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祀眉》北北猫咪

2、3-4

　　3.
　　那天最后不知道他是哪根筋抽到了，竟然没有继续说什么，似乎对我在这个身体里已经没有什么异议了。于是我正式的以失忆的名义回到了据说是当时我拜师的道观。
　　我的师傅，就是那个很好看的男人，叫鬽恩，千年来或者是更早的时间以前就以隐居道士的人间印象活在人世间了。不过为了避免被偶遇的人类怀疑，他大概过个百年就换个形象，基本以美少年到美青年到美老年的步骤循环着。我也曾经想过直接像我的身体之前做的一样，找个完全没人的地方一直过下去不就好了吗，省去多少麻烦。不过后来我在观中观察，发现这个时代也已经发展到了人可以翻遍任何地方的地步了。总结就是比我想象的要发达一些，而且特别的一点是这里的人会武功，真的可以飞檐走壁，所以有些我曾经以为他们到不了的地方他们到的了了。不过话说回来，狐妖都存在那飞檐走壁算什么？我施施妖法不就飞檐走壁了吗？
　　但是有点让我非常郁闷的，这个身体作为容器它存储了很多灵气，可是我本身没有任何可以控制他们的灵气所以我完全不能使用他们，还暂时只能干着急。
　　狐妖的修炼初期是吸取月光的灵气，我身上的这些气似乎也都是月光给予的，所以每天晚上我在月下修炼的时候都好像是一大型发光体，身体在不断吸取我也可以感觉到灵气在身体内回荡可是还是丝毫找不到控制的要领，连做一个掩蔽的结界都不行，每次都还要曜旸帮我。鬽恩也就这么看着，什么都不说，连曜旸都觉得不可理解。据他的情报，鬽恩以前很看重祯姳，总是对他一个单独教授修仙之道。
　　我晕，难道这么看我不爽，连基本的指导都不教？还好有曜旸这个好兄弟，他说了简单的控制灵气的方法。就像内家心法那样的东西，把在周身游荡的灵气聚集到一个地方去，当然是灵魂的某一个地方。他说一般是丹田，可是丹田在哪儿我都不知道怎么聚，所以我把那个无谓的点换到了我的额心，这样灵气还可以形成一个护额似的东西，保护这个身体的脑部。事实证明这个点在哪儿都没有影响，他在额心也是可以作用的。灵气聚集之后身体所承担的灵气都消失了。灵气都聚集到我的灵魂的额心，慢慢被我的灵魂所接受，简而言之就是化为己用了。这样一来，月下的修炼也可以不要曜旸帮我做结界了，现在有了灵核，我吸取了月光的灵气可以在身体流转之后马上聚集到灵核去，所以身体不会再发出可以照亮方圆一里的光芒了。
　　自从可以出道观之后我就常常去不远的一处毗邻大湖的峭壁上一块巨石那里修炼。那块巨石很奇怪，四周陡峭得无法攀爬上去，可是上表面却是光滑平整的可以安坐一个人还不被人发现。这种修炼的绝佳地点，是偶然发现的。其实只是登高的本意却发现这么一个天然的修炼场。我后来发现因为有湖水反一部分光，在某种程度上还曾加了我修炼的速度。所以愈发的喜欢这个地方了。
　　我喜欢用狐狸的形态修炼，不过曜旸说人形修炼会让灵气更熟悉灵体，而且我的身体条件太好不用很可惜。所以我是前半夜用人形，后半夜用狐狸。不是说更深露重么，变成狐狸了容易甩干凝在身上的露水啊。我才不想穿着湿漉漉的衣服回去找骂呢……火系的法术还是不够精深……再说法术唤来的衣服扔回去再唤来就可以了嘛……
　　因为我的修为还不够将阳光这种纯阳之气也吸取转换成灵气，所以白天我是学习体术的。这个身体的素质实在是太差了，我连一个人类都搞不定还差一点被非礼了所以我一定要锻炼自己一雪前耻！
　　实话说当时曜旸和其他我都不认识也不认识我的妖精看到我出现在练武场都吃了一惊。那些妖精在听说其实我比他们早太多入师门都惊讶到合不拢嘴了。看来鬽恩有些事情没告诉我啊。
　　可是跟一个总是笑笑的人有什么好讲的，既然鬽恩不说，总是会有人说的。

　　妖精一号说：“师傅不是□□授我们这些术的吗？而且不管入门多久都会一起练习体术的……”
　　妖精二号说：“那只能说师傅真的很偏爱这个家伙了！长得一副无害的样子原来这么有心计啊……千年的就是不一样……哼，还说什么失忆，绝对是被人间的收妖人弄了个半死不活所以逃回来了！就知道依仗着师傅！”

　　我蹲在树上，隐藏气息和灵气，听在休息期间的妖精们说闲话。还会说闲话，修行还不够呢……师兄我会帮你们的……当然不是现在……
　　鬽恩，有些事情，我也会自己搞清楚的。

　　二十年后。
　　无法否认，妖精的身体相当强悍，在我毫不珍惜的使用十年之后他依旧完好而且有越来越好的趋势。不过十年的时间的体术训练也已经将我的身体改造的可以适应阳光的纯阳之气，所以之后的十年我的修炼越发的快速了——白天在阳光下一边练习体术一边将灵气流转聚集，夜间在巨石上修养身体聚集灵气。加上身体原本存储的那些灵气我的修为迅速接近了一两百年的样子。
　　为了避免被碰到的人类怀疑，我也像鬽恩一样用术不断的让身体生长。当然要停下来也是很简单的。曜旸也受我和鬽恩的影响，现在也是和我一般大小的少年模样了。不得不说，曜旸越来越像鬽恩了。不过鬽恩最近越来越奇怪。以前他都会用一个身份活到八十多岁的，但是他这次却在五十多的时候就选择了失踪，对外当然是用他云游去了这个道士很常用的理由搪塞过去的。因为他这次莫名其妙的失踪，还了无音讯，不少徒弟说他是升天了——成仙了，在恭贺师傅得成正果的同时他们也迅速地自发解散了。
　　我和曜旸就在那些离开的妖精后面接管了道观。不过我不喜欢道观这样的东西就对外放消息说是一户大户人家买成的避暑的别院了。生活就慢慢再次稳定下来了。

　　4.
　　桌上的茶摇摇地飘着水雾，茶叶在茶碗里慢慢地移动变化着造型。我坐在一旁静静地看书，听外面的曜旸舞剑的破空声。我不怎么喜欢刀剑，毕竟无眼，练习时伤到了陪练的人都是很困扰的。近身肉搏才是我更中意的，而且我的战斗技术全部来源于实战经验。和一个小姑娘肉搏嘛，怎么听都是没什么伤害性的一件事，所以想要找到人陪我练是很简单的。但是有力量给人致命的一击之前我的攻击真的没有任何伤害性。
　　当然在我迅速熟练白打之后我是有很认真教导师弟们的，师兄毕竟不是白当的不是么？结果有次不小心失手了，其中一个躺了几天才清醒过来；另外一个直接从我们道观消失了。
　　当然那不是我的错，谁叫我那天早上不小心晕眩了呢……我对某种花的花粉过敏，那天早上刚好洗漱的水里就有那种花，所以我出现了晕眩，但是我不想随意不参加师弟们很想让我参加的白打练习所以就克制着晕眩去了。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事情经过就是这样了。
　　那个后来清醒过来的师弟就很用功练习法术了，在鬽恩失踪之前就已经请示师意外出云游了。想必回来的肯定是个人物了，不对，应该是“是个妖物”了。不过不知道他看到现在的场景会不会惊讶。
　　鬽恩的道观已经被我和曜旸改造成真正的避暑的别院了，舒适的让人无法置信。当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看到的。

　　“你在看什么？坊间传说？”曜旸累了，随手甩了剑就爬进屋里喝我面前的茶。我用书将茶碗推到他的面前，另取了一只茶碗倒上茶重新等茶香游荡。
　　“他们会把那些他们喜欢的人虚化伟大化的，不会觉得不真实么？还是原来你喜欢这些？”曜旸端着茶碗碎碎念了。
　　“当娱乐的小说看呗，要不太无聊了。你知道这些人么？”我推过书给曜旸看那些说是美少年的画像。古人的作画我真的觉得很奇怪，明明就是没有区别什么好看与不好看的，他们竟然能说出那是个美人还是什么别的。曜旸觑了一眼，就淡淡地断言：“你见过这个人呢。”
　　“啊？什么时候？”我把书放回书堆，要去还给借书的少年呢，不能随意弄坏了，会很麻烦的。
　　“两三年前吧……你在湖边参道，看到一个坐轮椅的男子和一个女子，那个坐轮椅的就是这里这个人。”曜旸盯着茶碗里的茶叶说。
　　还以为那么远我看得到啊？曜旸你是不是有点高估我了……不过用法术是可以办到的，可是好好的我用法术看那么远两个谈恋爱的干嘛？
　　“祯姳，你……”曜旸欲言又止。
　　“那么久以前的事谁记得啊？”我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起身准备出去还书。
　　“你这次还是让那人送你回来吧，免得跟一路的，上次还害我差点出手。”曜旸转头冲我说。
　　“别那么宝贝那个茶碗，上面是我才画的花纹，你的灵气会改变那颜色的。”我回头也对着曜旸很认真地说，然后带上书出房门了。

　　集市依旧很热闹，就算其实某些地方已经很腐化，在下层的地方依然还是很有生命力的。到了我常出现的茶馆，我放下书等那个人来。
　　那少年郎出现了，旁边喝茶的都和他打招呼：“哟，追命，又来了？”那少年笑，看到我的时候很惊喜的表情，接着很快走过来了。在我旁边坐下，他笑着问：“姑娘，又来了？”
　　“你是追命？”我吃下一口糕点，问。
　　他露出假装羞赧的表情，实际上相当自豪：“我还以为你认识我呢……”
　　我继续吃，其间停下一会儿：“如果我知道，我觉得我应该不会从你手上接过这本书。”下巴指了指最上面的那本书。
　　他倒没有特别不好意思，还乐呵呵地笑。果真脸皮比城墙厚……这个传说还是有真实的地方的。
　　“姑娘这么快看完这些书么？要不要我还去拿些过来借你回去看？”他眯起眼睛笑得很无害。
　　我吃完糕点，咽口茶，当是简单的漱口，然后拍下碎银，起身走人：“小二，算账。不用了，我不想看书了。”说着，人已经走出茶馆了。
　　谁想那个男孩竟然跟着来了：“不想看书了要不要找人陪你看看开封啊？姑娘是外地人吧？开封可是个好个地方呢，有很多风景可以让你流连忘返的……”
　　我回过头，看着他不说话，一直看到他红了脸说：“姑娘，就算我好看你也不能这么看着我啊……与礼不合啊……”然后我继续走我的路。
　　夕阳西下，我在山林间慢慢地走着。快要进入曜旸的感知范围时我转头对着远远跟着我的追命说：“催公子，麻烦您不要再跟着我了。你们捕快不是有很多事情要做么？您不查案么？”追命一愣，又笑了：“姑娘好耳力呢……这个，府里有无情铁手他们啊，我不用老是呆在那儿的，无情还老觉得我碍事呢……”
　　“无情？哦，不良于行的那个。可是，什么是不良于行？”我停下来问道。
　　他似乎是惊讶了，然后笑着说：“我还以为姑娘你什么都知道呢……竟然这么一句指代都听不出来……就是腿脚不方便呗，无情他不能走路的。双腿都废了。很多年了。”
　　静了一会儿：“他那个人最闷了，你千万别找到他去玩哦，虽然他知道很多东西，可是他不会考虑到他在乎的人之外的人的，嘴巴很惹人恨喏！”
　　“你和铁手他们应该是他在乎的人吧？你不是那么恨他的样子。”我找个干净的石头坐下，看了追命一眼说。
　　“可他的嘴巴还是很刻薄！还有哦，他心系云游的桑医师的，没空看其他姑娘的……”看他最后的挤眉弄眼，是不是说找他比较划算？有趣的人。
　　追命几下上树摸了几个野果下来，用前襟擦擦送到了我眼前。我看着他的眼睛，然后接下来了。他笑着退回去几尺外，吭哧地啃着果子，很高兴的样子。
　　“你回去吧，有人找来了。”我遥遥指着后面站着的人，照书里的形容，这个应该是冷血冷凌弃了。凌弃，我喜欢这个名字。追命的名字是催略商，有趣的人，有趣的名字。希望他经商发财么？
　　追命回头望，看见冷凌弃，笑，又转回来对我歉意地笑：“对不起姑娘，今天不能送你回家了。既然冷血来找我，那肯定是无情有事情要说了。我先回去了，姑娘回家路上小心啊！有空我还会去茶馆的，姑娘你要想找人陪你游京城了记得等我！再会啊！”说完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好几眼才跟冷凌弃走了。冷凌弃走前也回头凝望了一会儿。难道是感到我身上的野兽的气味了？那也太夸张了吧？
　　我勾勾嘴角，准备回去，立马看到曜旸在稍远的地方安静地注视我。山风悠悠吹过，撩起他的衣角，我突然觉得他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