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颂赞》千溪雪湖

72、赌运气

　　涵山玉碧如同长辈对待小辈那样轻轻摸了摸西维尔的脑袋，并很快收回手。他笑了笑说：“你可以叫我涵山，也可以叫我玉碧少尉。”

　　亚神军团的少尉级别？眼前这只狗也太厉害了吧？

　　西维尔对涵山玉碧仰慕崇敬瞬间又多了几分。但称呼对方为玉碧少尉应该就和其他人一样，完全不够特别。

　　涵山玉碧怎么看都比他年长，西维尔已经想好怎么称呼涵山玉碧了：“我可以叫你大哥吗？”

　　“可以。”

　　西维尔没想到他脾气那么好，这都能同意。还不逞军威，一点架子都没有，对他的喜爱之情更加抑制不住。

　　西维尔从床上跳下来奔到涵山玉碧跟前：“我已经没事了。刚才听到你们说搜寻质神者的事，我可以跟在你身边帮忙吗？”

　　“你真的没事了吗？还是好好休息一下，身体最重要。”

　　“身体强健是我的优点之一，只要吃饱了我就有力气。”西维尔宝石般晶莹闪耀的红色眼睛闪闪发亮地注视着涵山玉碧，长尾巴摇得十分卖力欢快。

　　看起来确实没什么问题。但涵山玉碧亲眼见过他之前那副快死掉的模样，还是不大忍心：“不要着急，休息够了才能更好地工作。”

　　西维尔耷拉着耳朵，尾巴也丧气地垂落下来，一副很失望的样子：“亚神军团的少尉是不想跟赞乡军团的猫狗一起工作吗？觉得我们会碍事？”

　　“我没那么想。”涵山玉碧又摸了摸西维尔的脑袋，思考要怎么解释：“平时虽然不大可能跟你们一起工作……但这次消除质神者的任务短期内没办法完成，应该还要跟你们合作一段时间……你想帮忙的话我当然欢迎。”

　　******
　　能让不知白考虑如何周全地入侵实验所的时间并不多，随着亚神和赞乡军团的搜捕范围越来越广，他必须在团月成员有实际伤亡前行动。

　　不知白做好准备工作之后，便和川祈水，毕维斯带上图鲁宾去往图鲁宾的家里。

　　一直被当成“人质”的图鲁宾似乎已经习惯跟着团月躲躲藏藏地东奔西走了。唯一不习惯的只有上了年纪后因为不断奔走而积累起来的疲劳和憔悴。

　　不知白告知要去自己家时，图鲁宾有些兴奋。只不过这兴奋只维持了一瞬便被惊惧和愤怒代替。

　　“你在想什么？你以为亚神是什么？他们可是最接近神的存在！知道你们捉住了我，他们怎么可能还不想办法阻断连接实验所的那些通道？说不定我家里也已经进行了全面的‘整理’。别说从我家楼上的电梯进入实验所，我家很有可能已经没有了。”

　　亚神为了抹除掉对自己不利的因素和证据，什么手段都会用。当初放火烧掉那些实验体和整个实验所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

　　如果有办法的话，现在的亚神连他都想抹除掉吧？在这种情况下回家就相当于自投罗网！

　　“我当然知道。”比起图鲁宾喘着粗气地歇斯底里，坐在他面前，板着脸注视他的不知白显得十分淡定冷静。

　　“既然你知道……”

　　不知白再次平静地打断他的话：“你没有发表意见的资格。”

　　图鲁宾还想说什么，不知白已经让猫狗们钳制住他，跟着起身率先走出去。川祈水和毕维斯在旁边听着，见不知白动身，川祈水快步跟上去。毕维斯却在听到图鲁宾的一番话后神色凝重起来。

　　图鲁宾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事情甚至很有可能那样发展。这一趟其实也有一半是在赌运气。以不知白的聪明才智不可能没想到，但他却仍然执意前往。是因为他们没有更多时间去寻找线索和规划行动了吗？

　　光靠猜测和理解，有些事情还是无法传达出去。在小心移动前往目的地的路上，毕维斯向川祈水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川祈水为了让他跟不知白相处更融洽，便就着他的话对不知白说出自己的见解：“你还是选择图鲁宾所知的通道是因为它绝不会关闭吧？如果实验所时刻都需要实验体，那随时都噬孤者进出实验所。而且以亚神的技术和装备，他们只要加强通道上的防守，我们就不可能对实验所造成什么影响。”

　　图鲁宾对不知白而言仅仅是一名人质，亚神的帮凶，就算心中有什么计量也绝不会跟图鲁宾说明。川祈水和毕维斯不同，他们既然问起，不知白也乐意解答：“你只说对了一点。亚神倚仗自己的技术装备确实不必忌惮我们的入侵，可那样做并非万无一失。换作我的话，最好的方法正如图鲁宾所说，这样才不会有任何纰漏。”

　　川祈水听他这么一说，也对他仍选择这么做感到了困惑：“可你仍然选择了去碰运气。”

　　“或许可以这么说。”不知白回头看了图鲁宾一眼：“他告诉过我关于实验所研究员的事情，我想我们不会白跑一趟。”

　　毕维斯：“怎么说？”

　　“现在实验所的所长是归鸿无信。我少时接触过他，大概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亚神。如果涵山玉碧真是实验所出身，他很可能会告知归鸿无信我的存在。如果归鸿无信认为我是当年的漏网之鱼，我对实验所来说就是个定时炸弹。”

　　川祈水似乎明白了：“所以就算你不主动去找实验所的麻烦，他也不会放任你不管。而且他想要确认你是不是当年那些实验体之一的话，他就必须设下陷阱引你现身。而图鲁宾又在我们手上，利用图鲁宾是最直接的手段。可他怎能确定你会咬下他撒下的鱼干？”

　　“我就是指这点在碰运气。我在赌，兴许他也在赌。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在等我。”

　　“……你的直觉一向准得可怕。”川祈水耸耸肩无奈道：“不管如何，确实需要狠心赌一把。如果菱戈也在那种地方，无论如何都不能继续这样下去。”

　　更何况重点还要成为月桥春他们行动的烟雾弹。

　　不知白嗯了一声，“离图鲁宾家不远了，大家提高警惕。”

　　明知道有可能是亚神设下的陷阱，但不知白他们也没有退路。入侵实验所，把实验所的真相公之于众，解救包括川菱戈在内的那些猫狗，也需要让月桥春他们营救到被关押在虹之城的同伴们。

　　因为是白日，周围的环境给他的感觉又有了一些不同。这个边角地带的住宅区不再像夜晚那般闹中取静，而是更加彻底地寂静。连风吹过电线杆时都能听到电线晃动的声音。在日照之下看到的房区更加高大古旧，尽头连接着围墙与虹之城的巨型通道在这些颇为破旧的建筑物后面就像张牙舞爪潜伏着的怪物。

　　周围安静过头了，半点生物气息都没有。不知白和川祈水很快意识到这不对劲。只是他们也没有掉头的打算。踏上楼道的铁制楼梯便响起“哒哒”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小区里如同夜晚般响亮，甚至透出几分诡异。

　　上至楼顶一眼就能看到那个伪装成高压电箱的浮空电梯。不知白还是很谨慎。他让猫狗带着图鲁宾先上浮空电梯，自己则紧跟在毕维斯后面，川祈水最后一个进入。

　　一路顺利得可怕，图鲁宾的心情即忐忑又惶恐：“怎么会这样？电梯居然还在运行，难道实验所还有别的中介者使用这里吗？但位置已经暴露的话也不可能……”

　　毕维斯听到图鲁宾的喃喃自语，一手搭住他的肩膀，说：“你在嘀咕什么？不要妄想逃跑。”

　　图鲁宾晃了晃耳朵，尾巴无力地垂落着。他摇头说：“我在这里不会逃。比起被亚神抹杀，待在你们身边至少还能保命。”

　　川祈水闻言笑了笑：“你能这么想就对了。”

　　浮空电梯缓缓上升，离实验所越来越近了。电梯里的猫狗心情都很紧张，也更警醒。他们的神经都紧绷着，电梯里的气氛沉重又紧张。

　　曾经给不知白留下痛苦的记忆的地方越来越近了，不知白内心翻涌起的波涛被掩藏在他平静的外表之下。

　　啊啊，越靠近实验所，那些回忆越鲜明。

　　莱安，落金莓，杰理弗，阿萨德和麦基还有双胞胎的宝阑和宝绫，以及阿哈努的脸一张张浮现在眼前。他们痛苦地嘶叫呼喊，纷纷朝他伸出手让他救救他们。阿哈努还责怪他，为什么那么晚，那么迟才到来？

　　电梯倏然停下，不知白的回忆也跟着戛然而止。川祈水伸手抚上不知白的后背，关心的眼神似乎在询问他感觉是否良好。不知白也用眼神向川祈水示意他没事。

　　电梯门打开，目之所及是一条很长的走道。走道约有两米宽，足够容纳他们十几只猫狗全部进入。不知白还未走出电梯就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他低声对其它猫狗说：“我们这次的任务有两个，曝光实验所的存在以及解救被卖到这里来的所有猫狗。大家做足准备，时刻保持警惕。记住，哪怕失手导致任务失败，也要保护好自己的性命。”

　　猫狗们异口同声道：“明白了。”

　　“可要怎么做才算是曝光？”毕维斯问道。

　　“救出那些猫狗，取得他们做实验的数据和资料，等东西到手后相信团月知道怎么做。祈水，你的主要任务是搜寻菱戈。”

　　川祈水点点头：“我知道，但我也会协助你们。”

　　图鲁宾只知道亚神带他走过的路，其他地方对他而言算不上熟悉。对不知白他们来说更是如此。在这种高危的陌生地方，一开始就分开行动不是明智的选择。

　　为了减少潜入时的危险系数，更为妥当的方法是让其中一些猫狗假装实验体，不知白和川祈水充当噬孤者，而图鲁宾仍是中介。