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头》十十十四

3、相个亲

　　第二天，简入给全体员工放了两天带薪假。酒吧门上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乐队四个人坐在楼上小圆桌边讨论具体事项。

　　宋棐还在广州飞不过来，周方远和李临风翘了旅游团连夜从上海坐高铁回来，一大早就带着大包小包在酒吧外侯着。
　　简入把平板放在桌上架着，给宋棐通了视频电话。
　　宋棐已经把资料发过来了，沙洲那儿又专门的化妆团队和后勤人员。但小件乐器得自带。简入他们本来就没想用乐队之外的乐器。算了算，一把吉他一把贝斯拿着就行，就是李临风的电子琴和宋棐的架子鼓难弄。
　　“干嘛呢！”简入拍了周方远一下，制止他和顾淮的面对面激烈扫弦游戏。他调整平板——宋棐被震到掉了线。
　　“这不是兴奋吗。”周方远挠后脑勺。上面剃着的一串英文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更大的几个字母。从简入的方向只能暼到一个“B”。“大家好久没接到演出了，手痒。”
　　简入沉默。周方远知道他心里的疙瘩。这人看着什么都不太在乎，其实什么都在乎。一年前简入为陆晴卿打了挺有名的一个音乐人，那孙子给乐队四处下绊子。最后没公司敢请他们出席活动。
　　“那音乐人该打，我也想上，结果被你抢先了。”他耸肩。
　　“接个热场就兴奋，出息。”李临风端着个老年保温杯盖走过来，听到周方远前一句话，骂了一句，又转向简入，“翻唱还是原唱？”
　　简入翻了翻宋棐整理出来的主办方要求。“三首歌，规定两首流行。”流行歌选什么简入不在乎，他重视的就是最后一首原创的机会。
　　即使是一首，也是一块让他们乐队往更大平台走的铺路石。
　　“原创，选哪首好呢……”周方远偏头。
　　“两个月，有没有可能再写一首？”简入问。
　　“简大，你也太乐观了吧。”周方远原来正仔细分析桌上的原稿，听到这话直接不用看了。再创作一首新歌费时费力的，还不一定讨好。“你的曲写出来了，曲也不一定能配上，曲配上了，排练也得花时间。”周方远写词龟速，排练也龟速。简入这提议让人压力山大。
　　“你就放手写。先选几首以前的，两手准备。”顾淮抽出一打白纸。“先投票。”
　　每人随手抽了几张纸，四处找笔。
　　楼下酒吧座机响了。
　　“接个电话。”顾淮把刚找出来的笔一丢，周方远怕有人抢似的一手按住。
　　“注意点形象。”简入无语。
　　电话那头是陈庆的贱调子。“喂，珈蓝酒吧吗，你们这儿酒水外送吗？”
　　“不送。”顾淮认识陈庆，但自身没什么幽默细胞。“要喝酒自己来。”
　　“顾淮？你们今天怎么不开门啊？”因为周日放假不上班，陈庆已经在家闲了一天。来找简入，结果酒吧大门关的死紧。
　　“乐队有事，后天开门。”
　　“那你中午有空一起吃个饭吗？”陈庆是简入的熟客，经常来珈蓝逛，但和乐队其他人不熟。把简入那句“别动我的人”当耳旁风，积极发展多边外交。
　　“没空。”说到这儿顾淮已经知道陈庆没正事了，直接挂了电话。
　　他走回去，周方远和李临风争的热火朝天，宋棐在平板那头努力看热闹，简入靠在椅背上抽烟。
　　“你不是戒了吗。”顾淮提醒他。
　　简入叹了口气，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
　　“陈庆打来的。”
　　“给他开个门。”简入说。
　　“啊？”顾淮没明白。
　　“他现在肯定在门口站着呢。”简入知道陈庆尿性，打个电话来肯定看到门口的“暂停营业”了，又不会甘心就这么回去。

　　顾淮拉开门，不到黄河不死心的某人果然靠在门口抽烟。
　　“顾淮，你可没你们家简老板懂我。他接到电话就给我开门了。”富二代陈庆换回了相比而言普通的开衫，不知道是不是被家里老头子唠叨过。
　　“恭喜你，确实是简入告诉我给你开门的。”陈庆毫不客气地进去，顾淮刚要关门，被拦住了。
　　“别关门别关门，都到中午了，大家一起出去吃个饭。旁边那条街上开了一家新饭馆。”
　　楼上周方远没吃早饭，听到模模糊糊一声“吃饭”，条件反射咽了口口水。丢了笔就走到楼下去看情况。
　　半分钟不到，楼下传来热络的笑声。
　　简入觉得这两人还真可能有共同语言。

　　“我开公司的，不，离这儿挺远，开车一小时。”新餐馆做西餐，环境优雅，陈庆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和几个人聊的热闹。
　　简入对他知根知底，也不戳穿他只是子承父业的事实，毕竟这顿饭陈庆请客。
　　他对西餐没兴趣。在这儿听陈庆自我介绍还不如回去开门营业。西餐厅门上也挂了风铃，吃饭高峰期，止不住的响。
　　简入喜欢风铃的声音，于是往门口看，结果看见挺熟悉的影子。
　　苏谢。
　　他下意识踹了陈庆一下。后者说的开心，按了把他的腿，没理他。
　　苏谢在背对着简入那桌的座位坐下，脱掉外套挂在椅子上，看了眼手表，像是等人。

　　离约定的时间还差十分钟。苏谢有早到的习惯。
　　他有点不自在，所以先给表姐苏许雯打了个电话。
　　“弟弟，那人见着了吗？”苏许雯说话很响，隔着电话都能冲着耳朵。苏谢从小跟她呆在一起，苏许雯太活泼，什么都抢先提到，所以相对应苏谢的话就少了。
　　她知道苏谢的性取向，以前还不着急，但苏谢前几天过了个三十四生日，就憋不住了，和苏谢妈妈张罗着要给他找对象。
　　不过两个人想法不一样，她张罗找对象的原因是怕沉闷的弟弟一人寂寞，而苏谢妈妈是觉得苏谢就不该喜欢男人，找一个尝试，撞了南墙总该回头。
　　“还没见到。”苏谢说。
　　“姐姐我告诉你，要把一切都问全了才能下判断啊。别听你妈的，什么同意你随便找一个玩玩，这事儿能玩吗！”苏许雯简直要把手机声筒弄爆了。
　　“我没打算通过相亲找男朋友。”苏谢无力辩白。“现在生活挺好的。”
　　“以后你就不这么想了。”苏许雯丢下这一句，强势地挂了电话。
　　苏谢叹气，把手机塞回口袋，开始回想前几天和同事一起分析的临床病例。
　　正当他考虑着是否保守治疗，有人拉开对面椅子坐了下来。
　　苏谢抬眼去看，简入笑的挺温柔。“苏谢？好巧啊。又见面了。”
　　苏谢打电话的声音他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坐不住了。抛下陈庆他们过来演了场假装偶遇年度大戏。

　　相亲如买彩票，你永远不知道前路等着你的会是谁。
　　“等很久了吧，先点菜？”简入问。
　　苏谢想着相亲，于是非常顺理成章把简入对号入座成了表姐和妈妈口中的相亲对象。“是很巧。没有久等。简先生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