老人与最纯净的孩童的奇怪合体。十六年来，每天梦中那些声音向她灌输着各种知识，内容包罗万象。她掌握的信息量数目巨大，但唯独缺乏了与人类相处的部分。过去的生活在她面前展现的是赤裸裸的阴暗面，这使得她对于一切的友善都显得那么的贪婪而又多疑。

　　一开始的兴奋劲过后，卡丽丝又开始思考，梦中的那些人是出于什么原因来到她的身边。这让她觉得很不好受，沉闷闷得压上来的是无穷无尽的孤独感。

　　好在片刻之后，她释怀了，不管以后发生什么，那些人都是她在这个世间最珍贵的好友。如果没有他们的陪伴和教育，恐怕她早就疯了。而她现在还能思考，还能学习，这样的朋友是绝对不可否认的。

　　卡丽丝变得更加的勤奋，上课不再开小差，仔细地聆听着老师的没一个知识点。她畅通无助的进入别的教室听她能接触到的每一门课，呆着图书馆的时间也变得更长。除了吃饭睡觉，她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学习上。

　　但是，很不幸，突然发生的意外很快打断了她这样的生活模式。

　　那是下午的一节《魔法大陆史》课，如同往日一样，她坐在一个阳光照不到角落。年轻的老师在讲台上讲述着那些最古老高贵家族的历史与曾经的荣耀。那些故事，卡丽丝早已在书上看过，但依然对老师声情并茂的描述听得津津有味。

　　合上课本，年轻的老师神秘的加了句：“其实你们不知道吧，还有一个隐藏的家族，当然因为太过黑暗而被从书中抹去，他们好像早已灭族。但是也有传说他们依旧生活在大陆南方的沼泽地里……”

　　卡丽丝的神志开始恍惚，老师讲了许多她没有听进去。那是一个黑暗的故事，模糊间出现的嗜人的妖物，恐慌的人类和魔法师，状大的魔咒，咆哮的巨龙……。她的脑中好像一片空白，又好像被填满了不知名的事物。

　　最后，她听到了那个名字：“珀耳塞福涅”。

　　她的后背开始抽疼，无法抑制的刺入骨髓的疼痛。她痛苦的蜷缩起身子又挺直，全身都在剧烈的刺痛。她咬住嘴唇，但是不管用。她听到了有女生惊恐的尖叫，有人在大声地喊着什么。她闻到了一股血腥味，朦胧的视线里是讲台上的老师惊慌失措的脸孔。

　　有人过来扶住了她，然后她晕了过去。

　　等到卡丽丝从一片白茫茫的空间中找回意识时，被凑到眼前的一对紫色眼珠吓了一跳。那双眼离的太近，卡丽丝觉得自己睁开双眼的时候，睫毛似乎触到了什么。对方也像是同样受到了惊吓，飞速的远离。

　　卡丽丝转着头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看上去是间典型的病房，而她正是这间病房的服务对象 — 病人。

　　“我是怎么了？”，半响她才从喉咙里挤出声音，声音干瘪嘶哑，嗓子里还有隐隐的血腥气。

　　“晕过去了呗，也不知道你怎么搞得。”，那人耸耸肩，把手上的一块通过魔法驱使来照明的圆柱型晶萤石塞进白大褂的口袋，又转身端过来一杯水，“你能不能自己起来喝点水。”

　　卡丽丝默默的坐了起来，身体奇迹般的复原了，灵活依旧。

　　那人顺手塞了一个枕头让她靠着，自发的一屁股坐在床边，继续说着：“你不知道你送来的时候多吓人，身上全是血，搞得我新来的小护士都吓哭了。开始还以为你们学校发生什么暴力事件了，跟来的那个老师被我们院长骂的狗血喷头……”

　　男人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卡丽丝安静的喝着白开水。窗外有淡淡的阳光洒了进来，风吹鼓着窗帘，带来阵阵清新的花香。卡丽丝觉得心里有一块随着他的话渐渐的被填满，满满的要溢了出来。

　　“哎？你哭什么？”，那人突然停住，手忙脚乱的反身去找纸巾，“快，别哭了，别哭了，哭了就不漂亮了。”

　　被他的话逗的破涕而笑的卡丽丝擦擦眼泪，带着哭腔开口：“本来就不漂亮。”

　　“你个小孩子懂什么好不好看，哦，我知道了，你哭一定是因为喜欢的男孩子被人抢走了吧？”，他耸耸肩，“那种人不值得你哭啦？你们这些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就喜欢为这点小事而烦恼……十几岁的小鬼有什么好的……”

　　“我哭可不是因为这个，我是高兴的。”，卡丽丝觉得这个人身上仿佛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魔力，她抽抽鼻子，“而且我今年十六了，马上十七了！”

　　“啊？”，那人满脸的惊讶，上下的打量着卡丽丝，不可置信的开口，“完全看不出来，而且你的病服还是我帮你换的。”

　　“我没有骗你！”，被他的话搞得满脸通红的卡丽丝把自己蜷缩进了被子 ，有点恼火的大声开口。

　　“呃，我很抱歉。”，他摊开双手，又面容诚恳的鞠了一躬，眨眨眼接着开口：“你送来的时候身上都是血，必须要换掉的，我的护士又哭着发抖，我一急就……”

　　“你别说了！”，卡丽丝忙激动的阻止他接下来的话，“我没有怪你！真的！”

　　“啊，那就好。”，那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面带微笑说道：“那么，我们来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莫瑞斯•福曼，医疗魔法师。”

　　“我叫卡丽丝，我还不知道我是什么。”

　　“那么接下来我要问你几个问题了，你昏睡的时候我们检查过了你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说到专业的问题，莫瑞斯显的有些严肃，他接通了床头的通话机，“瑟斯，瑟斯护士请进来。”

　　空中一阵奇怪的令人晕眩的波动，空间魔法！卡丽丝差点叫出来，她只是在梦中听说过，没想到真的能见到这么高级的法术。

　　瞬间一位身穿白色长袍头戴护士帽的女性出现在了房间内，她走近卡丽丝，笑着开口：“我来了，我刚去拿点营养液的，没想到你醒的这么快，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你好，瑟斯护士。”，卡丽丝露出一个笑容，礼貌的回到道。打量着有着红润秀丽脸庞，身材苗条灵活凹凸有致的瑟斯，想到自己干瘪瘪的身材，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例行的检查完了后，福瑞斯有点疑惑但还是很高兴得宣布：卡丽丝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会突然晕倒，就是最近的学习太刻苦了，要注意适当的休息以及营养的补充，并且要定期到医院做体检。

　　瑟斯在一旁记录着，最后歪歪头看了一下卡丽丝，说道：“我看我最好还是给这个小姑娘定一个菜谱。她以后定期检查身体的时候，我们可以随时根据她的身体状况做调整。”

　　“也好。”，福瑞斯点点头，从椅子上站起，“亲爱的卡丽丝，我们要去下一个病房看看。过一会你的晚饭会被送来，记得，一定要全部吃光哦！”

　　瑟斯温和的笑着跟卡丽丝告别，随着福瑞斯离开了。

　　卡丽丝重新躺回被窝，侧着身子看着窗外的景物，手却不由自主的摸上了自己的脊柱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