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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我来找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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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石路边,树上打落了好些枇杷果子,泡的软烂,细细的酸腻味儿混着湿意,却有些好闻。
怀里软软的肉团子戳了戳湛昭的脖子,好奇地扁了扁嘴,问:“那个哥哥,为什么会被爹爹骂啊”
“我也不知道。”湛昭一路上望着远处,耳边传来孩童稚嫩的声音,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旁人却难以发现,实则她已经少少的分了神。
“噢。”孩子有时却很容易察觉出气氛的不同,乖乖地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春芽挠了挠粉嫩的脸颊,湛姨姨好像有些不高兴了,他突然红了小脸。
难道是他刚刚偷偷放了屁屁被发现了吗
眼见着自己离家门口越来越近,小春芽蹬了蹬腿,抓了抓手指,又张开来,叫道:
“湛姨姨。”
“又怎么了,饿了”湛昭抬了抬头,回了神,摸了一把小孩的额头,果真摸出了一把汗。年纪小的便是体热,容易出汗。
“不是,是这个。湛姨姨,这个可能是那个哥哥的,我就是在那儿捡的。”春芽摇了摇头,把手上那旧簪子放到湛昭的手上,便挣着身子让湛昭把他放下来,边往家跑边回头招着手。
“湛姨姨,我回家了!”
正说着,这孩子便欢着脚丫子跑掉了,全然不顾在身后目瞪口呆的湛昭。
送了别人家孩子回家后,湛昭才把那“强送”给她的簪子拿出来看,多看几眼才发觉这簪子确实旧的很,倒是和那人像极,眼中望去,皆是破败无意之感。
难道真是那个人的东西,可她却不愿再给人希望,又拒了别人,让男子会错了意,是她的不对,总归是自己没那个心,却招惹了别人。
她边走着边推开了家门,把簪子随手插到腰间。
“嘘!走开!”
屋内骨碌地响动,似什么东西砸到地下,定睛一看,湛昭不知什么时候提着个大扫帚子,可怜的鸭子被敢到角落去。
湛昭把扫把往边上一放,没好气地骂道:
“平日会下几个大蛋子,就别以为我不宰着你们,过几天就把你们给卖了炖了。”
方才眼见着面前的一幕,湛昭气急,也是正气在了头上。只见家里头的那几只鸭子探着脑袋吃着什么,走近一看,好家伙,这好好的谷子洒了一地,白毛胸脯前鼓囊囊的,吃的正欢。
捡起那袋子,拢了拢地上余剩下不多的谷子,握在手间,缓了缓气,不知为何又放了下去。
街上多少吃不饱的人,怎能让这好东西由这鸭禽糟蹋。
“倒也罢了,又不是计较这小袋的米,只不过是……”那个男人,一点一点拘着身子,抠着热泥地捡的而已。
湛昭站起了身,便往边上的水缸子走去,水缸子装的很满,她一个人住,倒也不用扛这么多水回来。
本被赶到边上的鸭子又被她这走近的动作吓地“嘎嘎”叫喊,湛昭便低头不悦地督了一眼。
镇子的青山尤为多,往时喝的用的,都是山顶上留下来的山泉水,又冰又凉,清澈的很。此时女人压在水缸的边沿上,一低头,便瞧见一张五官适宜,是不浓又不淡的气质。
嘴角便是天生的微微上翘,又不过分吸引人,只是看着便是让人心生想要接近的模样。
“真快啊,天好像变凉了。”
湛昭抬了抬手臂,轻轻地往脸上擦了擦带着凉意的水珠子,转头拿过小石台的东西进了厅内,回了房。本来那门是顺带用力一关的,响动的声音穿出,轻易便揭示着有人心气大,手上的动作也大着呢。
还没一会,湛昭一手推开房门便又出来了,她目光灼灼,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决定,总归这面目严肃的样子,是好难得再见到这么一次。
“呵,今日便逮你两只肥的,送去炖汤去。”湛昭平时边是干脆爽快干活的人,这会抓两只鸭,很快便捆了起来,单手掂着两日黑白毛色发亮、养的极好的鸭子。
剩下一只鸭子孤零零地转着圈叫着,望着自己的“伙伴”就这样被提走了,急着乱叫,可这门“怦”一声又给关了,耳朵算清净了。
哦,这屋主人又出了门。
“湛昭,我过来找你借点盐,反正你一个人也吃……吃不完。”唐林的话尾未落,手上还提着个盐袋子,准备去找湛昭的时候,后知后觉着方才身边擦过去那人不就是湛昭。
“唐林,一会顺带帮我锁上门。”
“这算怎么了不是,这人怎么一次两次都这么急,难不成又是和先前那男人有关系吧,嗐!”
“湛昭,你不是吧,你等等等着我啊!”登时望见湛昭提着的那两只鸭子,他惊了惊,这幅登门拜访的架势是什么情况,她,她也想去凑热闹来着。
唐林哈着腰,苦着脸,她是被家里头男人撵出来买盐的,哪还敢耽误着跑去别的地方。
“婆子说了,一会又要落雨了,记得撑把伞过去。到底听见没有啊。”
“真是的,下雨天跑出去不知做什么。”唐林去拿了盐,愤愤地给锁上了门,见湛昭还有一只鸭子在小门窗探着脑袋,便甩了个砖头堵住了狗门,不让里面的跑出来。
唐林舔了舔嘴巴,说:“吃的可真肥。”
鸭子:“嘎”
有病啊,她对着一只鸭流口水了。
方才“打儿教子”的闹剧好似消停了,凑来围观的人也散了,倒让湛昭有些茫然。站在那片沙地上,她伸了伸手,果然有大滴的雨落到手掌心。
丝凉,带着力度砸下。
“湛娘子,下雨了,莫在这站着了。咦,这是拿着鸭子,送去哪里去”见她形单影只,站在一处一动不动,便有熟悉的人过来关心问了几句。
湛昭紧了紧手,吸了一口气,而后面色淡定地说:“陶姐,我想去朱家。”
陶露没想到她真的告诉了她,更没想到她说的是几杆子打不着的朱家,她亦不知道是两家发生什么,于是好心地揽过了这孩子的肩膀,带了带她。
“跟着我回去把,赵家男人那屋就在我屋后,这条路走着没这么多泥坑子。却是,你找那朱家人做什么,不过想必是认识吧。那赵氏,哎……”
“赵氏”湛昭听见,便很快问了回去。
陶露在两人之间打开了伞,挡住了雨,望了望周围是一个人都没有,这才放开了来说。
“不就是你要找的那朱家人,那屋现下边便是那男人当家。说起来这个我都头痛,你说怎的有人偏心到这个地步,咱屋俩看不下去了,才帮帮那孩子。”
“却也是没用的。”陶露说:“一个儿子养得白胖,金贵着了,另一个倒是什么脏乱活都做,我瞧着那朱家的大儿子,瘦的真剩一把骨头了。”
陶露摆摆手,本想说这孩子平时被打的也不剩几口气的样子,比别家养的狗还要难过一些,想了想便噤了声,不说下去了。
“那是为何,我也不太了解这事,想来这其中一个儿子,并非是亲生的罢,所以才如此对待。”湛昭说完,陶姐便停下了脚,原来是已经到了。镇子也不大,走家串门的实在是近。
陶姐不置可否,却点了点头,说:“这谁又不知道呢。”转而敲了敲湛昭的手臂,说:
“这便是朱家了,不过你到底要去做什么”
湛昭笑了笑,眼睛被带着眯起来,她说:“找人。”
“那我不耽搁你了,你想来是会拿主意的。倘若真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便来找姐,再怎么说长了你这么多年,见过的事也比你多。”陶姐也不多事,没有继续问,点了点头便往后面的小路走。
湛昭在屋檐下看着人走了,果真如她说的,她离的这里并不远,就是在后面那屋而已。
门外清晰地传来敲门声,不是粗蛮,反而有节奏的礼貌。
朱青儿被罚了跪,原在那淋得发间有了湿意,听见声响,他撑直了身子,呆滞了许久的目光终于动了动,落到了那扇门。
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也不知道在期盼什么,可他实在很累,又闷闷地垂下了头。爹没有让她回来挡雨,那他只能一直跪着。
又不是第一次了,他这破贱身子,没有什么好娇贵的,淋不得雨。
“爹,我去开门。”朱韵儿略有得意的神情收了收,目光从自己那“丑陋”的哥哥身上收回。呵,他就是要让家里的所有东西,所有人的喜爱,都应该属于他朱韵儿一个人的。
“啧,总不会是那女人终于记得来找人了吧,可真是会挑时候。”
朱韵儿轻生细气地笑了笑,脸上的笑意还未下,便开了门,迎面扑来一阵水汽,还有女人身上暖淡的的气息,他皱着眉,却突然被自己上方盯着看的眼睛结结了结舌头:“湛……”
湛昭也不废话,她表面的客气做的足够,抱歉地退了一步,离白玉般的男子远了一些,再说道:“湛昭。”
“家里大人在吗,我这次来事找……”她顿了顿,想来那男子应该边是陶姐说的大儿吧,可才张嘴,便顺着开了的门,瞧见远处低着头,跪着淋雨的熟悉身影。
才不足半天,怎么这次,他变得更可怜了。
“家父在,湛娘子你这次来是想做什么”
突然间,她有力的手臂一伸,直接穿过了朱韵儿的身后,半开的门被她压着往后推,眼中有些冰冷的笑意,她不笑时,眼神有些渗人。
朱韵儿见女人有几分俊朗,还想柔柔地说几句,大多女人都很吃他这一套。可他没能说出来,便被女人打断,只听见女人不冷不淡地说:
“我来找他。”
“对不住了,我可以进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