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1-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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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第二天，祯姳消失了。
曜旸发疯地四处翻找，甚至把整个山头倒了过来都没有发现丝毫祯姳的踪迹。镇上也完全没有祯姳的气息。她似乎一夜之间人间蒸发了。最后曜旸到了湖边。
有个人比他先到。
无情看着他浅笑：“又来找你的小狐狸？”曜旸看着他有些怨恨。可是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曜旸走到祯姳那天呆的地方坐下，默默地看向了水面。无情看着那个年轻人有着之前少女般的气息，有些疑惑。那种寂寞，丝丝缠绕，平静不波，却将人一点一点地淹没。无情想他是不是在等一个人。但是好像没有理由开口问。
阳光隐没，铁手来找无情。看到曜旸有点惊讶，不过看曜旸没有看向他的意思也没有多说。不过离开之前还是过来问了一句：“那位公子呢？本来是想到你家去跟你们说他不用来府里了的，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了。”
曜旸回头看着铁手：“他算不算畏罪潜逃？”
“什么？难道公子和案件有关？我们现在的线索都表示你们和那个无关啊！”铁手掩饰不住地惊讶。正欲上前仔细询问，无情阻止了他。他指了指曜旸，微笑着开口：“那位公子失踪了？”
没有回答。
最后一丝光线都消失在湖面，曜旸依旧是那个姿势靠在湖边。
无情再来到这里的时候，感觉似乎曜旸在这里，但是那个地方没有任何东西存在的痕迹。
水中，祯姳睁开了眼睛。惊异地看向四周，几个挣扎后她捏了个手势，温暖的光芒包裹了她，她开始小心地呼吸。上浮，当她终于将脑袋挣出水面的时候，发现众多目光，一致灼灼地盯着她。小狐狸慌了神，心想：我也就是玩玩失踪呗，有必要搞这么大阵仗吓唬我么？手势一松，光芒消失。却冷不防看见那些围着她的人都在船上消失了。
因为高度问题，祯姳看不到那些人实际上是伏在船板上了，所以在她看来就是那些人全部都消失了。长时间泡在水里让祯姳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紧张得就要几个狗爬冲出包围圈，一个声音悠悠传来：“想去哪儿？”
祯姳不游了，听清声音来的方向，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姿势极其不优雅地转向那个方向，大吼：“小样儿你玩我啊！”
那人优雅地微笑，向着周围打颤的众人说：“神使只是不适应这里的环境而已，不用担心，大家散了吧。”
那些人就都喏喏地散开了，还偶尔有人向着祯姳投来好奇又害怕的一瞥。
那人自己划桨靠近祯姳，伸手拉祯姳上船。祯姳拍打着身上，蒸干水汽，有些不耐地问：“你又在玩什么花样？”
“一些时日不见，你的性子倒是越发的长进了啊。”说着好像不悦的话，可是脸上仍然是笑意盈盈。
“一些？鬽恩你个老不死的！八年算是一些时日？”祯姳跳起来扑上去，揪起了鬽恩的衣领。
因为祯姳的动作，船的重心不稳，不受控制地晃荡起来。
鬽恩有些不高兴：“祯姳！我不想变成落水狗！给我安静点！”
“啊？”祯姳愣住了。清醒之后祯姳乖乖地调整姿势让船不再晃荡，然后继续抬头盯着鬽恩看。
“你在看什么啊……”
“你是不是鬽恩啊？不会是变成这个样子的其他妖怪来骗我玩的吧？”祯姳抓着他的前襟，很仔细地盯着鬽恩的脸。
鬽恩的脸上飞上红霞，他有些不自在地向后挪动着身体，仍然镇定地说：“我是啊。怎么了？”
“鬽恩不是应该不会说那种话的么？”
“我高兴。”
“哦。”
船向岸边靠拢了。
“祯姳，你能不能回去？”忍了很久的人问。
“啊？我还不想回去呢！好不容易跑出来玩。回去就会被曜旸念叨的。”
“我是说回船的那边坐着！你窝在这里不累啊？”
祯姳靠在鬽恩的胸口，跪坐在鬽恩的两腿间，仰头看：“还好啊。刚不是你叫我安静吗？就这样那船才不会晃啊。”
鬽恩看着祯姳的眼睛。
祯姳眨了眨睁得很大眼睛，然后嘭的一下变成狐狸形态，盘在了鬽恩的腿上。
“这样可以了吧？”还讨好地用爪子拍拍鬽恩麻木的腿。
鬽恩抱着小白狐狸上岸，微笑地对众人解释：“神使去周围看看，大家不用担心，也不用迎接了。我会办好的，请大家放心。”举起狐狸：“这个是神使善意的证明！大家回去忙自己的吧！”
众人再次散去，鬽恩把狐狸举到自己眼前：“不要想心思乱跑。”然后如愿地看到某只泄气的狐狸耷拉了耳朵。
“什么是神使？”
“我到这里来的时候他们自以为是地认为我是河神派来的使者，算是把我供奉起来了。但是我又不吃东西，所以东西送来了也很无聊啊。”
“我有问你这个么？”
“然后他们愈发地认为我是天上或者水里面的神仙，所以都非常恭敬。我猜到你应该快要来了，所以跟他们说另外一位神使要来了，他们说一定要接见然后就都到湖面去等着了。”
“那么轻易地‘自以为是’你是神仙？恐怕你第一次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也不会比我更风光吧？”
鬽恩低头，看着祯姳的眼睛。仿佛是在说明天有没有太阳升起似的。
“我到的时候又没有几个人在湖上，就算不风光，也没人看到啊。”
“不过鬽恩会在人前失态么？我倒很想看看呢。”祯姳跳出鬽恩的掌握，几个轻跃跟鬽恩隔开了距离。
鬽恩沉默。当时差点被当成祸害的妖怪给烧死了，真的很失态呢，怎么能给这妮子说。
“鬽恩，这边的时间流速和那边是一样的吗？”狐狸转头看着鬽恩，雪白的皮毛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银色的光芒，虽然像月光，但是有浅浅的温暖流露。微不可觉的有情绪的笑占据了鬽恩的嘴角，却又在狐狸注意到之前消失，化为他惯常的高高在上的笑容。
狐狸看着鬽恩的脸皱眉，固执地拧过头去不再看他。
鬽恩好笑，就那么讨厌这个脸相么？敲敲自己面前的石桌：“等这个都化灰了，我们那边才过一年呢。”
鬽恩满意地看到狐狸诧异地回头看着他。然后狐狸跑回了鬽恩面前，仔细地看进鬽恩眼睛里。鬽恩感觉到不同于自己的灵气开始渐渐地包裹自己，笑：“不相信我么？”
灵气退去，狐狸移开视线：“不是，只是看看你修为有没有长进。我就奇怪了你这么多年怎么还是妖精！神仙都没你这么大岁数的！”
是啊，神仙都不会有我这么大岁数的。我就是个不上进的妖精。
幼小的女童端正地跪坐在自己面前，脸上有倔强，有厌弃，偏偏没有软弱。鬽恩看着那张曾经熟悉的脸，带着他分别了很多很多年的表情，心里有个冰冻了很久的地方似乎有了泉水叮咚的声音。那么多年都不知道怎么开怀的他在那短短的一刻里开始想起要怎么真心地笑。是很多年没见了呢，你变了，可是依旧是我的祀眉。
“你在想什么？”
鬽恩回过神，看到祯姳放大的脸在自己鼻尖。后退，表情有些不受控制。
“真稀奇。”祯姳乐了。
“那么长时间你一个人过的么？看了多少代人的生老病死？”祯姳一边吭哧吭哧地吃着水果，一边口齿不清地问。
“祯姳，你就不能有点吃相么？还有，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吃东西的时候不要说话。”
“这里的水果的味道倒是和那边的一样呢。你这么多年都没有什么变化也难怪他们要把你当神仙呢。”
鬽恩扔绢布给祯姳擦去手上和嘴角的果汁，祯姳抬头有些疑惑：“你是鬽恩还是曜旸？”
12.
“阿嚏！”面容俊秀的男孩子突然打了个喷嚏。
客栈的小二询问般地看着那个男孩子，男孩子摆摆了手，表示没有事情。小二也就安下心来，接着做事去了。
男孩子寻思，难道昨晚着凉了？转念又笑自己想太多——现在的自己又怎么着凉。摇头，吃点东西，等下还要赶路。
“公子要走？”一架轮椅和一个斜倚在树干的出现在男孩子面前。
“请问有事？”男孩子冷冷地回问。
追命几步到了近前：“我们是不放心公子的安全啊……”嬉笑可亲，可是男孩子很厌烦地后退，保持着距离。
“公子的感觉和友人很像，可否向公子问点事情？”无情开口。
“友人？”
无情点头。
“我是旅人，什么都不知道。”说完转身就走。
追命想赶上去，无情轻轻喊了一声，追命没有跟来。
尹蜃看着眼前绝对不像道观的院落，有些头痛。看里面的情况，应该也不是很久没有人住，可是为什么会从好好的道观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还一个人都没有？
信步走向湖边，感到有丝丝熟悉的灵气从湖里透出来。尹蜃神色几变，不做二想地跳了下去。
“公子不用这么急着去死吧？这么年轻应该是年少有为的，你怎么舍得放弃自己的生命！”湿漉漉的追命有些气急，使劲摇晃着面前同样湿漉漉的男孩子。男孩子恶狠狠地看他，恼怒至极。
“嘿，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那个，我又不是故意跟踪你的……咳，算我多事，可以了吗？”追命有点讨饶的意思。可是男孩子好像依旧不原谅他。
“果然如感觉一样的讨厌。”男孩子终于吐出一句话。
“你！”追命也有点火了。
尹蜃看着眼前有点气势有些许改变的人，开始理智地明白跟他急也是没有用的。因为有人类，所以尹蜃他是没有办法靠近那个源头的。而有趣的是这个人类和那天和这个人类一起的那个人类身上有曜旸对他的厌恶情绪，是怎么回事？曜旸跟他有冲突么？
“鬽恩啊，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啊？”坐在另外一个极其像原先道观的房子里，祯姳打坐着问。
“身体的时间流失感很缓慢。应该是某个世界的附属世界。”鬽恩漫不经心地插着花。
“可能基于思想的世界？为什么会连着那个湖？”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么？”
“为什么不可以问？”祯姳隐隐约约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可是又抓不住那个不对的感觉。
鬽恩推开花，一声不吭地出去了。
“什么跟什么嘛！”祯姳伸了个懒腰，把自己摊平放在床榻上了。
一会儿又一个激灵跳起来——既然鬽恩不在，那就是说可以跑路了！喜不自禁的狐狸赶紧化身窜了出去。
很狭小的一个村子。没错，就是狭小。仿佛盲肠一般的形状，瞬间我就跑到底了。可是，我出不去。简单的篱笆拦在那里，但是我却好像已经接触过一般地直觉地知道我越不过篱笆。不想尝试，不敢尝试。
那篱笆似乎有什么魔力般吸引了我的目光，甚至鬽恩走到我背后都不知道。
“你想走？”鬽恩的声音似乎有点不悦。实际上，他的表情也是。不过祯姳不敢回头看鬽恩所以没看到。祯姳有些瑟缩，颤了一下之后用假装到明显的声音说：“我四处看看而已……”“那你为什么不等我带你看呢？按理说，我比你熟悉这里吧？”最后莫名上扬的尾音带着威胁意味浓烈的暗示。
祯姳的尾巴颤了半天，然后终于转过头来：“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我一起！我想一个人呆呆！我从那边过来就是想一个人安静一下，你为什么又要缠着我！为什么啊！”然后擦过鬽恩身边飞快地跑掉了。
鬽恩怔忪地望着祯姳喊那句话的地方，好像无法对祯姳说的话产生反应般呆滞了。
尹蜃在湖边继续溜达，不过很不小心地被某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误认为还想要自杀所以一直被暗暗地盯梢着。尹蜃叹着气，又无意发作，毕竟那个人对自己也没什么坏心眼。至于曜旸的怨气——那是他的恩怨，可以作为看人的参考但不能作为标准。不被他人的思维影响，好像是尹蜃唯一比较自豪的事。
说起这个习惯，还是个事故来的。想到这尹蜃苦笑。那个看起来弱弱的女孩子，竟然那样狠绝地挥拳，踢打，毫无回转的余地。以把自己逼到绝境的凶狠，决绝地击败了对手。可是前提是她绝对的强。如果对手比她强，那么她的招式只会将她自己送入炼狱。疼痛，屈辱，都会毫不犹豫地向她攻击。不过这样的人，能打败她的只有她自己而已。
如果有天她碰到比她强的呢？尹蜃也不禁想思考一下这种可能性。随后自己否定了——那个人，在她确定自己比对手强之前，她会像伏在密集草丛中的大型猫科动物，安静地窥视着对手，揣度对手的能力，磨练着自己，直到有信心以绝对的优势获胜。可怕的耐心和意志力。
那双眼睛，认真起来的时候，像猫咪在夜里等待着老鼠般带着幽阴的光。
尹蜃有点庆幸自己曾见过那个人认真的样子，虽然她表现得好像是迷糊了，但是那个眼睛里流露出来的东西，是比清醒更加明晰的通透。
她什么都知道。当时有这个感觉的尹蜃在女孩鬼魅般地贴近他的时候清晰地感觉到了他化身成人之后久违了的恐惧感。所以他本能地后退了，低头看矮小的女孩，却看到她嘴角边一抹触目惊心的邪妄微笑——带着志在必得。尹蜃防守再防守，然后在筋疲力竭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她还对自己保存力量。然后她假装失去力量晕过去，我看到她有些疲惫的眼睛里有一点疑惑。对谁的疑惑？
不过尹蜃对她没有全力杀了自己很疑惑。可是在他夜半修炼的时候，她来了。似乎也只是散步而已，尹蜃看着她走到蒲团前，狐狸样的眼睛安静地看着他，懒懒地说：“你太弱了。”
怒火燃烧起来，但是知道自己不敌的明了让尹蜃的心里充满了无力感。
“感觉到无力了？为什么没想到要变强？”她笑了，眯起的眼睛流淌出狐媚：“你那么相信鬽恩么？”
为什么不相信师傅？我从普通的妖物修炼成这样师傅功不可没。尹蜃想不明白。
“如果说鬽恩没有给你看全部，你其实是被欺骗的……”她看到尹蜃执拗的模样，决定不再说话。
她自月下抬手，尹蜃眼前一花，然后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庭院里的蒲团上。
“我只给你看一点……不可以贪心哦……你现在还不可以知道太多。但是如果你想知道更多的，自己……去找……”
那个人的名字，叫祯姳。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11-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