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月折梨花》南极松鼠

14、七夕七夕女儿心

　　本来针线细小，距离也隔得远，也看不清什么，可与旁边几桌逐渐减少的银针相比较，那张桌子上的一排列齐齐整整的银针，就格外显眼了。

　　杜夫人微愣，想了想，便起身踱步般，若无其事地绕了一圈，慢慢走到后排处。

　　果然，她没看错，那矮桌上一整排银针，几乎没动过。

　　不动声色地一数，桌上剩余十九根银针，那就是说，这姑娘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还穿着第一根针。

　　这是哪家的姑娘？

　　赛巧正式举办前，打算参加的姑娘们都是要事先报名的，而报了名的姑娘即便针线功夫不顶尖，但也不会这么糟糕，否则不是自己来大庭广众下丢脸么？

　　她往那让人纳闷的姑娘脸上一瞧，随即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几分无奈与了然。原来是这丫头······也是，也只有这丫头才这么胆儿大，不在乎别人说什么。

　　童宁正捏着那第一根针使劲地对准丝线，可来来回回都试了十多次，每一次都以为穿过去了，结果每一次最后都是针归针，线归线。

　　正想扔了这根针换下一根，矮桌前就多了道人影，她一抬头，就见着杜夫人站在自己旁边。

　　她下意识立即抬起手臂，不假思索地用袖子把桌上的针线都掩住，反应过来后朝杜夫人面带窘色地扯了扯嘴角。

　　杜夫人被她串动作也是逗得忍不住一笑，心领神会地转过身去，不再看她。

　　童宁呼了口气，又跟手上的针线叫起劲。

　　杜夫人一转身，刚好旁边是梨溶的位子。小姑娘正全神贯注地穿针，神情认真得很，一双杏眸盯着手上的针线，根本没发现杜夫人站在边上。

　　前年、去年请的评判也是杜夫人，而梨溶两次的成绩都不错，所以杜夫人也是记得她的。

　　这才隔了一年，小姑娘倒是像长大了不少，真真是女大十八变了，杜夫人瞧瞧她桌上，满意地微微笑了笑，脚步轻悄走开。

　　慢慢地走了一圈，回到最前边摆着的沙漏前，杜夫人掀开装沙漏的铜壶盖，只剩一小把沙子，她轻轻盖上铜盖，不发出一点声响，从丫鬟手里接过锣锤，随时准备敲下。

　　眼看着那沙漏最后一粒沙子落下，再没有沙子漏出时。

　　“咣！”铜锣再一声清脆。

　　杜夫人的声音再传来：“时间到，姑娘们，都放下手里的针线吧。”

　　梨溶放下手上的银针，略微活动了下十指，方才她一紧张，十指都绷得有些紧了。

　　数了数桌面，十六针，她安下心来，垂下手置于腿上，端坐着等待杜夫人评判。

　　杜夫人身边的丫鬟已经走下来，拿着纸笔逐个记录姑娘们的成绩，等来到梨溶桌前时，梨溶对着那丫鬟和善一笑，道：“有劳姐姐，一共十六针。”

　　丫鬟迅速地点了点，确实没错，便笑着点点头，记在纸上。

　　她刚想看看旁边童宁如何，就听着一句嘲讽：“嗤，笨成这副模样，也好意思来参加赛巧。”

　　梨溶寻声看去，是成衣铺的曾小姐。

　　她今晚一身艳色的绸缎，一眼过去，在座的姑娘中数她最出彩。此刻就坐在童宁前边，正回头斜着眼，瞥着童宁的矮桌上。

　　自从很久前，萧索拒绝了她送的荷包，她便处处针对与萧索走得近的姑娘。而与萧索走得近的姑娘也别无他人，算来算去只得梨溶一个，连带梨溶身边的朋友也一同被她看成眼中钉。

　　梨溶眉心微微一拧，刚想帮童宁说话，童宁已经毫不嘴软回击道：“好意思说我？你厉害的话怎么没一次能赢过阿溶！”

　　曾莹被戳中痛脚，气呼呼地扬起头对童宁道：“那也比你好！手这么笨还敢来这么多人面前丢人，不知羞！”

　　“不知羞的也不知道是谁，谁不知道你对我们这么刻薄，是因为被阿索拒绝！”童宁一向不会忍气吞声，对着曾莹更不会客气。

　　“你，你，”曾莹涨红着脸指着童宁，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你胡说八道！”

　　梨溶看着她们越吵越大声，周围不少人开始在指指点点，便走过去拉住童宁：“阿宁，算了，你不是想看花灯吗？我们待会儿就去，今天出来玩的，不要吵架。”

　　童宁撇撇嘴，把要骂出口的话憋了回去，道：“听你的，今天难得有的玩，懒得跟这个人吵，坏了我心情。”

　　梨溶看看气得浑身发抖的曾莹，道：“曾小姐，大家都是出来玩的，开开心心才好，阿宁方才的话不是故意的，你······”

　　“她不是故意，那你呢！你是不是故意让她这么说的！”曾莹瞪着梨溶，抢白道。

　　童宁刚熄下去的火又爆起，瞪大了眼就要吵回去，梨溶连忙扯住她，拦在她前头，免得事情不可收拾。

　　上面的杜夫人已经注意到她们的响动，似乎正走过来。

　　梨溶想了下曾莹高傲的性子，轻声提醒道：“曾小姐，我们都不是故意和你吵的，而且方才是你讽刺在先，阿宁才还嘴的，还有······今天这么多人在，杜夫人也在，这样大声争吵，真的不适合。”

　　曾莹心中咯噔一下，扫了眼四周正看着她低头交耳、议论纷纷的人，脸瞬间涨红，她一向自认是镇上的大小姐，姿态万千的大家闺秀，却次次都被这几个野丫头气到仪态尽失，丢尽脸面。

　　她死死咬住下唇，狠狠瞪了一眼梨溶，然后连赛巧结果也不听，便恼羞成怒地冲出场去。

　　杜夫人走过来，看着曾莹冲出去的背影，问道：“发生了何事？那是曾小姐？”

　　梨溶踟蹰，正想着怎么说，童宁眼珠子一滴溜，笑眯眯道：“没事儿，曾小姐可能吃坏了肚子。”

　　杜夫人和梨溶都愣了，这意思······是说曾莹赶着去茅房？大家伙面前这么说一个姑娘，不好吧？

　　童宁继续笑得眉眼弯弯：“要不跑那么急，对吧阿溶！”

　　梨溶张了张嘴，对上杜夫人怀疑的眼神，尴尬地笑笑。

　　杜夫人看看梨溶，再看看童宁，摇摇头道：“古灵精怪。”说完便转身走回前面去。

　　童宁对着梨溶悄悄一吐舌头，道：“看曾莹以后还敢欺负我们不！”

　　“回座位啦，杜夫人要评判了。”梨溶悄声道。

　　坐回位子后，梨溶看着童宁打了胜仗般神情得意，忍不住跟着笑了笑，但是想到曾莹，小姑娘忍不住心里叹气。

　　都是一个镇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怎地闹成这样了······

　　她看看站在人群里的萧索，抿抿嘴，事情缘由还不是因着他，结果麻烦都找上自己了。

　　这么想着，不由自主轻轻瞪了下萧索。

　　萧索一直看着她，见着那惹事吵架的女人终于跑了，刚放心，便见着梨溶看他的眼神。

　　一脸疑惑，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